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珍珠港(3)

他稍稍移動了一下桌子上的鉛筆，繼續往下說，他著重提到發生戰爭這件事。他肯定戰爭會發生，他希望擔任岸上的高級指揮官。當小切斯特問他為什麼要在岸上時，他接著說：「我相信，一旦戰爭真正來臨，我們可能毫無準備，海上指揮官會被免職，我希望成為接班的，而不是被免職的。」新上任的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檢查了可能發生的一些問題。真正的戰爭會在南太平洋的陸軍與海軍之間展開，還是在現在的參謀人員和新的指揮官之間展開呢?當他想到麥克阿瑟時，他感到，真正的戰爭可能在有固執己見的人們所參加的會議室中展開，特別是在他和麥克阿瑟這兩個人中展開。對尼米茲來說，這遠非推測，而是事實。他懂得，這是他最終會認識到而且必須學會去對待的事實。尼米茲突然意識到他陷入沉思而不能自拔，需要用運動來恢復神志，即使在火車上也還是可以做些運動的。他讓隔壁的拉馬爾為他找幾個夥伴，可能是要幾個人聽他講故事的時候了。拉馬爾看到尼米茲的舉止突然變化大吃一驚，他離開時尼米茲還是表情嚴肅地陷於沉思，而回來時卻閃耀著喜悅的眼光。拉馬爾還是第一次聽這個得克薩斯人講故事。有些故事甚至涉及他本人的經歷。尼米茲逗笑地說：「我在華盛頓第一次任職工作時，知道有一條好的捷徑，我自己從未使用過它，我不是靠走那條捷徑創業的，但許多人走了那條路。「在一間大房子里擠滿了剛從海軍軍官學院畢業不久的海軍少尉。其實，他們中少數人在那裡只工作一小段時間。拐角那邊的一個海軍少尉總是在那裡處理公事。他的桌子上堆滿了文件，他連夜間和周末都工作，但也幫不了大忙。「房子的那一邊坐著另一個從布魯克林來的年輕少尉，他總是有辦法順利解決他遇到的問題。每天早上10點鐘前，他的桌子就乾乾淨淨的，10點后他去串門或打電話。「最後，把文件堆滿桌子的那個少尉，對他提出了一個難題，『我想了解點事情，』他說，『你怎麼能把桌子搞得那麼乾淨，我做不到。』「『這容易，』從布魯克林來的少尉說：當我接到一個指示時，就寫下『交史密斯少尉處理』，然後把它放在外邊筐子里，在這一群人中一定有一個史密斯少尉的。「這個少尉帶著痛苦的表情說，『見鬼，難怪是這麼回事。我就是史密斯少尉。』」很難說誰比較喜歡這一段故事，是說故事的人呢，還是聽完后大笑不止的人。不管怎樣，它使得行程更快些，旅客更高興些。它也創造了一個使人進入夢鄉的境界，這是尼米茲長期盼望的。第二天早上，火車進入芝加哥站，準時轉乘聖菲的專列，將軍和他的副官第一次感到他們在往西行的途中。午飯後，拉馬爾把帆布袋交給尼米茲就走開了。他讓將軍一下午研究秘密文件。當尼米茲打開袋子，讀了關於珍珠港傷亡人數的官方報道，看了被擊沉和擊傷的艦船照片時，感到震驚。他仔細察看了這些照片后，他的心情幾乎和沉在海底的船一樣沉重。最使他心碎的是一張「亞利桑那」號的照片，它被煙霧包圍，桅杆傾斜得像折斷了的肘部一樣。報告上寫著：「艦上的一千餘名船員死亡。」尼米茲把相片擱在膝蓋上久久地坐著。當時他從擔任戰列艦第1分隊的司令官算起只過了3年，「亞利桑那」號曾經是他的旗艦，他的好朋友艾薩克·基德上校繼他之後擔任指揮官，同樣以「亞利桑那」號為旗艦。尼米茲認為，在帶來災難的那天早晨，基德上校肯定在船上。這個人以及這艘艦的損失使他對這次災難產生強烈的悲痛。尼米茲繼續深入地研究這份報告，才相信這次災難不是金梅爾的過錯。他本來想把調查報告擱起來了，但它揭露出更多的真相使他想繼續看下去。他看完報告非常傷心，他也知道最難受的莫過於金梅爾。他的罪狀很可能使他喪失意志，從此一蹶不振。海軍在將領們遭到失敗時是決不寬容的，金梅爾是活生生的人，尼米茲同情他的處境。可尼米茲也在想：天哪!

這一下可輪到我了。事情明擺著,這種不幸遭遇可能降臨到任何人身上，當然也可能降臨到他自己身上。尼米茲考慮了這個問題，別人遭到的這種不幸遭遇是由於客觀存在的情況，珍珠港事件也註定要成為他生活經歷中的一部分。火車車輪轟隆轟隆地發出單調的聲音，尼米茲為了減輕它的騷擾，能睡就睡，狹窄的住處使它無法進行體操鍛煉，他只能與拉馬爾玩紙牌遊戲，看書和在狹窄的通道上散步。當火車停站的時間很長時，他偶爾也會走到站台上去，他情緒一輕鬆就立即開始給凱瑟琳寫信，信中充滿了愛和對未來的希望。在給妻子的信中，他可以告訴她侵入他思想中的疑慮和恐懼，他可以與她分擔挫折和困惑，向她吐露他對工作的一些未經檢驗的想法。他可以把他的苦惱告訴她，因為她一直與他有著共同的心聲，在所有緊急情況下她都表現出女性的特點。正是給凱瑟琳寫信才使他感到輕鬆，這是一種使他能夠穩定情緒的鼓舞力量。當列車迂迴通過廣闊的大草原，向西往加利福尼亞行進時，他繼續給妻子寫信：當我得到充足睡眠和休息的時候，我發現情況不是那麼使人沮喪了。情況正在好轉，我肯定在我到達珍珠港后，一定能夠完成形勢對我所要求的一切。我只希望我能做到不辜負你和羅斯福先生對我的希望。這是一項艱苦的工作，我需要你為我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