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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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和季時禹說的那樣,女人也會好色?
*****
與女生宿舍那邊,一夜未歸,整個寢室都跟著慌亂的狀況相比,季時禹一晚上沒回,男生宿舍就淡定太多了。
淡定到,他推門進宿舍,裡面兩個傢伙自顧自吃著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季時禹將書包放在凳子上,吃完了飯的陸潯,才拿起了自己的瓷飯缸走過來,笑嘻嘻揶揄:「哥,你已經學會夜不歸宿了啊?」
另一邊的趙一洋也抬起了頭,一臉不滿:「你昨天把池姑娘拐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江甜差點把老子罵死了?媽蛋,本來是想加分的,這次出遊算是被減到負分了。」
「不孝子。」季時禹一腳踢中趙一洋,也不想想是因為誰才去情人島,重色輕友還掏光他的錢,「錯過了船,困在島上一晚上」。
「那你就在情人島睡的?」趙一洋想到池懷音也一夜未回,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猥瑣起來:「可以啊,你這進展神速了啊。」
季時禹懶得理他,冷冷瞥了他一眼。
「一個晚上的,你該不會什麼都沒做吧?」趙一洋意味深長打量著季時禹:「好歹自己來一發啊。」說著,他很猥瑣地在身下比劃了幾下:「祖傳的手藝,不能丟。」
「不對啊。」趙一洋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圈,這才找到重點:「你哪來的錢住旅館啊?」說著,他一下子想到癥結:「池懷音的?」
見季時禹不說話,一副默認的樣子,立刻嘖嘖感嘆:「小白臉就是好啊,上旅館也有女人掏錢。」
「……」季時禹經趙一洋提示,才意識到,好像確實欠了池懷音一次:「生活費來了,還給她。」
趙一洋雖然平時愛開玩笑,關鍵的事還是拎得清:「話說,你要真對人姑娘怎麼樣了,你不能就這樣算了啊。池懷音那姑娘,雖然看著有點悶,人畢竟是好姑娘啊,你要麼別招惹,招惹了,那得負責啊。」
季時禹不想趙一洋再胡說下去,擺了擺手。
「滾。」
……
到月底了,大家都陷入了極度貧困之中。尤其是那幫男生,飯菜票吃得差不多了,錢也是不夠用的。
別的系男女平衡,男生還能找女生借,他們系就池懷音一個女孩,再怎麼環境優越也不夠借的,於是乎,大傢伙的主意紛紛打到各自老鄉那裡去了。
中午,教授提早放了人,池懷音一個人先去了食堂。
這會兒還沒到飯點,平時人滿為患的食堂,這會兒只有零星幾個人,還都是她的同學。
她拿著自己的飯碗在窗口前遛了一圈,隨便打了些飯菜。正要往回走,就看見季時禹和趙一洋還有幾個同學,一齊向她走過來,幾個人有說有笑,還是一貫的小痞子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看他們,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了。
他們見食堂沒人,一擁而上擠在菜最好吃的幾個窗口。
「我要土豆。」
「我要炒海瓜子。」
「我要菜心。」
……
池懷音站在旁邊,偷偷注視著他們,尤其是人群中最高的那個人。明明也沒穿什麼特別時髦的衣服,就是比誰都氣質出眾。
他站在窗口前考慮了一會兒,最後只打了四兩米飯和一點點菜。
池懷音想到他人高馬大的,又愛運動,只打這麼點菜,想必是菜票不夠了。
他買完菜,一回身看到池懷音,眼眉間依然輕佻:「吃飯呢?」他低頭看了一眼池懷音的碗:「嘖嘖,不愧院長的女兒,月底了還能吃這麼好。」
說著,視線落在池懷音胸口:「就是該長的地方不長肉。」
池懷音沒聽出他的揶揄,只是單純想幫幫他,小聲道:「我這個月飯菜票還剩下很多,我也吃不完,你要是不夠吃,我的可以……」
季時禹本來是逗池懷音玩兒的,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他嘴角抽了抽,最後指了指自己的臉,不悅地問:「我像小白臉?」
池懷音被他嚴肅的樣子怔住了,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回答:「……好像確實不黑……」
