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奇怪的駝背老頭
眼下之勢,母雞翻地上不停掙扎,像有隻無形的手掐著它。祖父看了急,恨不得想上前,但被李半仙給攔住,「這是韭紅所意,即便能救下這隻雞,也沒得用。」
祖父急問:「那這可咋辦,那賤人不同意?」
眼看著地上這母雞,掙扎著快要斷氣之際,沉思的李半仙,忽然對我說:「浩娃子,你快跟韭紅求情,說你願意娶她為妻,快!」
我連忙遵照李半仙之言,對著韭紅的靈牌,急切的說著,「韭紅姐姐,我願意娶你做妻子。」
可是,即便我開口這麼說了,這地上的母雞也還在掙扎,沒有半點起死回生的勢頭,雞的小眼睛,也眯上了一大半,就喘著一小口氣兒,離死差不多了。
「浩娃子得用勁兒,不能讓雞死了!」李半仙急得催我。
我雖年幼,但卻也曉得這事兒重要,見韭紅還不肯答應,我急的眼淚嘩啦就流了出來,「韭紅姐姐,就讓我娶你吧,以後我每天給你做煎麵餅吃,好不好嘛…」
可能是韭紅曉得了我心意,這快要瀕臨死亡的母雞,眼睛緩緩睜開了許多,狀態還真一下恢復了不少。
「哎,有希望了!」李半仙見之,遂大喜。
我哭著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母雞眼睛睜全了,從地上起身站好,頭一仰呼呼扇動雞翅,便飛到了八仙桌上,一點點的喝著碗中的符灰水。大概喝了幾口后,李半仙抓起母雞下了桌,再借來我祖父的那把殺豬刀,就地殺了之後,再用火給燒了。
李半仙笑著說,韭紅已經答應了下來,我跟她的這樁陰婚喜事,眼下可暫保我們徐家無事,那麼接下來便是選上一個好日子,準備籌劃舉辦陰婚。
事不宜遲,李半仙取來黃曆本,細挑了一個十七號,為婚事舉辦之日。
對於陰婚之事,祖父祖母完全不懂,就交由李半仙操持。李半仙說,其實這陰婚並不複雜,跟傳統陽喜差不多,他會在十七號之前,幫我持准好所需的一切,確保這場陰婚順利舉辦。
祖父立即上了躺村長家,用有線電話打通了,我在外工作的父母,讓他們連夜乘坐綠皮火車,坐了兩天兩夜趕了回來。對家中所發生的事情,父母回來后也都已知曉,讓我娶韭紅一具女屍進門,雖起底不願意,哪個父母希望自己子女這樣,去跟一個死人落下夫妻之名?但眼下已是沒策之舉,不得不為之。
就這樣,我跟韭紅的婚期定在十七號,李半仙讓我們家散出消息,一時間惹得村裡議論四起。有人說,被我祖父給玷污了韭紅,死了又要來嫁給孫子當媳婦,這可真是亂輩之倫!也有人講,這就是我們不給韭紅死辦喪事,現招了報應屬活該…
總之流言蜚語傳遍,我們徐家成了全村眼下最大的議論所在。
十七號婚期的前天,按陰婚之禮,要在婚前之際,給韭紅娘家送禮,韭紅父母早已身亡,只剩下村邊的幾間破爛茅屋,無人居住。李半仙說即便這樣,這禮儀也是不能變的規矩。
陰婚之禮,為錦匣兩對,內裝耳環、鐲子、戒指及簪子之類的首飾,新娘子用的胭脂水粉,以及穿的紅鳳金邊袍,這些都為實物之禮。除了實禮,還要有附上一些紙糊的金銀首飾,傢具,這些「冥禮」,是燒給韭紅已故的父母。
準備好這些,李半仙讓我爹娘用籮筐挑著,跟我一同送去了韭紅本來所居住的廢棄老宅,先將新娘子用品放在房裡,再在門口燒掉了紙糊的「冥禮」,李半仙說待明天晚上吉時,便可再來這兒光明正大的迎娶韭紅。
送完禮之後,今天沒事李半仙就打道回自家。父母挑著空籮筐走最前邊,我則散漫在走後面,心想著明天我的婚禮,會是一個啥樣兒的?
