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衛軍》第九章(2)
交班會上,葉總又臨時決定,上午的機關隊列訓練,駐省城單位的團以上幹部都參加,立即通知,30分鐘趕到。
因總隊和支隊黨委中心組的學習是上下聯動的,賀東航就請示政委,是否讓支隊的中心組學習也順延兩小時?
寧政委笑笑,說不要搞得太緊張了,連續幾個小時出隊列,效果不一定好,就9點開始吧。
葉總一揮手:「快去準備!」賀東航知道,首長們各自分管的工作,那不僅僅是普通意義上的工作,還是一塊
「領地」,一分權威,事先不商量就安排別人分管的工作,就叫
「越俎代庖」,難聽點就叫
「手伸長了」,對方是不能容忍的。這就要靠機關協調。作戰值班員請示賀東航按什麼時間通知?
賀東航把他拉到一邊火辣辣地說,平時怎麼給你們講的?兩個主官都在場的時候,如果意見不一致,下級不準當面請示按誰的意見辦。
按誰的意見辦?軍事工作按總隊長意見辦,政治工作按政治委員意見辦。
這是條令規定,懂嗎?通知各單位,30分鐘必須趕到!葉總、寧政委站在操場北頭。
他們都是按規定著裝,腰板挺得很直。葉總的臉有點陰,對魚貫而來的支隊主官們很冷淡。
寧政委很祥和,對向他致敬的人笑眯眯的,連點頭帶還禮。他敬禮大的套路符合條令,右臂右手往上走,只在手掌貼近眉尖時變為自選動作,併攏的五指彎成一把勺,把勺底朝著你。
這會他把
「勺子」不停地舉起來,扣下去,不時同人扯談幾句:「迎檢工作安排很緊吧?不要光靠臨陣磨槍,要注意有張有弛,弦太緊了要斷的,不要搞亂了正常秩序。要防止忙中出錯,亂中出問題……」他的話音不高,但很清晰,葉總和周圍的人都聽得見。
葉總的臉色仍不太好看。寧叢龍的話句句說給他聽。他對老搭檔這一點歷來不滿:有什麼意見不直接給你說,給別人說,讓你旁聽。
你如果說中午吃大包子吧!他會沖另一個人說,面片好喝,中午弄兩碗。
看著那把
「勺子」上下運行,他心裡就來氣:50多歲的人了,連個禮都不會敬,還說什麼弦要斷了,可笑!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敬禮的
「效果」。賀東航注意過,兩位將軍的臉色不少情況下會有點對比,一個如果發點陰,另一個就可能比較晴朗。
臉色差不多的時候也有。受到總部的重點表揚,或是爭取到省里的重點扶持,兩張臉一塊兒燦爛;部隊出了大事故,倆臉一塊陰天。
坐在主席台上念稿子,只要不脫稿講話,倆人都沒什麼表情,一個人念完了另一個人念。
葉總看看錶,喊了一聲直工處長,命令開始訓練。直工處長立正喊道:面向我,成並列縱隊,集合!
直工處長個子高,隊前一站像高射炮。但他緊張,夾得很緊的兩條腿微微發抖。
他跑到葉總面前報告,由於腿長,不小心就跑近了,葉總從他大嘴裡呼出的熱氣判斷,他早餐食用了腌制鹹菜——糖醋蒜,聽了報告既不指示,也不還禮。
直工處長更慌了,隱約覺得自己少報了什麼……忽然記起沒報職務姓名,就趕緊補上。
葉總這才指示,先練習脫帽、復帽,然後練敬禮和禮畢。直工處長轉身傳達首長的指示,心裡就埋怨現行的條令太繁瑣,你明明知道我姓甚名誰什麼官兒,還瞪著眼要我自報家門,這不是形式主義是什麼?
該改革的東西太多了。司政后帶開組織訓練,支隊來的人在操場北頭列隊觀摩。
寧政委和副總、副政委們正要轉轉看看,葉總又指示常委單獨操練,由賀東航組織。
自從有了大檐帽,警營里又多了一塊
「磨石」:脫帽和戴帽。這麼多人在一起,一聲
「脫帽」,各脫各的不行,這就要統一。原先的口令是
「脫帽」!
「戴帽」!但直工處長喊
「脫帽」還可以,喊
「戴帽」就常常喊成
「戴帽兒」。在中國,「戴帽兒」這個詞常有特殊含義,喊起來不嚴肅。
而不要
「兒」,只喊
「戴帽」聽著也彆扭,跟那個很像海龜的
「玳瑁」一個音。葉總經過反覆琢磨,決定改為
「復帽」,直工處長就很難念成
「復帽兒」。常委們也在戴帽、復帽,分解的、連貫的,很像那麼回事。
賀東航注意到,葉總、寧政委每一動都是一絲不苟,雖有點誇張,但配上他們的年齡、體魄和警銜,仍給人以振作感。
司令部的隊列是蘇婭在喊口令。按慣例應由直工處長喊,但因為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讓葉總弄了個大紅臉,他心裡窩火,就讓華岩喊。
華岩覺得剛主持工作,不便再給人一種
「事務簍子」的形象,而且喊口令不是他的強項,也不願喊,就提名蘇婭。
蘇婭當然推辭。華岩的口氣堅決了,已經不是在商量,似乎已把喊口令的能力作為考核幹部的內容。
蘇婭把大檐帽正了正,說試試吧。她往隊前一站,立時像換了個人似的,雙目如星,胸如半月,那口令激越清亮。
不僅司令部的人長了精神,連政治部、後勤部的幹部們也偏頭側目。心裡讚歎:看模樣像個跳舞的,遛一遛原來是當過兵的,細打聽才知是正規軍出來的。
蘇婭初喊還有點怯,被大家看得倒沉穩了。心想看吧,兩年戰士、班長,兩年通信排長不是白當的,別以為交通兵就知道修路、掙錢、吃飯!
她甚至還想糾正幾個幹部的動作,后想初來乍到不知深淺,還是悠著點吧。
賀東航看著高興,蘇婭不愧是他的老戰友!但看看其他的幹部就不順眼了。
比如那個營養過剩的機要參謀,人粗得像個發煙罐,動作總比別人慢半拍,還笑人家戴
「傻帽」。葉總過來要了他的帽子,問他能把帽子各部分的名稱說出來嗎?
機要參謀吭哧半天,只知道帽檐叫帽檐。葉總告訴他和大家,這叫
「帽瓦」,這叫
「帽牆」,這不叫
「帽蓋」叫
「帽頂」。他平緩地說:「你是1982年入伍的,第二年考上了電子工程學院,稱得上軟體專家。你是個軍人,你從事的是軍事機要工作,今天訓的就是軍人意識……」葉總歷來不越級批評,他說那叫瞎批,批就批主管的。
汽車翻溝里了,你批汽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