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宇爬爬
「仙仙！要不要一起玩！」一幫小屁孩在布老漢家的家門喊道。
一個腦袋從布老漢家的窗戶探出來，卻是個男生：「去去去！少拉著我家丫頭活泥巴玩。」這男生是布老漢家的大兒子布神仙，本就長了屁孩們五六歲，又因為時常鍛煉張一身壯實的身材，凶起來對孩子們還是有威懾力的。
一手抓著自家傻丫頭不讓她跟出去玩，布神仙把頭伸出去要凶走那些和泥玩的傻小子，說完之後卻一眼看到孩子里有地主家的那個宇發財。
「發財，你家老爹不是不讓你出來玩了嗎？不怕回去被揍屁股？」
小胖子宇發財皺了皺鼻子：「哼，這次我要離家出走，非要臭老爹同意了不成！」
「就你還離家出走。」布神仙根本沒放在心上：「快滾蛋吧，不讓我去你家喊人了！」
「哇！」小孩子們吃嚇，一聽這話一窩蜂全都跑了。
原本布神仙還不甚在意，只顧著教育布仙仙不要總是跟那幫孩子玩一身泥巴回家，直到天色擦黑，宇家那幾個家丁卻還在莊子里轉了一圈圈的，喊著宇發財的名字，布神仙覺得不對勁，打聽了一下。
「表哥，那小胖子又淘什麼氣了？」
宇家莊閉塞，宇家那幾個家丁，也不過是莊裡其他人家，若是人多地少就來宇家謀份長工罷了。莊裡人之間自然都是沾親帶故的，而布神仙打聽消息的這位家丁，若是親近些算的話是個遠房表哥。
「唉，大少爺留了張紙條，說是要離家出走，把老爺夫人嚇壞了，打發我們出來找，這都一下午了，也沒找到個影。」布神仙的這個表哥嘆了口氣：「怕是已經翻了大青山去縣城了，老爺喊了宇七和十一去往縣裡的方向追。」
布神仙心裡咯噔一下，白天聽小胖子說要離家出走還沒當回事，這下子出大事了。要說讓宇家老爺知道白天的事，自己家准沒好臉色看，不由得更加關心起來。當即熱心的幫著表哥一起找。
離家出走小隊除了宇發財，白天和宇發財呆在一起的六七個小鬼也不見了，又找了找，莊上的一獵戶突然想起來：「我家小子在小青山上有個狼窩做秘密基地，這幫小子怕是躲在裡面呢！」
又是一幫人跟著獵戶浩浩蕩蕩的去了小青山，剛進山還不到半山腰的位置，拐個彎就看見了一個被石頭擋著的天然坑洞，撥草進去一看，空的。
眾人失望，獵戶倒是不急，蹲下來探手四處摸了摸地上的土，有了定論：「這幫小子今天來過。」
這原理眾人不懂，卻是信了獵戶：「那現在他們去哪了？」
獵戶皺了皺眉，看向上山的方向。不言語。
眾人這下子炸了，小青山比大青山險峻，就算成年人一天之內也爬不過去，更別提那幫孩子了，要說摔了砸了，或者被豺狼叼了去，這可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獵戶一揮手，趕緊追！
最先相應的就是布神仙，跟著獵戶就往山上走。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上山吧。
獵戶的兒子在這個離家出走小隊里，也跟著獵戶上過兩次山，眾人猜這幫小子也該沿著獵戶的路線上山，由獵戶帶路急忙追趕。
但是人越多，走的自然就越慢，你等等我，我等等你，一幫成年人，爬了一晚上山，爬到東方天明了才剛到半山腰，更別提追上那些早了大半天上山的小孩子了。
獵戶倒是能快些走，但是丟下這些人不管，準保這些人上山的路找不到，下山的路記不清，等找到了孩子了，這些人又丟在山裡了。
……
宇家莊里的孩子少了一大半，成年人也去尋了好幾個，布仙仙覺得有些無聊。
那群男生走丟的第二天，去縣城裡找的兩個家丁回來了，沒有找到孩子們的消息，大人們說孩子們都上山了。
大地主在的時候不敢說，背地村裡剩下的人都念叨，這些孩子說不定全都凶多吉少了。
