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夜抬紅轎
羅胖子一臉樂呵呵表情,調侃道,「哪有死人?我說林三你這傢伙,為了壽衣店生意,在店鋪里,不會天天盼著別人死吧?」
呸!
我啐了一口,無語道,「胡說八道什麼,沒死人的話,那就奇怪了!」
羅胖子問道,「什麼奇怪!」
我沒有回話,康老三離開前,臉上橫肉顫動,不忘撂下一句狠話,紙糊新娘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泄漏,否則我那壽衣店真要關門大吉了。
壽衣店有意外的話,哪天師父回來,我肯定會被狠狠修理一頓。
回到小店,繼續趕工「紙糊新娘」,扎一般的紙人,我可以輕車熟路完成,只是康老三有明確要求,紙新娘和照片,最起碼要有五分像,增加了難度。
晚飯時間,好心的羅建帶著一袋煮粉過來,看著我專心扎紙,道,「不見你小子去吃完飯,原來有生意上門,難怪中午時,你問鎮上是不是死人?」
我坐在裡邊,道,「羅胖子,有事?」
壽衣店,都是擺放祭祖用的香燭紙錢,擺有花圈,以及祭奠出葬的鬼房子、紙人,加上這裡光線有些昏暗,羅胖子怕染上不詳晦氣,一般不會上門。
啊?
羅胖子鬼叫一聲,差點絆倒在地,穩了穩身體,望著這裡的布置道,「林三,你壽衣店的格局應該改一改了,怎麼看都像一個祭奠靈台。」
我無語道,「那是你太胖了。」
羅胖子彎下腰,打量著一旁的紙人,好奇問道,「這顏色好怪,怎麼童男都是紅色,童女都是綠色?」
我道,「這是紙紮一行的規矩,你沒聽說過童男綠女的說法嗎?」這個古老的撈陰門行業,規矩禁諱很多,講究更是多不勝數,可不是糊個紙來糊弄生人的那般表象。
羅胖子走過來,坐在一旁,道,「有一個最新的八卦消息,我們小鎮上,的確有人死了!」
呃?
我問道,「怎麼沒聽說?」
羅胖子回道,「因為秘不發喪,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我詫異道,「怎麼可能秘不發喪,人死為大,入土為安,作為死者的家屬,最基本也要做一場法事渡魂的?」
羅胖子壓低了聲音,「因為死的是一個少年,康老大的兒子,還不到十五歲,按照我們本地的規矩,少年亡,不發喪,這點你忘記了?」
這一代民俗,確實有這個規矩。
我問道,「康老二的兒子,沒聽說有什麼大病?怎麼就少年夭折了?」
羅胖子挪了挪身體,走近兩步,神神叨叨念道,「林三,聽說康老二的兒子,是被幾頭瘋狗活生生咬死的?而且,連內臟都被瘋狗搶食一空,死得很慘。」
我身體一顫,不由想起昨晚那個貼在窗上的人臉,一陣后怕,「羅胖子,你在胡編亂造吧?瘋狗會咬人,沒聽說瘋狗還吃人肉的?」
羅胖子道,「事情就是這麼邪乎,死人的地方,就在康家承包的一座山上。」
我道,「那處養雞場?」
羅胖子道,「是的,據說那個周末,康華從學校回來,吃過晚飯後,天也昏暗下來,就跟著康老二上山,想著周末幫一下忙,沒想到,那個陰暗夜晚,山上飼養的幾條看門犬,平時溫順,那晚不知道吃錯什麼葯全部發瘋了,一頭頭眼睛發紅,見人就咬,最後將正在睡覺的康華咬死了,那個房間,血流一地,各種噁心腸子心肝都被扯出來……」
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有傳開?
看著我懷疑的神色,羅胖子又道,「更詭異的是,康華肚子里的內臟被瘋狗撕咬的時候,他喉嚨里還有氣,躺在血泊中,抓著地板,發出凄厲哀嚎,不斷在那喊救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肚,許久后才咽氣。」
我道,「養雞場有幾個工人,他們都不搭救?」
羅胖子道,「不清楚,或許那些瘋狗太可怕,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不敢妄動,只能聽著少年康華在一聲聲哀嚎中,慘死斷氣。」
我道,「怪不得康老三,讓我趕做一個紙糊新娘,看來是要秘密發喪。」
這一次,康老三沒有要「四平八穩」的一套服務,也就是指四匹紙馬,八抬大轎,外要金童玉女作陪。
不過也好,這種「四平八穩」的大生意,要「伐馬走孝」,需要親自上門,我可不想去那種發喪晦氣的地方。
不多時,羅胖子離開了,天色越來越昏暗,冷意更濃,吃了晚飯,直接二樓爬上床悶被子睡覺,這一夜,胡思亂想,睡得很不好。
第二天,在中午的時候,提前完成了紙糊新娘。
裝好其餘的一些香燭紙錢,以及一些花圈燈物品,坐在店裡等著,夜色再一次昏暗下來,街道另一頭,康老三才趕了過來,他開著一輛老舊的三輪車,沒有多說話,裝好貨物,急匆匆就開車離開。
我看得清楚,在三輪車的前後,貼著好幾張符,是一種辟邪的黃紙符。今天這康老三,眉頭緊鎖,一臉喪相,今晚是今夜給夭折少年發喪了?
