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春天還給你(2)
等我們趕到出事地點的時候,發現軍培他們的領導都到了。他的那幾個同事都在那裡垂頭喪氣,無精打採的。軍培就是為他們辦私事才出了車禍,軍培他們領導見我來了,就圍了上來。聽他們介紹,軍培在超車的時候因為路太滑,剎車失靈和一個大貨車撞上了,軍培當時就昏過去了。是那幾個車上的同事把他拉到醫院去的,因為失血過多,現在正在輸血。他們單位的領導沒說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們對這件事的發生是非常不滿意的,因為軍培是開著公車辦私事,而且那輛公車也報廢了。聽他們領導說,這次撞車的責任在我們這一方。人家那輛貨車也被撞得不輕,人家那司機雖然沒有受傷,但是也趕來了,那是私人的車。他們要軍培的單位給個說法,兩輛肇事的車都被拉到交通事故大隊去了,交通事故大隊的人也來了,他們正在錄口供。這個情況出現得太意外了,我簡直不知該怎麼辦。軍培他們車班的班長王師傅也說,這事發生的真是太意外了,小趙開車平時不這樣的,整個車班裡他開車最穩了,今天怎麼會這樣呢?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軍培昨天開了一天車,他太累了,他這是疲勞駕駛呀!我們焦灼地等在醫院門口。天上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了。醫生一會兒出來,說血已經輸完了,病人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車在被撞到的那一瞬間發生傾斜,他的下身被擠了一下,出了很多血,經檢查,內臟沒事,但是懷疑盆骨骨折了,要動手術。我是學護士的,知道盆骨骨折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這裡離著尿道比較近,會不會影響到那裡。我問醫生,醫生說這就不好說了,他說如果要是那樣,就要做尿道的手術,這裡與男人的生殖器近,弄不好會造成性功能障礙。醫生介紹完了情況就要我們交住院押金,一共是七千元錢,我出來得急,身上沒有這麼多錢。軍培他們單位的領導就把這筆錢墊上了。他們領導在墊這筆錢時臉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我感覺得出,將來軍培住院的這些事,可能還是會有說頭的。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等我見到軍培時,他還在昏睡著,他的下身纏滿了繃帶,醫生說他的盆骨碎了,可能要養幾個月才能下床,肋骨也斷了三根,已經接上了,萬幸的是,軍培那天系了安全帶,多少起到了一些保護作用,沒有傷及內臟,不過,比較麻煩的是,經檢查,尿道口斷裂了,還要做尿道手術。這還需要一筆比較大的手術費。治療的時間可能要很長,這裡的醫療條件不是很好,而且離家裡也遠,最好轉院。他讓我做好準備。軍培他們單位的領導這時也趕過來了,聽到這話后也呆住了,他對我說:小郭,按說這個時候我和你說這個不合適,不過,實話說,小趙這次出車,其實不是辦公事,又是他自己的責任,我們不能按公傷對待。考慮到你們剛結婚,家裡條件也不會太好,公家會爭取替你們多擔負一些,但是你們自己這邊,也要多籌些錢,將來住院的時候、打官司的時候,可能會用得上,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穩定一下,轉院吧。他們領導這話的用意是很明顯的,軍培的醫藥費公家是不會出多少的,一切費用與由此造成的後果,都將由我來承擔。我能說什麼,除了咬著牙把這事扛下來外,沒有什麼辦法。當天晚上,軍培他們的領導都走了,那幾個找軍培的同事自願留下來照顧他。他們說要湊錢給軍培治病,我說以後再說吧,你們都先回去吧,你們的家人也等著呢。他們不走,說是軍培人太好了,這次又是因為他們出的事,他們留下來照顧他是應該的。那天晚上,我在病房裡陪著軍培,一夜難眠。晚上十一點的時候,軍培醒了一次,我問他怎麼樣,他搖了搖頭,說想尿尿,我去找醫生,回來時發現他疼得臉都白了,尿濕了一床,軍培說,當小便出來的時候他疼得幾乎要死過去了。他問他這是怎麼了?我說沒事,他不信,一直在問。護士告訴他,說他的尿道口裂了,軍培聽完這話愣住了,很久后才緩緩地對我說出幾個字:「對不起!」我的眼淚嘩的一下子流了下來。在同事們的幫助下,我們把軍培轉院的事辦了。軍培回到邯鄲,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都來了。這次要做尿道恢復手術,手術費要一萬多元。我老家是在鄉下,家裡還有兩個妹妹,父母是拿不出這麼些錢的,而他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人,她母親也退休了,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麼多錢,軍培的單位是不會出這筆錢的。軍培的幾個同事聽說了,就把這筆錢給湊齊了,我不願白白地接受他們施捨,給他們打了個欠條,但是他們不要。不管怎麼說,這筆錢還是給湊出來了。從那天開始,一直有近十個月時間,軍培和我都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度過的。尿道口破裂,直接影響排泄,據醫生講,就是治好了,將來出現尿失禁現象也是可能的,這個手術在本市的醫院做了三次,後來又轉到北京,前前後後,一共做了十次。每次手術,軍培都要受好大的罪,關鍵的是,每次手術后出現的尿堵塞,都會把人疼得死去活來。那一陣子,全家人都停止了一切的活動,我們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給他治病了。治病一共花了八萬元,有一部分是那幾個同事湊的,大部分都是我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