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雄心
宋誠泡在溫熱剛好的浴桶中,半天沒動,直到水溫冰冷,他煩躁的心也慢慢冷靜下來。他是男人,怎麼說也不吃虧,真正吃虧的人是重慶,待她長大出嫁,成為他的正室,他和蘇沐語怕是兒女成群了,搞不好真子也有他的孩子。
少女進門,就是一群孩子的媽。
想到一群比重慶小几歲的孩子圍著重慶喊娘,重慶還得顯示她的風度,善待這些孩子,他就笑出了聲。
反正自己不吃虧,生什麼氣呢?再如呂氏所說,重慶只有六歲,哪怕她十六歲出嫁,自己也有足足十年的時間可以推掉這門親事,引導小蘿莉出面鬧著不嫁自己這個怪大叔。
這麼一分析,娶或者不娶,端看自己怎麼想,主動權還是在自己手裡的。
宋誠從浴桶出來,穿上中衣紈褲,外間的小廝聽到動靜剛要進來侍候,一個人風風火火沖了進來,一把把小廝推到一邊兒,眉開眼笑地道:「阿誠回來了?」
宋傑到底是男主人,宋誠回府,大管家老鐵不敢隱瞞,趕緊到書房把他叫起來,他匆匆套上衣服就跑過來,一臉討好地笑。
宋誠見他鬍子亂糟糟,頭髮也沒綰好,衣襟上的扣子也扣錯了,不由嘆氣道:「爹,你一天到底都在想什麼忙什麼?」就不能做點正事嗎?
「兒子啊,爹求太后賜婚,讓你尚了重慶公主,你不怪爹吧?我家之所以深得聖眷隆重,長久不衰,還不是你祖父尚了公主的緣故?你爹我也想尚公主,無奈先帝不予青眼,你青出於藍,太后才爽快地下旨。」
宋傑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讓宋誠哭笑不得:「爹,你當真以為我家聖眷不衰是因為尚了公主的緣故?」
「難道不是?楊太皇太后在世時,逢年過節常召為父進宮,溫聲和為父說話,不就是因為你祖父尚了公主的緣故么?」
宋誠翻狂白眼,已故太皇太后楊氏是咸寧公主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宋傑的親外祖母,外祖母疼惜外孫,溫聲和外孫說話,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嗎?
「爹,這門親事我反對無用是吧?」宋誠冷冷道:「既然你們趁我不在京中連懿旨都下了,那還有必要再說嗎?」
「呵呵。」宋傑心事被揭破,不僅不尷尬,反而有點小得意,裝傻笑了兩聲,道:「為了西寧侯府,委屈你了。」
這話說得實在太言不由衷,宋誠想吐,道:「以兒子的能力,難道不能封侯?父親再肆意胡為,自己守著西寧侯府這金字招牌過日子吧。」
「什麼?」宋傑嚇了一跳,兒子這是要另起爐灶嗎?老子可只有這一根獨苗啊。
宋誠不再理他,轉身出了浴室。宋傑趕緊追上去道:「阿誠,爹這是為你好。為求下這樁婚事,爹對孫太后說了無數好話呢,以後你有軍功在身,又是駙馬,豈不是當朝第一人?」
宋誠看也不看他,冷冷道:「我現在就是當朝第一人了,用得著靠幼童的裙帶關係嗎?」說完加快腳步走了。
「阿誠,阿誠。」宋傑在後面追著叫,顧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攔住他,道:「伯父,你看看你,臉也沒洗,衣服也沒穿好,等會兒怎麼接駕?快回房收拾吧。」
「啊?」宋傑一低頭,發現扣錯扣子,不由罵了服侍的婢女兩句,再一抬頭,宋誠不知哪去了,顧淳也沒影了,只有自己孤伶伶站在甬道上?
「這兩個混帳。」他低低地罵了一聲。
打掃得纖塵不染的書房裡,宋誠已穿戴整齊,和顧淳對坐說話。宋誠離京這半年,雖然兩人時常通消息,但有些話還是說得不夠仔細。顧淳接到宋誠回府的消息,馬上過來,一是為見好友,二卻是把大半年發生的事細細告訴宋誠。
這一說就說了大半天,以致呂氏著急起來,兒子急趕慢趕的從天津衛回來,一口飯也沒吃呢。
這大半年,朱祁鎮可謂順風順水,京城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至於小事卻是每天都在發生的,難為顧淳都記著,這時一件件說出來。
「征倭大搜,接下來就要準備征瓦剌了。」宋誠眼眸閃了閃,道:「若沒有額外的收入,連年征伐,怕會動搖國本。」
顧淳道:「要有額外收入談好容易。」
書房分東西廂房,中間一個小小的客廳,放一套官帽椅,能請進書房又不是死黨的人會請到廳上就坐敘談,顧淳來了,一向在東廂房閑坐,西廂房放一張大書桌,是宋誠讀書寫字辦公的場所,一般不會請人進去。
宋讀去廂房,在書桌旁的牆上摸索一下,很快打開一個暗格,他從裡面拿出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來到東廂房,在几上攤開,道:「你看。」
這是一張地圖,卻不是大明的地圖,顧淳看了半天,道:「這是?」
宋誠雙手指了地圖上的某處,道:「這是馬六甲,只要扼住此處,我大明的茶葉瓷器便能遠銷世界,歐洲的白銀,南非的奴隸,也能流進大明。這是亞洲門戶,歐洲也罷,南非也罷,要到亞洲,都得經由此處進出。」
顧淳驚得呆了,結結巴巴道:「你想做什麼?」
宋誠微微一笑,指著馬六甲旁邊的陸地,道:「這個地方叫斯里蘭卡,只要在這裡駐紮一支軍隊,既能收保護費,又能為我大明商人保駕護航,還怕銀子不似流水般流進來?打仗打的是銀子,只要有銀子,就能建立強軍,征伐世界也可以。」
顧淳仔細端詳這幅地圖半天,越看眼睛越亮,到最後更是一拍几案,大聲道:「妙,妙啊。難怪你征伐之前命船塢的工匠造新船。」
宋誠道:「可惜皇上想先伐瓦剌,要不然先拿下斯里蘭卡,再征瓦剌,更從容很多。」
朱祁鎮善武,第一次御駕親征,便以堂堂皇帝之尊被俘,實為奇恥大辱,只是王振在時,朝政由王振處理,王振死於土木堡之役,他回京后才接手政務,未免生疏,再加上被俘之事,豎立威信還須時間,也就暫時克制。
如今宋誠徵倭大捷,給他信心的同時,也豎立起他的威信,他又想再次御駕親征了,兩人為這事在寶船上商議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