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是無效信[九](1)
男生轉回頭去,看著前方高高擺起的海盜船說:「想到一個詞。」「什麼?」「寧靜致遠。」「啊?」「你的名字。」幽幽地淺笑著,「就是這麼想到的。」太文雅了。太文雅了點,但是……「嗯。」其實寧遙不知道在自己說出「你能記得么」這種詭異的句子后,發生的這些對話代表了什麼意思。但是整顆心就這麼快速地從一個眩暈的溫度降了下來,沒有再驚慌失措的跡象。只有徹底的平和在周身循環。被水沖淡了的血,漸漸喪失了粘稠的特質。似乎這才是理想中需要的回答。而理想就是在含混不清中才給人以希望。像宇宙不需要確切數目的星星。才有在其中矇混安生的溫暖感那樣。同王子楊周旋了一天,似乎越解釋她越懷疑,認定了絕對有過什麼。寧遙不知該怎麼才能挽回,乾脆扳起冷臉。一堂數學課,王子楊在前面扔了幾個紙團過來,寧遙都不理不睬,側著頭看窗外。剛剛入秋,天幹得半透明,藍色均勻地朝遠處消失。樓下有學生在跳長繩,一個胖胖的女孩連絆住幾次。一次次來。1個、2個、3個、4個、5個、6個、7個、8個……也許有很長一段時間就這樣擱著了。怎麼能見到?20、21。斷了。再重來。自己真是太衝動了。1個、2個、3個、4個、5個……單親家庭,么。6個、7個。又斷了。再來。是不是該去問問謝莛芮。算了,她好象和王子楊更熟些。1個、2個、3個、4個、5個……結果卻比寧遙預想中快上幾十倍。又一個周日的下午,寧遙坐在數學老師對面咬筆頭,正對牆上的鐘,滴答滴答地走。兩點零四分。空氣里還未曾開始泄露了晚餐的秘密。不飢腸轆轆。卻有些犯困。客廳垂著舊窗帘,房間在兩層書的逼近下更陰暗了一些。數學老師大概和自己一樣有怕光的習性。一個根號,一條弧線,努力毀滅在鼻腔里的一個呵欠。時間變得像麵條一樣被疲倦拉長。長長地垂到深處的地方。於是這一刻打開房門的人讓寧遙錯覺地以為誰開了燈。右手側突然亮起的一片橘黃色,鮮明得像燈光。四個人都嚇一跳地扭頭去看。寧遙定了定神才確定原來不是什麼燈,只是日光充沛地直瀉進來。木頭暖黃。下一秒她看見陳謐從橘色里走進來。像從溫柔中脫胎的具像。他沖數學老師說了句「張老師好」似乎就要離開,如果不是寧遙忍不住喊了聲「啊」,也許就徑直去往書房了。可終究把視線聚焦在寧遙臉上。如果除去當時非常不恰當的「他一定發現我是個數學差生了呀」的懊惱,寧遙還是在他的一絲詫異里看到了讓自己塌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