康家,一代三兄弟,小鎮上家喻戶曉的一戶家庭。
名聲很廣,不是他們有錢,也不是有勢,而是因為他們一家人的運勢都很差。
康老三從小就是一個混混,前些年一個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康老三,回家時誤入一個野林子,聽說那夜他掙扎爬上一個墳包,只是墳包一下字坍塌了,他直接掉進裡邊的棺材板上,沒把他嚇個半死,回來後腿上莫名生了一個膿包,差點要了他的命。
康老二更可憐,在一個烏雲密布的夜晚,跑去一個村寨挖墳盜寶,無意吸入一些墳里淤積的屍氣,整個人神志不清,渾渾噩噩,據說康老二瘋的時候很可怕,在康家人睡覺時,就蹲在床頭看著他們睡覺,眼睛瞪得賊亮,要麼就是白天蹲在牆角,嘴裡嘿嘿兩聲,誰見了都頭皮發毛。
現在康老大的兒子夭折,被幾條瘋狗活生生咬死,人肉都被啃食了一半。
我曾經聽人說過,好像是康家的祖墳風水問題?祖宗不安寧,遷怒到後人?
也有傳言說康家的老宅鬧鬼,眾說芸芸。
至於真假,沒人知道,畢竟那是康家自己的事情,是福是禍不關己。
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尿意來襲,爬起身奔向廁所,走出房門,從廁所走回,卻聽到外邊有小孩子打鬧的聲音。
走過去往下一看,借著暗淡的月光,看到樓下是幾個熊孩子在打架,這種事情,我看到卻是會心笑,我小時候和小夥伴玩,也會因為點點小事,就玩急眼了,站在窗戶前,我喊了句,都住手,那幾個穿紅衣服的小孩子就真的住手了,然後都瞪著眼睛看著我。
幾秒后,熊孩子又鬧成一團,甚至壓塌了壽衣店門前那株新栽種的小桃樹。
站在二樓,又喊了兩聲,沒人理我。
那株桃樹,據師父老頭說,是鎮店寶樹,千萬不能折斷,我穿上衣服,連忙大步走下樓,打開一樓的燈,只是在推開門的剎那,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猶如醍醐灌頂般,瞬間就清醒了。
眼前的情景,嚇得我渾身冷汗都冒出來了,哪裡有小孩子打架?這裡只有幾個殘破不完整的小紙人,搖搖曳曳,飄搖掛在樹杈上。
這些半成品的小紙人,我白天丟在門口垃圾桶的。
現在半夜陰冷的時辰,每家每戶都熄燈睡覺了,哪裡會有熊孩子在街道上打架?
我感覺到陣陣強烈的尿意,因為有月亮的天空,卻是被忽然出現大片大片的烏雲遮蔽,風也隨之颳起,風吹在我的臉上,那種感覺就像是刀子在臉上刮來刮去一樣。
「噗!」
就在這時,我感受到肩膀有人拍了下,就是這輕輕拍,讓我直接癱坐在地,嚇得大叫,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啊!
我嚇得閉上眼睛胡亂的喊著,雙手擋在臉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反應過來,原來是一個屋裡花圈被冷風吹倒,無意壓在我肩頭上了。
「這兩天怎麼儘是恐怖怪事?難道我違反撈陰門什麼禁忌了?」我喃喃說道,接著扶起花圈擺正,走到門口,要關門回去睡覺。
「咚咚!」
就在這時,遠處的轉角街口,羅胖子家那間粉店位置,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處於好奇,我探出頭往那邊望去。
「咯吱咯吱!」
一陣破木板搖曳的響音,正感覺渾身陰冷時,就看到百米外街口,飄來一頂紅色轎子。
左搖右擺。
還有一縷縷祭祖香煙在縈繞!
陰風中,彷彿從黃泉路抬出的一頂鬼轎子?
四個木訥的抬轎夫,有笑容,比哭還難看的笑,走起路來機械僵硬,猶如四個喪屍傀儡在走路,順著街道凝望,紅色轎子的搖擺幅度,很飄很輕,轎里應該是空的。
四個不像人的人,三更半夜抬著一頂紅色轎子,詭異無比的畫面。
冥婚?
腦子裡,浮起這一種念想,不然的話,誰會三更半夜去抬新娘,那不是有病嗎?
下意識的動作,我雙手合攏木門,人站在當中,只露出一個頭顱在外,紅色新娘轎子又近了一些,藉助微弱燈光打量,發現抬轎的人,左邊居然是康老三。
在他右邊是小六子,康老三的一個小跟班,也是不務正業的混混。
腦滿腸肥的康老三,喘著急氣,臉色漲紅著,浮現一條條青筋,兩顆眼珠子外凸,彷彿使出了全身氣力,整個人突顯一絲猙獰。
「咯吱!」
搖晃的一頂紅轎驟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