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游擊隊長比由・拉斯威歐(1)

我是1992年底認識比由·拉斯威歐的。那時候他挺胖，老愛穿一身牛仔服。頭上留了一條那種一輩子都解不開的非洲辮子。帶著一頂帽子，很少摘下來。那時候覺得他是個綠林好漢式的人物，如果是生在革命時期就是一個游擊隊長。所有的窮音樂家都可以依賴他，幾乎沒有任何人的問題他不能解決和不願意解決。那時他的錄音棚在布魯克林「綠點」地區。叫「綠點」錄音棚，在音樂界有名。那是一個大破廠房，樓下是一個巨大的車間可以錄音，樓上是很多小房間可以辦公用。比由把這個廠房租下來，也沒裝修成錄音間，支上機器就幹活了。他的音樂生涯就是這麼摸索著硬幹出來的。樓上的小房間都讓他的窮音樂家朋友來白住，他不僅付所有的房租，還想法給他們找活干，可以給他們些工作費，數目大小，全在於他接的活兒。他一年不停地製作唱片，每天在錄音棚里，收了工還是和這些音樂家一起去便宜飯館喝醉了再回家。他周圍的音樂家都經常參與他的製作，但也有的人不是音樂家，也跟著起鬨好多年了。記得那時有個叫哈桑的，給比由打雜了很多年，具體做什麼誰也不清楚，只知道哈桑在「綠點」錄音棚樓上也混了一間小屋白住。據說以前樓上小屋都住滿了的時候，哈桑就睡在柜子里。反正他沒家，跟著比由混吃混喝混零花錢，沒有了比由，他不知道怎麼活。後來比由的開銷太大，就讓他回老家了。哈桑現在在哪兒，不知道，可能很悲劇。樓上還住過詩人歐馬，哈萊姆區「最後一個詩人」組的佼佼者。我認識歐馬時，他還住在「綠點」樓上，剛剛開始被媒體注意。據說他有一打孩子，是各個不同女人所生，當然都不是他老婆。他常在每個孩子家串門，串完門回到「綠點」來，那時我們在樓下錄音，歐馬回來了就到錄音室來坐坐，打個招呼，然後回到他樓上的小屋去睡覺。後來歐馬更加引人注目，比由也改變了生活方式，換了新的錄音棚，離開「綠點」，歐馬搬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只能在《紐約時報》周刊的封面上再見到他了。還有鼓手安東也曾是」綠點」的住戶，不知道後來去哪兒了。比由·拉斯威歐從「綠點」搬走後，到了新澤西一個更好的錄音棚，這也標誌著他試圖改變生活方式。有段時間他被帶進主流明星生活方式。他心裡崇拜的是卡斯特羅，卻在長島和洛杉磯與雅皮及明星為伍。這使他變得擰巴，常常瀟洒又不安。他小時侯沒爸爸，剛生下來，被放在一個天平上，這邊秤盤上是他，那邊秤盤上什麼都沒有。我是從他那時的女友那裡看到這張照片的，好像上帝給他安排了兩個很重要的對立位置，永遠引誘他跳過去再折回來。後來他告別了那段生活，又被非洲的魅力誘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