季時禹冷哼一聲,低頭瞥向池懷音。
池懷音原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他雙手一伸,挺無賴地說:「我們都沒票了,你說到做到!」
……
那之後的幾天,池懷音都十分拮据。
究其原因,就是季時禹太黑了,池懷音本來是要把吃不完的飯菜票給他,結果他跟搶劫的一樣,全拿走了。
等她後悔懊惱的時候,季時禹那個小流氓,已經拿著她的飯菜票揮霍去了。
哎,人果然還是不能太好心。
池懷音本科四年,都沒有找過池院長使用任何特權,這次心理建設了許久,才終於向院長開口求助。
池院長帶她去職工食堂吃飯,周圍都是院里的教授、老師,來往都會和池院長打招呼。
對這樣的陣仗,其實池懷音並不是很適應,他們在學校里一貫接觸很少。
「這個月是不是吃太奢侈了,飯菜票居然都用完了?」
池懷音低頭吃著米飯,低聲回答:「請同學吃了幾次。」
對此,池院長倒是沒有責怪:「和同學還是要打好關係。」
池院長抬頭打量了自家女兒一眼,見她手腕空空,疑惑地問道:「我從德國給你帶回來的手錶呢?怎麼不見你戴了?」
池懷音聽到父親提到手錶,心理咯噔一跳,隨後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道:「放寢室了,做實驗不方便。」
池院長對此倒也沒有懷疑,從包里拿了些飯票菜票給了池懷音:「給學生的我不能給你搞特權多發,這是我的,你這幾天就在職工食堂里吃。」
「好。」
氣氛有些微尷尬,池父嘆了口氣,頓了頓聲:「要是有合適的男孩子,也可以處處看,免得你媽老說我用學術害你。」
「嗯。」
想到池懷音班上那些人,池父又有些不放心:「不過也不是什麼男孩子都要接觸,你們班那個季什麼的,那種小痞子,還是少接觸。」
想到某人之前對池院長做的事,她真的忍耐力極好,才能不笑出來,清了清嗓子,還是一貫的乖巧:「知道了。」
……
季時禹其實也很少窮成這樣,他家裡幹個體戶幹得早,等個體戶開始普及推廣的時候,季家的雜貨鋪已經經過了好幾次擴建加蓋,初具一個小超市的規模。在大城市可能不值得一提,在小城市倒算是家境殷實。
要不是趙一洋,他不至於淪落到黑池懷音的飯菜票。
趙一洋知道季時禹拿了池懷音的飯菜票,一邊抨擊季時禹不要臉,一邊跟著季時禹蹭吃蹭喝,真的沒有底線。
「我怎麼覺得池懷音那姑娘,好像看上你了?」趙一洋吃飽喝足,坐在椅子上剔牙:「怎麼你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季時禹皺眉,對趙一洋的說法十分不齒:「她好像很怕我,每次見到我都恨不得要發抖,估計怕我找她麻煩吧。」
「這說起來你也有錯啊,人家一個乖乖女好姑娘,你老為難人家幹嘛?」
季時禹乜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要追她室友,我和她本來並沒有什麼交集,謝謝。」
一說到心上人江甜,趙一洋無賴的臉孔又出現了。
「那你還是要繼續,讓池懷音怕你,這樣我們下手更方便。」
「滾——」
……
艱難的一個月終於過去,學校發了新的飯票和菜票,每人定量。
這一天,食堂的人都比往常多了。
下午陽光明媚,同學們已經早早在實驗室就位。
池懷音作為班上唯一的女生,開學就在擔任生活委員,從老師那拿了這個月寄來的信和匯款單,最後一個到了實驗室。
將各個同學的信和匯款單分發到位,最後到了季時禹和趙一洋身邊。
「你們的。」說著,將匯款單遞上。
趙一洋拿到匯款單,第一反應就是恨不得飛出實驗室去拿錢,要知道他月底超支,已經靠找別的同學東借西借度日很久,兜里就剩三塊錢。
比之趙一洋的雀躍,季時禹倒是很淡定。
拿到了匯款單,隨手揣進口袋裡,季時禹的視線又落回桌上的實驗材料上。
池懷音站在他身邊,略微有些緊張地咬了咬嘴唇。
本以為他會和她說幾句話,結果他那麼專註做著自己的事情,這讓她不由有些失落。
「那我走了。」她輕聲說。
「嗯。」
季時禹頭也沒抬,黑而濃密的頭髮蓋住了他的表情。
那之後,除了上課做實驗,池懷音幾乎看不到季時禹那幫子人。
據說男生拿了生活費,都會荒唐一陣,也難怪一到月底就一個賽一個的窮。
真奇怪,以前走在路上看見季時禹,都恨不得扭頭要跑,如今偶遇不上,竟然還覺得有些遺憾。
這種柔腸百結的感覺,池懷音十分陌生,也非常不習慣。