是不是凶多吉少了布仙仙不知道，她倒是慶幸前一天被哥哥摁在家裡不許一起去，只不過她還抱怨這些離家出走的男生，因為她哥哥也去找人了，所以她被父母拉到地里去除草了。
村裡其他沒有離家出走的孩子大抵也是這樣，都被拉到地里幹活，一方面補充人手一方面也好盯著他們別在這個時候添亂。
一直到了第四天，一幫哭的快要背過氣的孩子被從小青山上接了下來，布仙仙去圍觀，數了一下少了一人，其中沒有宇發財。
宇發財掉到無底洞里的消息，一下子傳了出來。
與之伴隨的還有宇發財死定了這個想法。
很多人還是替宇地主和宇少爺傷心的。
宇大地主可不是什麼壞人，雖然喜歡擺擺老爺架子，但欺負人的事情可從來沒做過。
小莊子里的地主家為什麼要那麼多家丁，說白了還不是為了那些人丁多地卻少的家裡提供些工作干，要不是家丁的薪資豐厚，為什麼宇家的家丁都盡心儘力呢。
宇少爺更不是壞孩子，不然能有一群孩子跟著他一起離家出走去？
第二天一早，宇地主發動了半個村的男人，看著鐵鍬和乾糧，跟他一起上了小青山，非要把無底洞刨開，就算兒子死了，也要親眼看見，帶回來安葬才行。
這下子莊裡的田地上就更忙了，就連布仙仙這樣的小丫頭，都得跟在母親身後，費力的扛著鋤頭鬆土。
「希望天無絕人之路，宇少爺可以活著回來吧。」中午休息的時候，布媽媽突然嘟囔道。
「回來了也是到處惹事，搞得村裡亂七八糟的。」布仙仙滿是怨念的嘟囔道，要不是那個宇發財，她哪裡需要扛著鋤頭在地里幹活。
布媽媽用指頭彈了一下布仙仙的額頭：「別亂說話。」
布仙仙撇了撇嘴：「要是以後我當了仙人，再回來把他復活好了。」
「我就知道我們家仙仙善良。」布媽媽摸了摸布仙仙的頭，欣慰的笑了笑。
雖然他們夫妻倆給一對兒女起名神仙和仙仙，可等他們長大就明白了，凡人想當仙人，連路在哪裡都不知道啊。
……
小青山後的無底深坑下，宇發財正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發愁。
根本搞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如果繼續困在這裡，自己早晚要餓死。
必須爬上去，而且越快越好。
借著頭頂上投下來的微光，和自己似乎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宇發財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個坑並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有些斜度，宇發財面前的石壁上，看起來可以手腳並用的攀爬上去。
宇發財毫無遲疑就去做了，雖然眼前的石壁可以爬，但他根本就不知道，上面的石壁能不能同樣爬上去，但是他沒有別的選擇。就算自己有六個小夥伴在上面，但宇發財清楚的知道，他們六個也救不了自己。
好在經歷那個奇怪的夢境之後，自己不僅變瘦了，手腳變長了，力氣也大了起來，雖然餓著肚子，也順利的向上爬了起來，要不然以前的自己，連三米歪脖子樹都爬不上去，爬上去也壓垮了。
但是洞口很遙遠，宇發財根本不知道距離是幾百米還是幾千米，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只能硬著頭皮往上爬，不看頭頂，不看腳下，眼裡只有眼前的牆壁，雙手抓哪，雙腳踩哪。
十歲的宇發財沒有爬山的經驗，或者說沒有爬峭壁的經驗，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分辨哪些地方是可以抓，可以踩的，只能用最簡單的方式，把手腳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一點一點增加力量，用非常緩慢的速度往上爬。
