番外
白得得「哼」了一聲,這小屁孩子一本正經的當他是大人啊。而且這個思想也太危險了吧?這般危險的苗子得徹底掐掉才行。
白得得索性拉著容舍坐下,面對面地看著他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你才多大點兒,心裡居然就開始想什麼喜歡不喜歡了,這對你的修行不好。」
容舍堅定地道:「我想要喜歡一個人,這樣人生才有盼頭。」
不知怎麼的,白得得忽然就有想流淚的感覺,她憐惜地摸了摸容舍的頭,才想起來這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父母,從小受盡白眼,壓根兒不知道什麼是愛,所以才會這般期盼愛吧。
難得他受盡磨難,心地還如此純真,沒有憎恨世人,反而想要去喜歡一個人。白得得又怎麼忍心再打擊他。
白得得道:「喜歡一個人沒有什麼錯,比如你可以喜歡宗主我呀,這是對長輩的喜歡,我也是把你當做我的孩子一般喜歡呢。這和男女之間的喜歡不一樣。男女之間的喜歡只會耽誤功夫,誤人誤己,而且很容易受傷萬念俱灰,但是親人之間的愛就不同了,那是最好的愛。」
容舍很不給白得得面子地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哼。」白得得看了看小小的容舍,「我不是要取代你父母,我只是把你當做而已,懂嗎?所以你不用覺得對不起你的親生父母?」
「宗主這是想當我乾娘的意思?」容舍問。
乾娘?這稱呼怎麼那麼彆扭,白得得打了個冷顫,她可還是個黃花大姑娘呢。「不是,你還是叫我宗主好了。」
容舍從善如流地喊了聲,「宗主。」
白得得道:「差點兒被你帶偏了,我要跟你說的是,絕對不能分心到男女之情上,這對修行有大礙,下次我還得跟北生也說一下,真不明白你們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這麼早熟。」
容舍不說話,但是表情明擺著是不認同的。
白得得捏了捏容舍的臉蛋道:「我看過一本書,那上面說有個星域,為了讓男人專心修鍊,有法子可以讓你們一輩子六根清凈,好像叫太監什麼的。如果你覺得自己靜不下心,可以跟我說,我會想法子幫你。」
容舍胯下一緊,他覺得這種事兒,白得得很有可能幹得出來。
容舍趕緊道:「可是那樣,就一生都不能有孩子了。」
白得得噗嗤笑道:「你都還是個孩子呢,怎麼就開始想生小孩了?而且小孩子多煩人的,我爺爺……」後面的話白得得再說不出來,她怎麼突然冒出「爺爺」兩個字?
她有爺爺嗎?白得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以前的事情她一點兒也記不住了,因為她以前受過一次重傷,據蘭漸染說,沒成傻子已經是萬幸了。
容舍什麼也沒說,只是拉起白得得的手,輕輕地捏了捏。
白得得從頭疼中醒來,朝容舍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我以前受過傷,所以有些事兒想不起來了。不過我有看過別人養孩子,特別累。還有人為此得病呢。」
「沒關係,我喜歡孩子,以後我可以帶孩子。」容舍看著白得得道。
白得得感覺自己有些無力了,只能破罐子破摔地想,等你以後遇到個傷透你心的姑娘就好了,她最好能狠一點兒,這樣你就能感激她一輩子了。
回到符河宗,容舍將兩大袋的零食都抗去給了杜北生。
「容舍,你怎麼自己扛來?」杜北生趕緊跑過去接他,「你讓我去拿啊。」
那不是為了不讓杜北生去白得得的小院么?
