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衛軍》第三章(3)
賀東航一時愣在那裡,蘇婭的臉紅了……把蘇婭和她女兒雪蓮送上車,甘沖英信步回了賓館。路過賀東航房間的時候,聽見賀小羽嬌嗔的說笑聲,他就沒進去,徑直回了房間。今晚他給蘇婭打電話,約她晚上出來,用的是模糊概念:「咱們老戰友坐坐!」他還刻意打扮了一下,穿了那身面料細薄又很挺括的暗格子西裝,又順路到花店買了束鮮花,花是店裡預先搭配好的,他認得的有百合和康乃馨,又讓配了幾朵玫瑰和勿忘我。蘇婭見了鮮花很高興的樣子,然後就不時看門口,甘沖英就笑了。他說,我只約了你。蘇婭看了他一眼,沒說啥坐下了。甘沖英在大廳靠窗的位置選了座。隔窗望去,是一個大湖,沿岸的霓虹燈早就亮了,把湖面映得五彩斑斕。大廳里的音樂低回舒緩,氛圍挺高雅。甘沖英把熱情重點放在雪蓮身上。他先讓雪蓮點菜,又想起她的文化水平還看不懂菜譜,就鼓勵雪蓮愛吃什麼就點什麼,雪蓮歡天喜地想了半天,終於點了麥當勞。甘沖英只好說,那就隨你媽媽,富貴蟹。三礁島上蘇婭吃螃蟹是出了名的,一個人可以消滅一臉盆。看得出來,蘇婭白天的喜笑顏開是強裝的。晚上她話不多,微笑也帶有禮節性。對三礁島上的往事,她感嘆之後多少有些傷感。甘沖英只好實際一點,還是談調動的事。蘇婭說,調動的事情也想過,父母退休以後住在康定,已經申請回老家安置,地方上的事哥哥蘇偉正辦著。甘沖英知道,蘇婭有個哥哥是K省省府的秘書長,只是沒接觸過。便說,老人安置問題不大,你怎麼打算?蘇婭說,自己當然要跟著。只是女同志嘛,職務不高也不算低,交通總隊政治部的副主任,正團職,三年多了,安排也難。甘沖英說:「事在人為,對有些人難,對你蘇婭就不難,總隊長、政委不是沒反對嗎?我幫你運作運作。」甘沖英回去后洗了澡。蘇婭哀怨的面容,在他腦子裡忽明忽暗。後來,又出現了邊愛軍,他的亡妻……不能說當初娶邊愛軍是錯誤的。沒有這一樁婚姻,他能如願以償地進軍校嗎?他的早期職務能小步快跑嗎?能同賀東航現在只有一職之差嗎?不能。他又想起了堂哥甘越英,眼前浮現出沙坪監獄里那個一臉陰沉的職工……「啪」的一聲,他打開了電視機。一回到賓館,賀小羽就追問賀東航:對蘇婭的感覺怎麼樣?東航說當然不錯。小羽說,那我明天再給蘇婭過個話,你倆單獨談談,趁這兩天確定關係算了。賀東航說你開什麼玩笑?這麼嚴肅的事你跟兒戲似的!我不用你過什麼話。小羽說:「嚴肅的事大都是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辦成的。君不聞:『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這就叫大將風度,舉重若輕。你越是拿著架子,故作矜持,越辦不好。你娶卓芳嚴肅不嚴肅?把她拿回家讓爸媽看了幾回還不算,還請了肖叔叔、易阿姨來面試,結果怎麼樣?整個兒一個失敗典型。」哄走了妹妹,賀東航拿出甘沖英的那份設想,摘下幾個觀點放到自己的方案里,然後就搞不下去了。他承認,自從見了蘇婭他心裡挺愉快,有話說,也樂意說。蘇婭既保持了他記憶中的美妙形象,又平添了許多成熟女人的魅力,她的典雅、嫻淑和靈秀,她接人待物的寬容和周全,都令他暗中稱道。這個女人,在他找對象的時候跑哪兒去了?男人觀察女人是很怪的,當你面對一個根本不可能與之構成戀愛關係的女人時,你對她的情感往往很純真,很高潔,很神聖;而你一旦具備了戀愛資格,從「婚姻」的角度看一個女人的時候,卻往往像是站在貨架前,心裡頭要搞個「貨比三家」。今天約蘇婭出去,心情本來很美好,讓小羽挑撥到後來,他面對蘇婭竟然有點「伯樂相馬」的感覺,這種感覺剛要形成,就被一個剛剛離他而去的女人的憂傷的目光照散了。那女人去了南洋,卻把眼睛留在中國監視他,使他無心去「相馬」。他剛從一場噩夢中走出來,只要他醒著,是無論如何不願意再回到噩夢中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