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落英谷
柳如夢站在花間閣的對面,冷眼看著剛從裡面走出來的方逸然。他是跟著方逸青一起來的,還是被強拉來的,以前倒也挺喜歡來的,不過後來拜倒在柳如夢的才華下就再也沒來過,今天方逸青不知道怎麼了,居然硬要拉著自己來,以前方逸青幾乎不會到這種花天酒地的地方來,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說想來看看。
而方逸青,幾百年不會來的人突然想來,目的當然不簡單,從上次許文劍到花間閣,然後落馬,他就懷疑花間閣有方逸陽的人,或者說他懷疑花間閣就是方逸陽的地方,專門為他辦事的,所以他今天特地來花間閣探探底。
顯然方逸青看到了對面的柳如夢,拍了拍方逸然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對面,方逸然抬頭看著對面臉色鐵青的柳如夢,一個頭兩個大。
「四弟,看來你麻煩大了。」方逸青建奸笑著說。
方逸然埋怨的看了方逸青一眼,「二哥,你還在這說風涼呢,都怪你,找個什麼時間不好,偏偏找今天,現在好了,真的是麻煩大了,倒霉透了。
方逸青看著扭頭就走的柳如夢,笑了笑:「行了,你就別抱怨了,再不去追,你的小娘子就走了。」
方逸然本來沮喪的臉,聽到「小娘子」三個字,突然有點發熱,他紅著臉對方逸青笑了笑追了上去。
方逸青搖搖頭走了。即使他和方逸陽斗的再凶,都不會影響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因為方逸然是他們家四個兒子中最淡泊名利的一個,他對皇位沒有慾望,所以對任何人都構不成威脅。所以,至少現在,他們的兄弟情義還是在的。
方逸然跑上去追上柳如夢,拉著她的手,柳如夢皺了皺眉,掙扎著想甩開他的手,結果只是徒勞。
「柳兒,你別走啊,你聽我說。」
「你不用管同我解釋什麼,我現在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愛去哪就去哪,和我沒有什麼關係。」柳如夢冷冷的回答,之後甩開方逸然的手就走了。方逸然愣愣的站在街上,放空的手不知道該收回還是怎樣,這是柳如夢第一次朝他發這麼大的火,以前他覺得她溫柔賢惠,自己認識她這麼久,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阿月剛從城外的薛神醫那回來,手中還攥著剛從薛神醫那拿回來的玉佩,玉佩在手心發燙,阿月心中五味雜陳。
「咦,前面那個好像逸然啊!」阿月左右看了看,簡也沒在,「他在那發什麼呆呢?」阿月看方逸然站在那一動不動,收起玉佩快步朝他走了過去。
「喂」阿月拍拍他的肩,「你在這發什麼呆呢?」阿月笑著問她。
方逸然回過神來,看到是阿月,難看的臉色緩了緩,「阿月啊,你怎麼在這?」
「用了晚飯沒,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喝一杯I?」還沒等阿月回答方逸然便問她。
阿月奇怪的看著他,今天的方逸然很不同尋常,心情很不好。阿月訕訕的答應了。兩人來到醉紅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幾個菜,要了一壺「紅娘釀」,醉紅樓的「紅娘釀」是整個京城最出名的,多少人排幾天的隊都買不到,在這個酒樓,就算是訂個桌子吃飯都是極其困難的,更別說想買酒了。
「哇塞,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樓,還有這『紅娘釀』這麼難買到的酒,你怎麼這麼輕易就得到了,快說說你怎麼訂到的,你是不是拿你的身份壓人家了?」阿月一臉我猜到了的表情看著他。
方逸然笑笑,「你以為『京城第一酒樓』的口碑是浪得虛名的,你以為你那個身份就壓得住人家啊,你啊,要學習的還很多呢?話說,你身為一隻狐狸,怎麼天天披著人皮行走江湖呢?」
阿月白了他一眼,「我樂意,我都用狐狸身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了,我都能變成人了,為什麼還要繼續用狐狸身呢,多不方便呢!」
