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章 緣起緣滅
「哦。」月明珠看了看風景，又看了看夏輕塵，道：「對不起，我忘了。」
夏輕塵握住橋欄的手，輕輕抽搐了一下。
「不要說對不起。」夏輕塵轉過頭，取出了屍腦丸的解藥，然後拉起了月明珠的手，塞進她手中。
「對不起你的人，是我。」夏輕塵心如刀割。
一絲絲的疼痛，從心臟，向著靈魂蔓延。
人間，唯一動情過的女孩，卻已忘卻自己。
「解藥已經煉好。」夏輕塵握住月明珠的玉手，低著頭，讓月明珠看不到他的眼睛。
只能聽到，那帶著顫音的話語。
「魚若離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夏輕塵鬆開手，默默轉身，形單影隻的踩著滿天煙雨，漸漸走失在雨幕里，走失在橋盡頭，走失在月明珠濕潤的眼眸里。
她緊緊握著玉瓶，身軀卻在不停的輕顫，一顆顆的眼淚，順著眼眸不斷滑落。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月明珠重複著夏輕塵的臨別之言，悲從中來，無法抑制的蹲在地上，嚎啕哭泣。
「對不起，輕塵哥哥。」月明珠凝噎著啜泣。
她沒有忘！
怎能忘！
又怎敢忘？
夏輕塵，是印刻在她生命里最為深的男子。
就算身體為灰，靈魂化墟，她都忘不掉夏輕塵。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只是假裝，不再記得夏輕塵。
白蓮聖女或許千方百計阻撓他們在一起，但，有一句話，白蓮聖女從來沒有說錯。
她給夏輕塵帶來的，從來都是厄運。
前有涼州城，夏輕塵為了保護她，失去一切涼境的榮耀和地位，只為換取她平安。
後有月尊，因為她的緣故，誓死追殺夏輕塵，給予他九死一生的遭遇。
一切都是她，全是她！！
所以，當吞下月尊忘卻深愛之人的秘葯開始，她就決定，忘卻夏輕塵。
因為有一種愛，叫做遠離。
離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太深愛。
只是沒有想到，吞下那顆秘葯后，它並沒有帶來想象中的作用。
因為月明珠的紫色瞳眸，有治療傷勢的作用，對於解毒更有神奇的療效。
秘葯下去，發作的時候便被紫色瞳眸治療。
所以，她的眼眸從最初的深紫色，變成了淡紫色，這便是解毒的緣故。
至於屍腦丸，它雖吞服，但卻從未真正開始發作，所以紫色瞳眸尚未將其判定成為劇毒。
只是屍腦丸如此名聲顯赫的劇毒，紫色瞳眸未必能治癒。
很大概率，她還是會因此隕落。
可對月明珠而言，死，或許更輕鬆。
眼睜睜看著夏輕塵痛苦離去，她如何不痛，不疼，不心酸？
「對不起，輕塵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五指緊緊掐進自己的肉里，一次又一次的說對不起。
「原諒我，忘記我，放棄我。」月明珠淚眼模糊的哭泣：「離開我，你才會更好。」
煙雨依舊，石橋靜默。
靜靜訴說著曾經走過的一對少男少女。
他們緣起於此，緣滅於此。
曾經的相逢，今日的訣別，緣起緣滅，從此不再相忘於江湖，永不復見。
夏輕塵漫無目的的行走在煙雨中。
天地雖大，他卻有一種無處可歸的失落感。
當一個人的心空了，世界便空了。
再廣的天和地，都填不滿空蕩的心靈。
「月明珠，月明珠，月明珠……」夏輕塵雙眼失神，行走在街頭，一次又一次的念叨她的名字。
他想忘記，想真正做到相忘於江湖。
可他忘不掉，不想忘，也不願忘。
不論今後是生是死，是凡是神，他都永難忘記，人間曾經有過一個心愛的姑娘。
而她的名字，就叫做月明珠。
月亮的月。
明亮的明。
珍珠的珍。
月明珠。
人間，曾經愛過的女孩……
他失魂落魄行走著，擁擠的潮流里，無意間和迎面而來的一名女子擦肩而過，觸碰刀對方的肩膀。
夏輕塵下意識的道歉：「抱歉，抱歉！」
「長不長眼睛？」被撞的女子沒有說話，旁邊的女孩卻不客氣的呵斥。
「小青，罷了。」被撞的女子寬容說道：「我們走吧。」
夏輕塵向其歉意的點了一下頭，然後繼續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
被撞的女子止住腳步，回頭凝望著夏輕塵背影。
「小姐，這種不長眼睛的有什麼可看的？」旁邊的女子二十齣頭，五官倒是普通，可雙眸清澈，和常人極為不同。
若是剛才夏輕塵清醒狀態，一定能看出來，這個女子是大月位級別的高手。
唯有如此級別的高手，才會有一種精神面貌脫離凡人的感覺。
而且，夏輕塵沒有意識到，以他如此強大的體魄，無意間撞到一座山，那座山都可能被撞翻。
再不濟，那座山也要被夏輕塵給撞出一個巨大的凹陷。
但被撞的女子呢？
她非但安然無恙，還直挺挺，連身軀晃動都無。
反倒是夏輕塵，身體被反彈得稍微側翻了一下。
「小青，嘴巴饒點人。」被撞擊的女子，五官算不上十分漂亮，但搭配得異常舒服，令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親近。
「人家心已空，正是情場失意時，何必咄咄逼人？」被撞的女子說道。
「小姐！」小青不高興的道：「你呀，就是太好說話了，才會被打發到這麼破落的陸沉遺國來尋找學員。」
「這什麼破地方啊，最好的天驕，就是那什麼夏輕塵吧？聽說二十歲出頭，還僅僅是小月位二輪？」
「這種資質，最差的學院都不會要吧？」
不錯，她們來自神國。
但，卻並不是書院的一員，而是某個勢力的成員，奉命前來陸沉遺國看看，有什麼可堪培養的角色。
「哎！主人還讓我們務必搶在洛河書院的前面，一定要爭奪人才。」小青嘴巴絮絮說個不停：「這還用搶嗎？放在神國，一抓一大把啊！」
被撞女子微微搖頭：「小青，不要太小看陸沉遺國，千年之前，此地的武道繁華，可是堪比神國國都呢。」
「殘餘的氣運影響下，未必不能誕生出驚天動地的人物來。」
小青不以為然：「那都是什麼年代的歷史了，這裡都沉沒了九成以上，沒有沉沒的，也都天地靈氣喪失。」
「我真懷疑，在這裡待久了，會不會修為大跌。」
被撞女子搖頭：「你呀！這張嘴，早晚要惹事！」
她目光從夏輕塵的背影收回，道：「剛才他喊的是月明珠三個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