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這人不是鬼
通州知府早上剛下床,聽聞學政大人暈倒在貢院門口,兩眼頓時一黑,差點也暈倒在地,當即抓著府里的大夫就往貢院門口沖。
那是學政啊,京城派來的正三品官員,位同欽差,要是真在他的地界出事,他這輩子仕途就完了。而且現在還正是院試,要是學政出了事,耽擱了院試,別說仕途,只怕連這條命都保不住!
好在府衙就在貢院的旁邊,通州知府甚至連馬車都來不及坐,直接自己拽著大夫,帶著一大幫衙役,直奔貢院門口。
氣喘吁吁的跑到貢院門前,就看到貢院門前正被裡三層外三層的童生堵的死死的,壓根沒有一點能進去的空隙,知府大人不由一急,大吼道:
「通州知府在此,所有人讓開!」
喊完,讓身後的衙役上前,迅速開出一條道來。
通州知府拽著大夫,就朝正暈在貢院門檻上的李學政大步走去。
李蕎正雙目閉合,牙關緊咬,被一個軍士扶著,斜坐在貢院的門檻上,旁邊一個大夫正在把脈。
通州知府知道這個大夫是貢院為院試特地準備的,不管院試還是鄉試,一旦貢院關閉,除非考完,貢院之門絕對不能開啟,哪怕貢院著火,也是不行,所以為了防止意外,每次考試前,貢院都會準備水、大夫、藥物等,以防考試中的各種意外。
通州知道看到大夫把完脈,忙問道:「學政大人怎麼樣?」
老大夫摸了摸鬍子,說:「大人驚嚇過度,心神失守,胡而昏迷。」
「胡說!」
通州知府一聽,直接叱道,學政是來監考,又不是來考試,天下只聽說過考生見了監考嚇得心神失守的,什麼時候聽說監考到了考場嚇的昏迷的,這不是笑話嘛!
這傢伙絕對是庸醫!
通州知府直接對自己帶來的大夫說:「錢老,麻煩您快替學政大人看看,學政大人身份尊貴,萬萬不能有一點閃失。」
錢老大夫是通州府最有名的大夫,哪怕以知府的身份,對錢老大夫也客氣三分。
錢老大夫一聽知府大人說的,就知道這個人干係極大,也不再擺平日的架子,直接走上前,拉起李蕎的一隻手,把起脈來。
錢老把一指往李蕎手腕上一搭,眼皮子就是一跳,忙又伸出一指,兩指仔細按著脈試了試,頓時嘴角就抽了起來。
這位學政大人,還真是驚嚇過度,心神失守!
通州知府看到素有一指定生死的錢老居然用了兩個手指把脈,頓時被唬了一跳,忙問道:「錢老,學政大人這到底是怎麼了?」
錢老很想告訴通州知府,這傢伙屁事沒有,只是被嚇暈了,可想到通州知府肯定不信,只好換了個說法:
「大人不必擔心,學政大人只是一時心率不穩,沒多大的事,老朽很快就能把學政大人弄醒。」
旁邊剛剛把脈的那個大夫不由翻了個白眼,心率不穩不就嚇的么,這老東西和他診斷的有什麼差別!
不過要麼怎麼說錢老是通州第一名醫,通州知府一聽錢老可以弄醒學政大人,當即不再糾結學政大人是怎麼暈倒的了,只要學政能活著監完這一次院試,他有隱疾也好,快死了也罷,反正都不關他的事了。
忙對錢老客氣的說:「還望錢老施以聖手,讓學政大人快點醒過來。」
錢老點點頭,直接用手在李蕎人中上狠狠一掐,李蕎頓時悠悠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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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蕎慢慢睜開沉重的眼皮,眼中露出一絲迷惘,感覺頭昏昏沉沉的。
突然,李蕎感到旁邊一個人正好奇的瞅著他,迎上那人的目光,頓時身子一僵。
是他,就是他!
李蕎瞬間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凝了,渾身僵的沒有一絲知覺,滿腦子就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做鬼來找我了!
李蕎突然凄厲的大叫起來,手腳並用的往後爬。
「鬼啊!別來找我,不是我害的你,我真沒害過你!」
整個貢院門口的眾人都驚呆了,他們主考官,這是中邪了?
以前就聽聞貢院因死過不少考生,陰氣重,時常有考生考著考著就瘋了,如今一看,這傳言果然不假。
再加上如今還不到卯時,太陽還沒升起,四周一片昏暗,聽著學政這一聲凄厲的慘叫,哪怕大膽者,心裡也是一哆嗦,更不用說膽小的,人群中,頓時一陣慌亂。
通州知府首先反應過來,知道這樣下去,別說院試了,只怕會出大亂子,直接上去一把抱住學政,對身後的衙役大吼道:「點火把!」
衙役們值夜差都是帶火把的,聞言,立刻把火把都點燃。
霎時間,貢院門前亮如白晝。眾人這才慢慢安穩下來。
通州知府一手抱著學政,一手啪啪的給了學政兩個耳光,非常之時當用非常手段,這時候,也顧不得學政以後會不會報復了。
「李大人,快醒醒!」
李蕎回過神來,滿眼驚恐,在看到通州知府,終於好了一點,一把反抱住通州知府,活像見了親爹似的,死死抱住不撒手。
通州知府差點被李蕎勒的喘不過起來,忙說:「大人,您醒了,別害怕,剛才不過是太黑了您看岔了眼,現在已經點了火把。」
然後又轉頭對貢院的那些軍士說:「去把你們手中燈籠撤掉,都換成火把!」
雖然按照規矩,院試童生入場,軍士是點燈籠引路,可燈籠的光本就飄飄忽忽的,又不夠亮,如今人心不穩,倒不如換成火把。
通州知府不愧是一方地方父母官,雖然才能不知道怎麼樣,可這處理緊急情況的能力,卻是讓人信服。
李蕎見整個貢院內外都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心下安穩了不少,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如驚弓之鳥,甚至還偷偷轉頭向剛才那處看去。
這一看,頓時又是一僵。
他怎麼還在那!
李蕎瞪著眼,死死的盯著田仲,頓時覺得自己又要暈過去,只不過在暈過去之前,李蕎突然發現一點:
他有影子!
火把照在他身上,有影子!
這個是人,不是鬼!
李蕎一骨碌從通州知府懷裡出來,抄起掉在地上的考引副冊,只見上面除了名字和畫像,下面寫道:
田仲,年二十六,幽州城外王家村人,三年前失憶,落戶王家村,父不詳,母不詳,縣試中案首,府試免試。
幽州城外王家村廩生王廩生保。
幽州城外王家村裡正王里正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