方逸然搖搖頭表示不贊同,「我多羨慕你們這樣的啊,開心了,變成人,逛街喝酒會朋友,不開心了,變回狐狸,嬉戲打鬧遊山玩水。」方逸然苦澀的笑了笑,「人就不一樣了,煩心事多著呢!」
阿月看著方逸然,方逸然一杯一杯的喝著酒,面前的才一點未動,阿月想了想,或許適合柳如夢吵架了,便舉起酒杯。
「來吧,上次我們兩就約好了要一起喝酒,今天正好遇到,也算是我們兩遵守約定了,來來來,喝了酒煩心事都會忘記的。」阿月不知道怎麼開導他,只能舉起酒杯同他一起喝酒,兩個人懷著各自的心事默默的喝著酒,不一會兒,一壺多少人排隊都買不到的「紅娘釀」漸漸見了底。
天色漸漸便暗,街上突然熱鬧了起來,變戲法的,賣各種各樣的小玩具的,還有臉上滿是笑容的人們。阿月和方逸然兩人都有點醉。
「阿月,從這裡往下看,你看到了什麼?」方逸然指著下面的街道說。
阿月眯著眼睛看了看,「看到了熱鬧的集市啊,來來往往的人,個個都很開心。」阿月笑著說。
「不不不。」方逸然晃著腦袋否定了她的話,「你看到的那些開開心心的人,其實都是不開心的,他們臉上掛著的笑容,只是他們的偽裝,他們在家中不快樂,所以到集市上尋找快樂,看到集市上多的是和自己一樣不快樂的人,自己就快樂了,所以你看到的都是些假象。」方逸然又指了指遠處那個變戲法的,「你知道那個變戲法的心情怎麼樣嗎,你不知道,因為他帶著面具,所以千萬別相信你看到的東西,都是假的。」
阿月聽著方逸然的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覺得他一定是喝醉了,趕緊叫簡把他扶回去了。
阿月走下酒樓,晚上的風習習的吹過來,阿月的酒醒了一半,她想起剛才方逸然說的話,確實,眼見不一定為真。
「阿舟?」阿月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剛剛才說了眼見不一定為真呢,他怎麼會在這呢?阿月睜開眼睛一看,他還在。
「你喝酒了。」阿舟皺著眉頭說,不是問句,是肯定句。「你以前從來不喝酒的,你怎麼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個女孩子喝了酒出來亂晃有多危險?」阿舟不給阿月說話的機會,噼里啪啦的說了一連串,事實上,阿月一句都沒聽進去。
「我知道了。」阿月打著哈哈說,「對了,你來找我什麼事?」
阿舟嘆了口氣,她那故意岔開話題的本事倒是一點不減。「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要給你說過去的事情?看你這個樣子是沒辦法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阿舟心疼的看著阿月,以前的阿月不會喝酒不會騙他,現在的阿月,喝酒,騙他,還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他也一直在試探阿月到底是真忘記了還是假忘記了,一直沒有結果,不過那些痛苦的事情爛在心裡也好。
阿月卻來了興趣,既然要知道是誰在追殺自己,就要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阿舟以為她只是失憶了,這倒是個好機會,不過這樣欺騙阿舟好像有點不太好,管不了這麼多了。
「我喝了酒沒錯,不過早就醒了,快說快說。」阿月催促。
阿舟嘆了口氣,「那就從最開始說起好了,你記得落英谷嗎?」
「那是哪?」
「那你記得阿嵐嗎?」阿舟緊鎖眉頭。
「阿嵐?是誰?」
「那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身份?什麼身份,不就是只狐狸嗎?」阿月瞪大好奇的眼睛,難道我還有什麼不得了的身份。
阿舟欲哭無淚,到底是為什麼,這麼殘忍,把阿月打得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阿舟想著可能是墜崖的那次傷到了大腦,所以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阿舟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那我們就先來說落英谷吧!」