好累，好渴，好餓。
宇發財不知道自己爬了多高，也不知道上面還有多遠，他只知道自己的雙手雙腳都在顫抖，好像手腳破碎一樣的酸痛折磨著他，但是不能鬆手，一旦鬆手自己又掉下去，會摔死，或者在下面餓死，渴死。
不爬，就會死。
往上爬，宇發財只有往上爬一種選擇，努力的呼吸，讓每一次呼吸為自己恢復體力。
漸漸的，他感覺，除了呼進肚子里的空氣以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在恢復自己的身體，很像是在那個夢裡，那個聲音讓自己學習控制的氣體。
停留在原地，回憶起夢裡的自己學過的東西，讓那個氣體在自己的身體中循環。
真的有用，那個特別的氣流在流轉到四肢的時候，四肢的力氣就會恢復，流轉到身體的時候，肚子就沒那麼餓，口沒那麼渴了。
但是經過兩三次循環，宇發財發現身體里的氣流變小了。不過總歸是可以繼續往上爬了。
宇發財往上爬著，一點一點爬，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一旦體力不支或者精神困頓，就讓那股氣流在身體里循環，消耗了一點再繼續向上爬。
但是宇發財體內的氣體並不多，最後還是用完了，只能一次次榨乾自己的體力。
渴……餓……渴……宇發財連意識都不在清晰，頭靠在石壁上，雙眼微合，但是雙手依然緊緊抓著石塊，雙腿綳的緊緊的。
水？好像有水進了嘴裡？不知多久后，宇發財的意識突然清醒，發現有水流迎面衝下來，有一部分進了自己的嘴裡。
難道是外面下雨了？宇發財貪婪的喝著水，恨不得把上面衝下來的全都接到自己的嘴中，喝不出水是什麼味來，因嘴裡滿都是自己的血腥味。
喝了水，又不知睡了多久，宇發財覺得自己又有了力氣，剛想要向上攀登，卻腳下一滑，因為石頭上有流水，一下子變得十分光滑。好在一路爬上來控制的習慣，抬腳時並沒有把自己太多重心落在這隻腳上，沒害的自己和水流一起下去，重新找了塊踏腳的地方，。
十分鐘前，無底洞頂上。
狼狽的宇大地主和村裡一半的男人終於找到了無底洞，卻不知道該怎麼把洞挖開，挖出『宇發財的遺體』。
這洞口周圍一圈的地面都是岩石的！鐵鍬懟一下都冒火星的那種石頭，村民們拿錯了工具，不應該用鐵鍬的，應該去縣裡買鐵鎬再來挖掘！
要不一個人綁繩子下去，到底下把小少爺『接上來』？有人提議道。
也有人說了不行，這洞在頂上看不見底，在地下就見不到光，找不到小少爺是小，若是再有什麼毒蛇毒蟲，再搭上一條人命就是給小少爺添孽果呢。
這話已經是擋著宇大地主的面直接說宇發財已經死了，但是宇大地主只是面色很差，卻沒有暴跳反駁。
如果聽了孩子們的描述還抱有一絲希望的話，那現在自己看到這裡的情況，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這時候，又有人提了個主意：活人和剛死的人是可以浮在水面上的，尤其是小少爺這樣的小胖子，我們往洞里灌水，如果洞里是封死的，水會越來越滿，不就把小少爺浮起來了嗎？
這個沒有風險的方案得到了地主在內一致的同意。各自分工，獵戶帶著幾個人折回了小青山，無底洞的位置在一道山谷的谷底，獵戶等人從小青山側面繞上谷頂兩側尋找水源，找到之後以鐵鍬開渠引到谷底，留在谷底的人做壘修渠，引水進無底洞口，卻是在無意之中使正在上爬的宇發財免於被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