晚上江甜有晚課,別的室友也要去圖書館。池懷音晚飯就隨便對付了一下。寢室里一個人都沒有,她不想胡思亂想,打算早些睡。結果剛一躺下,寢室的門就突然被敲響了。
池懷音爬起來開門一看,竟然是個完全不認識的女孩。
「你是304的池懷音嗎?」
「我是。」池懷音有些莫名:「你是?」
「樓下有個人叫你下去。」
池懷音有些詫異:「誰啊?」
「不認識。」那女孩說:「他就讓我幫忙叫一下304的池懷音。」說完又低聲道:「長得怪好看的一男的。」
……
池懷音披了件外套下樓。
還沒走出宿舍,就看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想了幾天,本想讓自己冷靜,卻不想又冷靜不了了。
銀白的月光淡淡地,通過枝葉罅隙照下來,斑駁光影,都落在他身上。
夜風微涼,撩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他有神的眼眉,就那麼看著她的方向,害她忍不住緊張起來,恨不得走路都要同手同腳。
池懷音感覺到心臟好像失序的琴鍵,開始亂彈一通。
「季時禹?你……你找我?」
季時禹站在女生宿舍門口的老榕樹下面,那畫面,看著一點都不真實。他看了池懷音一眼,微微挑眉,將一個冰冰涼的東西粗魯丟到她身上。
池懷音險險接住,低頭再一看,那塊停走的梅花手錶,赫然重新出現。
手錶抵給情人島那個民宿老闆娘了,上次池父問到的時候,池懷音原本打算去贖回來的,可是情人島還是遠,她一直沒機會去。
沒想到……怪不得季時禹今天都沒有去實驗室。
其實這塊表對她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即便它比較貴,但對池懷音來說,那不過是身外之物,要不是怕池父念叨,她根本不想去贖。
此刻,風吹得樹影沙沙,季時禹就那麼站在她面前,月光灑下,他的影子有一半落在她身上,好奇怪,明明沒有接觸,卻有一種很親昵的錯覺。
他的表情坦蕩得狠,表情依舊痞痞的。
「上個月的飯菜票,謝了。」
他轉身離開,臨走囑咐她道:
「以後不要隨便拿表抵押,現在這塊表增值了,值七百了。」
夜燈朦朧,將那人的背影描摹得格外幽邃。
池懷音凝視著他離開的方向,甚至忘記了呼吸。
他剛拿了生活費,居然花了一百塊錢去贖她的手錶?值得嗎?
那一瞬間,那種酥麻的悸動,像春天的花骨朵,忽而一夜綻放,在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越看越順眼了。
「喂,池懷音。」
他在叫她名字之前,總喜歡加一聲「喂」。見池懷音一直沒跟上,皺著眉回頭催促:「走不走了?」
夕陽溫暖的光線鍍在他周身,帶著一圈暖黃的顏色,身影看上去那麼柔和,連不耐煩的樣子都比一般人好看。
像暖風撩動心弦。
「走。」池懷音按了按自己的帽子,低著頭跟了上去。
島上建起的各式各樣的小別墅,各有特色,讓人留戀。花木扶疏,也不知是哪種植物的味道,香氣撲鼻,一切都美好得剛剛好。
季時禹看地圖的能力果然比池懷音強,帶著池懷音東穿西走,總算離開了那條環線。順著一個小坡走下去,是畫廊一條街,一條寂靜的小路,一側是畫廊,另一側是一排院牆看不到頭,古老的榕樹,垂著長長的枝,直到牆外,紅磚的縫隙里,彷彿都有故事一般。
「幾點了?」季時禹走著走著,回頭問道。
池懷音戴著手錶,低頭看了一眼,回答:「五點十四。」
池懷音這才發現,原來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和季時禹在一塊兒,好像時間也沒有那麼難混的樣子。
「現在太陽下得這麼早嗎?」季時禹有些疑惑,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暗下去的天空:「現在往碼頭走吧,估計他們也差不多了。」
「好。」
……
等他們到了碼頭,碼頭早已經沒有船了。運行了一天的輪渡都入港檢修加油去了。
海風微涼,海鷗停息在欄杆上,時而發出悠長叫聲。
售票窗口已經關閉,掛在牆上的時鐘,顯示的時間是七點半,而他們的船票,是六點的。
池懷音再低頭看自己的手錶,指針竟然還在五點十四。
她怯生生抬起頭看著季時禹:「抱歉,我的手錶好像停了。」
季時禹沉默地看了一下眼前的狀況,很難得沒有發脾氣。他轉過身來,問池懷音:「最早也是明天才能走了,你打算今天怎麼辦?」
池懷音眨巴著眼睛,有些錯愕:「我?不是我們么?難道你打算跟我分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