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燈光下的錯覺(7)
說來也怪,從前和他家人一起住的時候,我總是盼著他的父母快點離開,我好能和申雲龍單獨在一起,可以放心大膽地躺在他的腿上,看書看電視,或是聽著動聽的音樂與他親吻,但是一旦這個夢想實現了,卻又發現這一切都提不起勁來了。後來我在電台開始參與「安然熱線」活動,我們的矛盾升級了。「安然熱線」是電台新開的一個午夜情感傾訴節目,很受歡迎。我是這台節目的撰稿人,是台柱子之一。我喜歡這種傾訴類節目,所以做得很辛苦也很開心。因為這個節目,我要多半天的時間在台里,從下午一直到黑夜。因為工作的原故,我對申雲龍照顧的就少了,申雲龍一開始表示全力支持我的工作,但時間一長,他就有點受不了了。他開始抱怨,對於每晚上要來接我這事,頗有微詞,有一次甚至提出,要我改行不做這個工作,我當然不答應,我們就大吵了一架。我們在後期吵架成了經常事,我工作壓力太大,個性又強,脾氣不好,遇點小事就發火,作為一個男人,申雲龍從小也是嬌生慣養,沒受過屈,真應了那句老話,針尖對麥芒,我們經常爭吵,每次都是為了誰為誰付出多少這種事。有一次,我一生氣半夜跑了出去,那天晚上,申雲龍急壞了,他開著車跑遍了整個城市,後來一遍遍給我打手機,我不接,他一遍又一遍發了簡訊,每一個簡訊都寫著同一句話:「原諒我吧,我愛你!」我後來心軟了,回了家,在樓下看見家裡的橘紅色燈光,一陣激動,打開門,看見申雲龍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即使在睡夢中也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我用手輕輕撫著他臉上的淚痕,眼淚掉了下來,可是心中還是一片溫暖。婚後的一年時間,我和申雲龍就是這樣度過的:經常為了一個小事爭吵,每次吵過後雙方都會非常後悔,互相道歉,重歸於好時發下許多重誓,再不這樣了。但是沒過多久,又會因為一些事情進行新一輪的爭吵,到後來,這種不間斷的爭吵竟然令我們都麻木了,經常是吵完后各自又去干各自的事,沒有眼淚,也沒有道歉和懺悔,一切都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平淡無奇周而復始。對每一個剛進入婚姻的人,我奉勸你不要忽視夫妻之間的吵嘴,當它成為一種生活習慣時,對夫妻感情是非常有害的。我的工作成績越大,我和申雲龍之間的分歧就越大,申雲龍後來在他父母的運作下,由廠子里的一名普通技術員調入到供銷科,這是一個很有油水的部門,每天要和客戶、生意場的人打交道,飯局不斷,小錢常拿。而這時,申雲龍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滑向了另一個極端,他開始進入到他所一直嚮往而未曾介入的圈子——生意人的圈子,並且迅速同化。我們之間的志趣愛好與表達方式越來越不同。我後來做了「安然熱線」的嘉賓主持,開始與傾訴者直接接觸,並且挺受聽眾歡迎,每天與婚戀中的失敗者接觸,我的情緒也經常處在一種迷惘而幻滅的狀態里,但申雲龍卻天天活得興高采烈豐富多彩,而這時,一個可怕的嗜好悄悄地接近了他,那就是酗酒。在有這個嗜好之前,我和申雲龍也有矛盾,但那時的矛盾並沒有危及婚姻。我是一個很喜歡情調的女人,我勞累了一天,聽了一天寫了一天別人的傷感故事,回到家裡就想看見暖暖的燈光,愛人在燈下微笑的臉龐,還有整潔的屋子和香香的飯菜,但是事實卻是每天到家都是一片髒亂的景象,申雲龍無精打采地打開電視,除了泡速食麵就沒別的吃的,我想對申雲龍也是一樣,他也想要一個風情萬種體貼入微的女人,而不是一回家就接受一個精神疲倦困頓勞苦**做到一半都睡著了的女人,我們那時的主要矛盾是這種需求的不能滿足,但這並不是致命的,我們之間很少交流。但不是沒有交流,可是自從申雲龍喜歡上了酒以後,這種交流就都沒了。酒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東西,它讓一個男人迅速地背離了生活中的一切多滋多味的東西而成為它控制的奴隸。申雲龍最初喝酒完全是為了工作,他酒量不行,但為了和客戶們跑生意,不得不喝,到後來他喝上了癮,就完全變成了一種主動的行為。因為喝酒,申雲龍後來不來接我了,理由是他怕開車出事。這樣,兩年來風雨無誤地一直接我上下班的他,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接過我。而我們之間最後一個交流的時間與空間也沒了。酒,讓申雲龍變得渾渾噩噩,無精打采,並且疑神疑鬼,我當時因為工作的緣故,經常要接觸一些男男女女,申雲龍瞧不起我的工作,也瞧不起那些來找我的人,他說他們都是神經病。他還嫉妒,嫉妒他們可以與我一呆就是多半天,而他只能在後半夜才能見我。有一天,他喝多了,他罵了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並且胡亂猜測我和誰一起做了什麼,我受不了。於是又一次離家出走,這一次,申雲龍沒有給我打電話發簡訊,他選擇了喝醉的方式,一醉到天明,後來到醫院輸了液,洗了胃,在家養了好幾天。有一件事使我和申雲龍的關係有了實質性的變化。有一天晚上,我的一個分到外地的中專同學來了,他是十二點下的火車。下了車后與一群接他的老鄉們在一個酒吧里歡聚,他給我打了電話,要我一起去。這是一個五年多沒見了的老朋友。他把電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電話卻恰好是申雲龍接的,他聽到是一個男的聲音后臉色變了,但沒說什麼就給了我。我聽到同學的聲音,但要出去的話有些太晚了,我就和申雲龍商量。申雲龍斷然拒絕,本來我想推辭的,可是申雲龍強硬的態度卻刺傷了我,我穿上衣服就走了。申雲龍沒有攔我,他在我走後,也出去了。早上兩點鐘我回來時,他還沒有回來。打電話,他關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