「哎小娃子,能幫個忙么?」
正想著間,背後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我扭頭來一看,後面站著一個年邁的駝背老頭,他戴著一副寬黑大眼鏡,拄著根暗黃拐杖。
「老爺爺,您有什麼事嗎?」
我稍皺眉,這駝背老頭樣貌,不像是咱們村的人,面生得很。
駝背老頭露著一口乾黃的牙齒,笑呵呵的說:「是這樣的,娃子。老頭子我的煙斗呢,剛不小心掉這旁邊地上了,你能幫我找一下嘛?」
我有些不解,「這又不什麼難事兒,您自己都可以找呀。」
駝背老頭笑著說:「這事對娃子你來說呀,的確是簡單的,但對老頭子卻很難哩,因為我這眼睛看不見,可咋找呀?」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駝背老者拄拐,還戴一副大黑鏡,原來是個瞎子。
「不對。」
我想著間,便起了警覺,「你既然看不見,那怎麼看到我的?」
「聽。」
駝背老者當即笑答:「呵呵,老頭子眼睛雖看不到,可耳朵還能聽呢。」
他的這個回答,我卻有些信,因為韭紅她生前也是這樣兒,她眼睛看不到,但聽覺卻是特別的靈敏,經常能說出我所站的位置,或許這駝背老頭,也跟韭紅一樣聽覺很敏銳。
我沒再懷疑,就在駝背老頭身邊一帶,仔細搜尋了起來,細找了好幾分鐘,終於在一處草堆里找到了煙斗。
「真謝謝你幫忙啊,娃子。」駝背老頭笑呵呵的。
我嗯了聲說了句沒事,便打算轉身走人。
「哎等下娃子,你且別急著走呢。」駝背老頭又叫住了我,他摸索著從口袋裡,翻出一個髒兮兮的繡花小布袋。
「來,聽說你明天就要結婚了,這個就當是老頭子送的賀禮。」駝背老頭將這繡花小袋給我,「權當剛才幫我找回煙斗,老頭子感謝你呢。」
我怔了下說了句謝謝,抓著小袋感覺很輕,估計沒裝什麼貴重之物。
「哎,現在還不能打開看呢。」
我正要當場打開這小袋瞅瞅,看裡頭到底有什麼東西,但駝背老頭就跟能看見似的,一下叫住了我,「這袋子雖是老頭送予你的一份新婚賀禮,但現在你這婚可都還沒開始辦呢,怎麼著也得等過婚之後,再拆開看的吧?」
「唔,好吧。」我愕然了下,覺得駝背老頭說得有理兒,也就收進了口袋。
「那麼再見了娃子,祝你明天的新婚愉快。」駝背老頭沖我招招手,拄著拐緩緩移走了。
我嘀咕了一句,這老頭感覺怪怪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還只是剛亮點兒,我們家就熱鬧起了鍋。
幾乎全村的男女老少,只要能動的都來了,祖父特地請來了樂隊司儀,搭建了一個竹台,讓樂隊里的一些唱戲演員,上台給村民們表演,吹打奏樂鑼鼓震天,我們徐家已經很久沒這麼的熱鬧了。
其實,這唱戲的什麼表演,村民們老早就看了不稀奇,最為期待的還是看這個陰婚,畢竟活人跟死人成親,這種駭人的婚禮多少人從未見過,因此都過來看個稀奇,漲漲見識。
李半仙說,這陰婚過程跟陽喜的差別就在於,陰婚需得晚上舉辦,白天這樣的熱鬧,都還只不過是一個陪襯,這重頭戲還在晚上。此外除了陰婚,要說今天最為矚目的,就屬我這個新郎官了,一身黑鑲金邊馬褂,頭戴黑紅禮帽,再化著一臉新郎淡妝,不少人都誇我說長得可俊秀了哩。
我也在想著,咱村第一的美女姐姐韭紅,不曉得她在穿上新娘裝之後,會是如何一番好看的姿色?
真期待今晚的快點到來,快點給我揭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