杜北生將零食收好之後道:「我正想去找師傅和你呢。」
「你找宗主做什麼?」容舍慢慢地給自己倒了杯水。
杜北生道:「我這幾日畫符,總有些不順手,我想去請教師傅。」
「我幫你。」容舍道。
「你幫我?」杜北生不解。
容舍道:「你知道的,宗主心心念念就是希望五年後跟符皇宗的比試上,你能大獲全勝,讓她在寧小小面前揚眉吐氣。現在如果你去找她,讓她知道你連一張小符紙都畫不好,那她得多失望啊?」
杜北生摸了摸腦袋道:「也是哦。那等我畫好了,再去給師傅看,她一定會驚喜的。」
容舍點了點頭。
儘管容舍已經各種阻止杜北生去找白得得了,但是白得得要來找杜北生,他卻是沒多少辦法的。
這日白得得來找杜北生的時候,「恰好」容舍正在教杜北生畫符。
白得得在窗邊偷看了一會兒,發現容舍教得很用心,而且還有些自己的領悟,對杜北生可以說是傾囊相授,且比自己用心和耐心多了。
「容舍教得很好,以後宗門如果有新進弟子,都可以讓你來教她們初級的畫符技巧了。」白得得道,轉頭又對杜北生說,「北生,你以後多跟著容舍學哦,他在畫符上很有些天賦,怪不得蘭長老說你最近進步良多。」
杜北生立即高興地點了點頭,「師傅,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日子就這麼安靜美好地過著,一轉眼便到了五年後。
容舍已經十一歲了,個子比杜北生還高,瞧著跟十三、四歲的少年也差不多了。
白得得看著蹲在自己腳邊給自己洗腳的容舍,不由嘆道:「容舍,你真的長大了誒,都這麼高了。」
容舍抬頭看了看白得得,「宗主想說什麼?」
白得得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容舍,「蘭長老說,你是個男孩兒,不能再這樣伺候我了。畢竟男女有別,你長大了。以後不要來給我洗腳了,我重新找了個侍女。」天地良心,白得得可從沒想過讓容舍給自己洗腳,那樣太欺負孩子了。
這活是容舍死活非要做的,說是每日按摩腳底穴位對修為也有幫助,還可以療暗傷。容舍給白得得試了一次,她就感覺到效果了,漸漸地就成了現在這樣。
容舍垂下眼皮道:「我明白了。那如果打雷的時候,我還能來找宗主嗎?」
說起這個白得得也是頭疼呢。誰能知道平日里下巴揚得比孔雀還高傲的容舍會害怕打雷呢?
容舍小的時候,白得得還能允許他鑽自己的被窩,抱著他一起睡,可是現在,容舍都是大男孩了,可是不能夠了。眼瞧著夏日就要來了,白得得也很愁呢。
「容舍,不如你搬去跟北生住吧。」白得得道,「這樣打雷的時候,北生會保護你。」
容舍執拗地道:「不,我想繼續留在這兒伺候宗主。打雷的事情,我會克服的。」
本來嘛,小孩子害怕打雷鑽被窩那是可愛,現在長大了,這個「缺點」自然要克服,不然就猥瑣了。
白得得只好道:「你也不要太為難自己。」
夏日很快就到了,白得得看著天邊捲來的烏雲,聽著空中的響雷,忍不住披起衣服,去容舍的屋子看了看。
容舍沒關窗,正坐在窗邊畫畫。白得得知道他有一點不高興了,就喜歡畫畫,歡喜了也喜歡畫畫。現在大概是害怕了。
汗滴一滴一滴從容舍的鼻尖滴下,他卻紋絲不動地在伏案畫畫,小臉都白得透明了。
白得得忍不住推開門走了進去,「容舍。」
容舍抬起頭朝白得得道:「宗主,你怎麼來了?」
「雷打得這麼響,我來看看你。」白得得道。
容舍狀似不經意地用袖子擦過自己的額頭,「我沒事了,宗主,我已經克服了。」
從小就自作堅強的小孩兒,從來都只會關心別人,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孩就是容舍。白得得既心疼又無奈地脫鞋上了榻,「在畫什麼?不如我教你重新畫一種符?」
容舍歡喜地點了點頭,給白得得挪了個位置。
兩人就並肩坐在榻上一個教,一個學,歲月靜好得連屋檐上滴落的雨滴似乎都不再雜亂無聲,而是奏出了一曲鎮魂調。
「哦,對了,過兩日就是門派大比了,你想去看嗎?」白得得問容舍。儘管容舍畫畫的天賦不錯,畫符也很努力,但是他修為低下,畫起來還是會吃力,白得得怕他被同齡人嘲笑,所以有此一問。因為符皇宗里的天才太多了。
