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有間網吧(3)
襯衫洗好了,而且疊得整整齊齊,放在紙袋裡。我很驚訝,好奇地問她是怎麼弄的。據我所知飛雪家裡條件優越,從小就有保姆伺候,摸過鋼琴卻從來沒有摸過家務,讓她抹個桌子,她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抹起。那天晚上只不過借著酒勁,想給她出個難題。這件襯衫是純棉的,而且粘上了很多奶油,如果送到洗衣房的話,洗是可以洗乾淨,不過襯衫也八成報廢。飛雪搖了搖腦袋,想了想之後告訴我:「洗衣服其實挺簡單的,我昨天打了兩盆水,拿了一把小牙刷,兩個小時就搞定。」兩個小時洗一件襯衫,真是高成本低產出。我和飛雪過去的時候,土匪和雨軒已經坐在那裡。土匪熱情似火,不斷地站起又坐下,給雨軒添水添茶,一臉諂媚相;雨軒冷若冰霜,穩如泰山,杯子都不動一下,主動和被動的地位一目了然。看到我們過來,土匪趕緊抹桌子搬椅子,給我使眼色。我把一張椅子搬出來一點點,讓飛雪坐下。然後才對雨軒說:「雨軒,怎麼能給土匪臉色看呢?土匪本質上還是好同志嘛。」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白了我一眼,我趕緊關切地問:「雨軒,你是不是病了?」「你才有病!」女人有時候很莫名其妙的。土匪提起茶壺的手,定在半空中,空氣有點凝固。我知道我犯了錯誤,只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自我安慰地說:「是我有病,病得不輕,不然怎麼會關心你。」我給飛雪添好茶水,問她:「想喝點什麼?」飛雪溫柔地一笑:「跟你一樣吧!」我又問雨軒,雨軒冷冷地說:「隨便!」然後我就對土匪說:「四聽可樂,要快!」學校門口吃燒烤的地方專營燒烤不賣飲料,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燒烤店的老闆很有專業精神,集中有限的資源做一件擅長的事情,往往比較容易成功,所以就難怪燒烤店天天爆滿,來遲一點點都沒有地方站。學校就那麼一點點大,燒烤店就十幾桌的位子,認識我的就有七八桌,認識土匪的也有七八桌,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提著個酒瓶過來,嚷嚷著喝杯酒,給個面子。對於喝酒,我有個原則,如果是老師,我就採用等量原則,他喝一杯我喝一杯;如果是同年級的同學,我就採用減半法則,他喝一杯我喝半杯;如果是其他人,他喝一杯我就抿一下,當然朋友不適用本原則。土匪以前喝酒溜得比誰都快,可今天也作牛飲狀,來者不拒。我知道雨軒今天不冷不熱的態度刺激了他的自尊心。土匪缺乏經驗,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在追女孩子的時候,男人是沒有自尊心的。男人鬱悶的時候一般喜歡喝酒,想借酒消愁,其實這個想法很幼稚,因為鬱悶並不會因為你喝了酒就不存在,就像抽刀斷水一樣,暫時的麻痹只會讓酒醒后更加鬱悶。飛雪拉拉我的衣服,示意我去表示一下。但我用眼神告訴飛雪,還不是出手的時候。土匪一杯接一杯,這麼猛烈的喝法是很容易醉的。果然,土匪拿杯子的手很快就開始顫抖,人也開始晃動,雨軒也要坐不住了。這時候,有個賣花的小姑娘出現了,十一二歲的模樣,手裡提著一藍的鮮花。小姑娘走過來,盯上了我,死活要我給姐姐買一朵。沒辦法,我只好指著土匪說:「小姑娘,去找那個叔叔,那個叔叔有錢。」小姑娘很聽話,就去拉土匪的衣服,土匪睜著醉醺醺的眼睛,色眯眯地看著小姑娘,仔細地分辨著,腦子在想這人是從那裡冒出來的,分辨了一會兒,就準備用手去拉。小姑娘很敏捷,一下就閃開了,閃開的時候,還很有職業道德地說了一句「叔叔,你買一朵吧」。再這樣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情況,我把小姑娘叫過來,挑了一朵紅玫瑰和一朵黃玫瑰。我把黃玫瑰送給雨軒,代表友誼;把紅玫瑰送給飛雪,飛雪的臉紅了。看著飛雪羞答答的樣子,我突然想起徐志摩的一句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回到宿舍,打開飛雪給我的紙袋,拿起那件洗好的襯衫,襯衫已經洗得乾乾淨淨,還可以聞到一股洗衣粉的淡淡清香。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感從我的腳趾尖向上傳遞,通過無數個毛細血管擴張,迅速溢滿我的周圍。晚上,我睡得很熟,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有微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