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突如其來
第二天,我從早晨一直等到傍晚也沒有等到人民警察同志的回復,雖然沒有等到花兒也謝了,但等到一個高危懷孕的母親被家屬送到醫院,然後被醫生診斷為胎位不正嚴重難產,最後經過緊急搶救做剖腹產手術,直至嬰兒呱呱墜地,被母親餵了第一口奶,被父親換了第一塊尿片,被奶奶抱了第一下,被爺爺親了第一口的時間還是有的。傍晚時分,我實在是忍無可忍,就給公安局的小李打了個電話,問他這事該怎麼辦?他聽了也一愣一愣的,問道,姚哥,你不是跟我講你寫的故事吧?我說騙你是龜兒子!小李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姚哥,這事還真有點棘手,主要是你提供的證據太少了,都是些口頭說法,警察怎麼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去康仁葯業集團搜查和抓人呢?那可是武漢的納稅大戶,省里重點保護的名牌企業,沒有確鑿的證據不好輕易採取行動,得注意由此帶來的負面影響,那可是關係到康仁集團數千人的吃飯問題啊。萬一搞錯了,誰能承擔得起這個重大責任?再說,像康仁葯業集團那麼大的一個企業,每年涉及到的各種糾紛不知道有多少,懷著各種目的告它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單憑你的一席話,是沒有人會重視的……我聽了,一下子頹然起來,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像一根過了季節還吊在藤架上的風化的絲瓜。我跟沈小眉說想去酒吧坐一坐,她說要陪我去,說著就要去披大衣,我知道她是擔心我的安全,趕緊把她按到沙發上坐下,說,小眉,你就在家歇著吧,外面挺冷的,我想一個人好好梳理一下頭緒。現在證據已經被搶走了,我對人家再也構不成威脅了,所以你不用再擔心我了。沈小眉說,姚哥,那你早去早回,別喝太多酒,傷胃。我點點頭。我開著紅旗駛往東湖邊的鳥語花香酒吧,這是個清吧,比較安靜和雅緻,還有些書報可以看,適合滿懷心事的人消遣。快到梨園的時候,一輛白色的本田突然超過來,斜斜地橫在我的紅旗前面。我意識到不妙,正要迅速倒車逃跑,卻發現後面有一輛車把我堵住了,我頓時成了瓮中之鱉。幾個彪形大漢從本田上下來,氣勢洶洶地沖向我,隨著哐當一聲,一個大漢掄著一把鐵鎚砸爛了我的車窗玻璃,一隻紋著青龍的手臂從外面伸進來,打開我的車門。駕駛室的空間太小,我根本就無法反抗,很快就被他們拽下來,重重地摁在地上,然後我的嘴巴被一團臭烘烘的東西堵住,雙手也被反剪,接著我被塞到那輛本田的後備箱里。這一切都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發生,手腳乾淨利落,看來是職業綁匪。很快,我感覺本田車啟動了,然後風馳電掣地開了起來。頭昏腦漲的我根本辨不清方向,依稀只看見從後備箱的縫隙里透進來一絲微弱的城市的燈光,最後這可憐的燈光也熄滅了,整個世界陷入可怕的黑暗。躺在汽車後備箱里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是什麼人會綁架我呢?是徐峰?他已經拿到證據了,何必還多此一舉地把我綁架?這樣只會增加他暴露的危險啊!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我姚偉傑雖然寫過一些批評報道,但也不至於讓對方這樣大張旗鼓地來綁架我。如果是有人想通過綁架我來勒索巨款的話,那倒是有可能,畢竟沈小眉繼承了她老爸的雄厚家業,我背靠這棵大樹,還是頗有些身價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太幸運了,昨天晚上才被一夥歹徒偷襲,今天又遭一群綁匪綁架,早知道就應該去買彩票了。車子開始顛簸,看樣子是行駛在鄉下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我曾給一個雜誌杜撰過不少驚險故事,最後那些主人公總是依靠自己的智慧絕處逢生。被綁匪塞在汽車後備箱里的情節我也寫過,那個女主人公是靠用牙齒咬開自己動脈的血管,將流出來的鮮血透過車體的縫隙灑在沿途路面上,引起路人的注意才得以獲救。可是現在我嘴巴被塞住了,外面又是漆黑一片,我就是想咬動脈都沒得機會。其實,災難總是在你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突如其來,並讓你束手無策,那些所謂的臨危不懼、機智逃生的故事幾乎都是虛構,是作家們杜撰出來激勵讀者,並給自己掙取白花花銀子的扯淡文章。車終於停了,我被幾雙大手從後備箱里拎出來,丟到潮濕冰冷的地上。我睜開眼一看,這是一間在鄉下隨處可見的廢棄的配電房,一盞爬滿蜘蛛網的汽燈吊在我的頭頂中央。徐峰正坐在一張可以收放的椅子上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估計這把明顯和周圍環境不協調的椅子是這些傢伙從車上取下來的。另外還有六七個彪形大漢圍著狗日的徐峰站著,一個個如狼似虎,表情仇恨。靠,好像我勾引了他們的老婆似的。我還沒開口,徐峰就一努嘴,幾個大漢圍上來,拳腳雨點般地落在我身上,打得我眼冒金星,五臟六腑都像被絞斷了,有一種被撕裂的劇疼。姚偉傑,我的女人你敢搶,我的財路你也敢斷,你小子吃了豹子膽啊,是不是不想活了?徐峰惡狠狠地叫道。我明白了,原來這狗日的徐峰是來尋仇的。他拿回了證據還不算,還要和我清算歷史舊賬,看來這次凶多吉少了。我萬萬不可和他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後再收拾他也不遲。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估計我要在舊社會的白色恐怖時期,絕對是個叛徒。我忍著渾身劇烈的疼痛,嘴角擠出一縷笑容說,徐董,您別誤會我,我怎麼敢搶您老人家的女人?林雅茹現在沒跟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至於那些錄像帶,你的手下人已經搶回去了,我們之間的恩怨想必也已經解了,何必冤冤相報呢?以後我們還可以合作,可以成為朋友嘛。你他媽的還給我嘴硬,打!徐峰一招手,幾個大漢又撲上來對我一陣拳打腳踢,我昏了過去。很快,一盆涼水澆在我的臉上,我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幾個牛鬼蛇神,心想這次真的玩完了,而狗日的徐峰就是那個冷酷無情的閻王,他隨意在生死簿上大筆一揮,我瞬間就會成為被打入地獄的小鬼。快說,錄像帶藏在哪裡?你小子要是把它交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徐峰咆哮道。我一聽,頓時傻眼了,難道錄像帶不在徐峰手上,那麼,搶走錄像帶的又是些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