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還記得
「可你的表情不是這樣說的。」賀老夫人走到沙發上坐下,蒼老的聲音有些低:「賀熹,你恨太奶奶嗎?」
賀熹沉默了一會,聲音平淡地道:「我只恨我自己失敗了。」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已經是枉然,賀熹已經是被逐出賀家,再過幾天他就要離開這裡。
他可以去國外任何地方,只是除了這裡。
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賀家,這一輩子他都不能再踏足。
「直到現在你都沒有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錯,雖然走了錯路,但這份氣節倒也還像是我們賀家人的風範。」賀老夫人聲音淡淡的。
「呵……」賀熹忽然笑了,勾著唇道:「有賀家人的風範又如何,可說到底賀家這麼多子孫,您最喜歡的不還是賀凜嗎?太奶奶,您今天不是已經把賀家交給賀凜了么。」
「你被困在這裡,還知道在祠堂里發生的事,看來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賀老夫人道。賀熹笑了笑:「其實我一點都不意外,我想賀家的其他人也不意外!你一直都喜歡賀凜,賀家家主這個位置你恐怕早就想給賀凜了吧!你說我走了錯路,太奶奶,我走這條
路是你逼的!」
「我逼的?」賀老夫人皺起眉。「如果沒有你的偏心,如果我不是從很早以及就知道賀家的家主會歸賀凜所有,我也不會孤注一擲想博一把!太奶奶,這一切不是你逼的又是誰逼的?你以為賀家那麼多人
,他們不想爭嗎?他們都想,他們只是不敢而已!」
賀熹擲地有聲的聲音里充滿了不甘和憤懣。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爭,就算你當不上賀家家主,或許你還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賀老夫人道。
「讓我像他們一樣嗎?守著一個賀家的公司,過著衣食無憂、仰人鼻息卻還沾沾自喜的日子,我做不到!」賀熹不屑地道。
他輸了,他不甘心,但是他不後悔!
「賀熹,你還真是讓我驚訝,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野心。」賀老夫人有些低的聲音帶著一抹讚賞。
「現在說這麼多都沒用,我已經成了賀家的敗類。」賀熹有些自嘲地道。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賀老夫人道。
賀熹一怔,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我違背賀家的家規,將您軟禁,我知道,這輩子您都不會原諒我。」
「不,你只做錯了一件事。」賀老夫人搖了搖頭,眼神淡淡地看著賀熹,道:「你不該投靠炎霖。」
賀熹渾身一震,轉過頭錯愕的看著她:「您……您不怪我對您……」
「我為什麼要怪你?我的曾孫有野心、有膽識,即便對付的人是我,可是起碼證明你不是個慫包!賀熹,其實如果你沒有投靠炎霖,今天賀家家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賀老夫人聲音緩慢地道。
「您說什麼?!」賀熹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如果你沒有投靠炎霖,就算今天所有人都反對我把賀家給你,我也會這麼做。」賀老夫人淡笑著道。
「為……為什麼?」賀熹錯愕地道。賀老夫人眼神淡淡地看著他,道:「你說的沒錯,你們所有的小輩中我的確更喜歡賀凜,他也一直是我認為的賀家下一任家主的人選,但是你讓我覺得意外;賀熹,你有野
心,你連忤逆我都做得出來,我相信你會把賀家帶到更高的高度。」
賀熹眸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咬了咬牙,道:「那為什麼……為什麼我和炎霖就……」「那是因為你蠢!你真的以為炎霖把聲勢鬧得這麼大,他的勝算就很大了?」賀老夫人嘆了口氣,道:「你的確觸犯了賀家的禁忌,第一你與政界的人來往,第二,你的選擇
是錯誤的;賀熹,你的野心會害死賀家。」「你沒必要因為賀凜而憤憤不平,其實除了他,賀泉和賀蕭也在我的考慮範圍之類,可是啊……」賀老夫人搖了搖頭,道:「賀泉喜歡賭,今年他管理的公司前三個季度的盈
利都被他輸掉了!賀蕭……他要面子,為了一個夜場陪酒女和別人大打出手,鬧得不可開交;一個賭徒,一個只會衝動行事的人賀家怎麼能給他們呢?」
要將一個家族傳承,怎麼可能會因為喜歡誰就給誰,賀老夫人縱橫商場大半輩子,她怎麼可能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說著,賀老夫人停了一下,轉過頭看著賀熹道:「其實你剛讓人軟禁我的時候,我很驚訝,我幾乎認為你比賀凜更讓我刮目相看,直到我知道你背後還有炎霖。」
所謂一步錯,滿盤皆輸,就是說的賀熹。
如果他沒有投靠炎霖,今天的賀家就真的是他的了。
「……」
賀熹緊緊咬著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賀老夫人嘆了口氣,站起身,將一張卡片放在桌子上,道:「這個你帶上,裡面的錢夠你這輩子衣食無憂。」
那是一張銀行卡,四四方方的卡片在燈光下折射著光芒。
賀老夫人說完后,轉過朝門口走去,燈光將她的身影拉出一道長長窄窄的影子。
「為什麼?」賀熹有些干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賀老夫人腳步停下,回過頭看著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淡笑:「太奶奶年輕的時候,也吃過沒有錢的苦,我知道沒有錢有多難,你們這些孩子啊,都被寵壞了,真的
讓你們過節衣縮食的生活,你們哪裡受得了。」
「我是說為什麼?」賀熹眼睛緊緊看著她,聲音有些發顫:「為什麼我做了這些事,你還要給我錢?」賀老夫人嘆了口氣,蒼老的聲音有些悠遠:「我記得你小時候,大概是五歲那年,你們一家還住在這,那個冬天你總是在感冒,食慾不好,你媽媽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桂花
糕,你拿到了卻說要給我嘗嘗。」那是一段已經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久到賀熹都已經忘記了,可是這個頭髮全白的老人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