容舍點了點頭,「我不去,誰伺候宗主啊。」
這是真話。這些年鑒於容舍的審美之高,技藝之精湛,白得得日常的衣服、首飾都是容舍在幫她搭配,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是從床頭將衣服拿起來穿而已。
若非男女有別,指不定容舍連穿衣服都伺候白得得。
而白得得的髮髻也是容舍每日幫她梳的,他的手指修長,極其靈巧,只是一點小小的改變,就能讓髮髻梳出新意。自從有了容舍以後,白得得出去跟人斗衣服,斗髮式就從來沒輸過,每一次都是獨領風騷,引領新潮流。
若是容舍不去,白得得還真不習慣。
不過這一次的大比,發光的就不再是白得得了,而是杜北生。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些年杜北生可是極其用功的,即使他不想用功,背後也還有個拿著鞭子逼促他的容舍。與其說,白得得是他的師父,還不如說容舍是他的師父來得更貼切。
基本上,杜北生在修行過程中遇到的難題都是容舍幫他解決的。
容舍教出來的,自然不可能差。
所以杜北生在這次大比上一舉成名,一個人硬抗了符皇宗所有的天才弟子,名聲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星域,被譽為五百年才出一次的絕世奇才。
白得得朝寧小小道:「知道北生是我從哪裡招來的嗎?」
寧小小不說話,她教出來的徒弟被杜北生虐得北都找不著了。
「五年前的冀北村還記得嗎?你說我這樣的人就只能招到他這樣的弟子。」白得得指了指身邊的容舍。
「啊,他就是那個豆腐黃。」寧小小道。
「什麼豆腐黃?你可知道北生正是因為他才來我符河宗的。北生的天賦可是至尊白呢,你居然錯過了。」白得得幸災樂禍地道。
寧小小憤怒地道:「你得意什麼,咱們走著瞧。你以為一個至尊寶就能拯救你們整個符河宗么?你們註定會沒落。」
寧小小走後,容舍看著默不作聲的白得得道:「宗主,是在想寧山雞的話么?」
「寧山雞?」白得得片刻后才反應過來,然後開始大笑,「你形容得好貼切啊,她可不就是像只山雞么。」
「宗主剛才在想什麼?是怕符河宗沒落嗎?」容舍再次問道。
白得得趕緊搖了搖頭,「才不是呢。我又不想爭霸天下,也不在乎符河宗沒落不沒落,現在挺好的,有個小小的山頭,自由自在的,又不太引人注意,樂得逍遙自在。我理想中的宗門就是這樣的。」
看來白得得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思進取。不過她雖然不思進取,但看到杜北生那般耀眼,心裡卻高興得冒泡。恨不能帶著杜北生,走哪兒都來上一句:我徒弟。
杜北生心裡也歡喜,在看到白得得為自己這般高興之後,心裡默默地打定了注意,以後一定要振興符河宗,讓他師傅更高興。
待回到符河宗,所有弟子都圍了上來恭喜杜北生,群星拱月似的,而容舍則退到了最外圍,靜靜地立在黑暗裡。
白得得是飲得快醉了,才發現容舍並不在席上的,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他屋裡找到正在畫畫的他。
容舍的臉在燈影里顯得有些落寞,他和杜北生同齡,可天賦不同,就註定將來的發展也不同。杜北生會離他越來越遠,高得他墊腳也夠不著。白得得越想就越替容舍難過,也難怪他要躲開杜北生的熱鬧。
「容舍。」白得得雙手撐在窗台上,輕輕地喚了一聲。
容舍抬起頭看向白得得。
白得得探過身揉了揉容舍的頭髮,「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去不去,可以摸到月亮的地方。」
摸到月亮對容舍來說從來都不稀罕,把月亮摘下來對他也不是難事。不過白得得這麼一說,他立即就放下了筆,因為稀罕的是和她在一起的經歷。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