「落英谷在京城的西方,距離京城有幾百里,途經一片竹林,叫做賢俊林。落英谷就是我們的家,你呢,出生在落英谷,長大也是在落英谷。落英谷是狐狸群居的地方,那裡不像人間,那裡沒有熱鬧的集市,也沒有燭火。落英谷的名字是你阿爹娶的,因為入谷處的小道旁都是花,特別春天,各種花競相開放,風吹過,花瓣飄落,帶著花香,讓人流連忘返,所以叫落英谷。」
阿月想起以前學過的一片課文,那篇文章就是給人這樣的感覺。
「接下來說你的身份。」阿舟繼續接著說。「你知道你阿爹是誰嗎?他是狐狸一族的王,而你呢,就是狐狸一族的王的女兒,照理說,女兒是不可以繼承王位的,不過你阿爹一直愛民如子的好王,而且你從小就表現的很優秀,王的位置非你莫屬,誰知後來你十歲那年來了阿嵐母女,從此你跟阿嵐的鬥爭就沒停止過。」
說到這裡,阿月大概想起來那次廟會上的那和女子所說的話了,看來那阿嵐就是派人追殺自己的最大嫌疑,可是沒有證據也不能拿她怎麼樣,算了,先等等,以不動應亂動,阿月心中大約理清楚了這個混亂的關係。
「不對啊,照我阿娘的說法,她和阿爹青梅竹馬,怎麼會憑空多出來一對阿嵐母女呢?還有,我跟你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
阿舟斜了她一眼,「你著什麼急,這麼多事呢,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今晚說了這麼多,你喝了酒,回去好好消化一下,改天接著說其他的。」
阿月連他們的關係都忘得一乾二淨,他心裡有點不舒服,下次吧,下次再找你說,不然說完了你不願意見到我,不願意回落英谷怎麼辦,留著就多了一次見你的機會,阿舟心裡想。
事實上,阿舟在糾結該不該告訴阿月落英谷的那些事,那些畢竟都是些讓她心痛的事,說了,或許對阿月來說不知道才不傷心,不知道才最好。
阿月老遠就看見小夢站在院門口來來回回走著,不時的往門口張望。阿月走近。
「小夢,你在幹嘛呢,是不是在等你的小情郎啊?」阿月笑嘻嘻的逗小夢說。
小夢看到阿月眼眶一紅。阿月收住笑,拉著小夢。
「小夢,你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說出來,我幫你報仇去,真是的,看把我們小夢欺負的。」
小夢「哇」的一聲哭出來。
「小姐,你怎麼才回來啊?」小夢邊大聲哭著邊說,「外面天都黑了你還不回來,你是不是遇到壞人了?」
阿月手足無措的趕緊哄著小夢,「別哭了,別哭了,我只是回來晚了一點,沒事啊。」阿月心裡暖暖的,事實上,有個人關心還是不錯的。
「平時你早就回來了,你吃飯了沒有,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小夢抽抽噎噎的說。
阿月擦擦她的眼淚,「去吧,正好,我也餓了。」剛才在酒樓光顧著和方逸然喝酒了,才、菜都沒吃幾口,現在酒醒了,肚子也餓了。
一個多月了,阿月每天都跟在薛神醫的屁股後面,看他為各式各樣的人看病,醫術長進了不少,事實上,阿月真的有做大夫的潛質,區區兩三個月便能解決一般的病人了。最近,薛神醫都很少親自上陣了,多數時候都是阿月來。
這天,柳如夢像往常一樣去看望薛神醫,院中沒有人,屋子的門也是關著的,柳如夢正要推門進去,阿月和薛神醫的對話便從裡面傳出來。
「師傅,這些書上的病很少見!」阿月看著薛神醫剛給她的書說。
「這些都是些極其複雜的病,一般很少見,見到不尋常。你好好研究研究。」薛神醫的聲音還是一樣懶懶的。
柳如夢想起師傅很久沒有教過自己新的東西了,心裡有些不好受。
「師傅,等會我把這些書帶回去,讓柳姐姐也學習學習。」
「不用帶回去了,就在這看把!」門外的柳如夢聽到自己的名字收住要離開的腳步。「阿月,你知道嗎,做什麼事都是講究天分的,小柳雖然聰慧,但在醫術上,她沒有進步的空間了,或許她的天分在其他事情上,但在醫術上,她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薛神醫有點惋惜的說。
阿月愣了一下點點頭。
門外的柳如夢聽到薛神醫的話。氣的發抖,原來在師傅眼裡,自己就是個愚笨的人,難怪這麼這麼久,都沒有傳授給自己任何的新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