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唱好屬於自己的節奏 (3)
採訪者:現在很多廣告主開始選擇「事件營銷」的方式對自己進行宣傳,尤其是很善於利用突發事件營造機會。「突發事件」這個詞在近期也頻頻出現於報端媒體,你認為傳媒面對突發事件應該如何表現?秦朔:我們很早就有一個觀點,叫做「為讀者創造時間價值」。比如1999年5月8日,美國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我們雜誌一般是在10號左右印刷,15號上市,而當時一出事我們就立即換掉已經做好的膠片,全部換上新內容重新排版印刷。「9·11」事件的時候,11號晚上9點多發生事情,我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印刷廠,全部撤換,時間非常緊張。如果時間錯后,我們就會失去及時報道的最佳時機。在突發事件面前,中國傳媒應該出現在第一現場。採訪者:《南風窗》作為政經雜誌,怎樣解放編輯人員的生產力呢?秦朔:在這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對整個天下大事的把握。《南風窗》1998年改版后的經營,最重要的是跟政府的工作息息相關。客觀來講,當傳媒去直面社會矛盾的時候,就可以刺激很多東西。所以我認為把握這些大的問題很重要,還是要跟著大的脈絡去走,讓大家能夠發揮得更徹底一些,把每個人的能量全部釋放出來,這是到目前為止我們雜誌最大的競爭力。報道就像自由體操,不能越過線,但又必須在這個範圍內翻出很漂亮的跟頭給讀者看,如果你確實不越線,但是一個跟頭都不敢翻,那也不行。採訪者:那麼這個自由體操的技巧該怎麼把握?秦朔:辦我們這類雜誌就取決於你對中國社會的認識,你的認識是不是符合中央的大政方針,同時,你要最大限度地去顧及讀者的利益。採訪者:依據你的觀察,期刊的領導者該扮演什麼角色?他要如何留住企圖變成「跳蚤」的人才?你作為《南風窗》的領導者又是怎樣做的?秦朔:給員工更多的自由。比如,在《南風窗》有近一半的采編人員,我都給他們創造了寫書的機會、出版的機會、成名的機會,讓他們變成各自領域裡的專家,或者說給他們成就感。我們現在有些媒體的總編是不寫稿、不組稿、不策劃的,但是《南風窗》辦了這麼多年,所有「檢查」幾乎都是我一個人寫,沒有讓任何人去承擔過,所以就讓他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壓力,壓力都是在我這裡。我到現在還在做題目,做策劃,幫他們成長。在這個問題上,他們覺得一來很自由,二來擁有了一個成長機會,第三待遇也不錯,所以他們就願意留在這裡,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他們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和空間。採訪者:那麼是否可以說是因為你的個人影響力在起作用?秦朔:早期是這樣,通過個人的作用非常非常大,但今天的《南風窗》就不是這樣,現在我管的其實也很少了,已經從個人走向團隊和機制了。採訪者:也就是說《南風窗》的發展更多是在機制上?秦朔:主要是文化上的。採訪者:你認為《南風窗》的企業文化是怎樣形成的?秦朔:《南風窗》最早提出的口號叫「太陽每天都是新的」,誰有新的想法都要尊重。所以我們一直都在保護和維護這種創新的精神,這也是第一曲線。第二曲線就是責任,我們是「一份有責任感的政經雜誌」,責任感是《南風窗》的靈魂。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東西,我個人認為很多事情僅靠加強管理是不夠的,你要讓員工接受認同你的方向,才能實現組織目標。另外,我們提倡一種包容。因為每個群體都會逐漸形成一種固定的價值觀念,跟它相反的東西它就會很排斥,所以需要有一種包容性,包容它不同的觀點、風格。打個比方,如果現在我是編輯部主任,那麼《南風窗》每期的文章我也許會把百分之二十的內容斃掉,但是現在這個編輯部主任有他自己的思路,如果不出現大的問題,我就要尊重他,給他權力。每一期都有我不同意的觀點,但是我覺得在大趨勢面前,在核心競爭力不受影響的情況下,可以求同存異。我自己先要有包容心,才能讓他們有包容心,我今天這麼對待他們,如果明天有新的編輯記者來,跟他們有相反的觀點,他們才可能包容。我們內部有一個論壇,我們的采編人員有什麼想法,對哪篇文章有意見,都可以發在上面,而且全部是真實署名,這在業務研討上是一個非常好的內部溝通渠道,很多人到了夜裡兩三點還在論壇上發帖子。採訪者:你曾經在美國進修了一年,我也曾拜讀過你的《一位中國雜誌總編在美國的遭遇》,我要問的是,美國之行對你意味著什麼?你對中國期刊未來的轉變有怎樣的思考?秦朔:我在美國經常思考的幾個問題是:雜誌能不能做大?新聞雜誌能不能做大?怎樣做大?中國的雜誌業如果不能做大,一是加入WTO后抵禦不了外來雜誌的衝擊,可能失去自己的陣地;二是很難吸引優秀的人才,也很難留住優秀的人才。一年的美國訪問學習讓我感覺到了差距。在美國,無論從雜誌的銷量和雜誌對主流社會的影響,還是從雜誌的廣告收入來看,雜誌在美國影響特別大。由此不禁喜憂交加,心裡非常緊迫。喜,源於對雜誌這種媒體的信心;憂,來自對中美雜誌差距的擔心。然而,即使這個距離再大,我們也不會停止追趕的腳步,也不能喪失追趕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