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的決心(1)

這次演習雖然成功，但偶然因素和冒險性太多太大，並未打消人們的疑慮。海軍軍令部和包括第1航空艦隊司令長官南雲中將在內的許多高級軍官並沒有被說服。他們仍然希望先佔領東南亞，再把美國人從珍珠港吸引出來，最後在日本近海取得決戰的勝利。在演習期間，南雲多次對山本說：「北航線有很多危險，一有差錯必然會造成重大損失。」山本拍著他的肩膀回答道：「不必擔心，一切責任由我來承擔。」反對的聲音甚至傳到了日本陸軍的耳朵里，以至陸軍參謀總長杉山元大將還親自飛往聯合艦隊旗艦，會見山本。但是，山本成功地說服了他。他保證珍珠港的勝利只會對陸軍有利，該項作戰不動用陸軍的一兵一卒。杉山則向山本保證，陸軍不反對夏威夷作戰。一直負責完善夏威夷作戰計劃的草鹿龍之介也被計劃中存在的諸多困難嚇倒了，他不得不承認該計劃實在是太冒險了。在9月底鹿島舉行的一次會議上，第1航空艦隊和擔任未來南方作戰任務的第11航空艦隊決定派各自的參謀長，草鹿龍之介和大西瀧次郎，向山本面陳取消這次作戰的理由。10月3日，大西和草鹿登上「陸奧」號，向山本面陳反對意見。大西認識山本多年，深知他從來就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他望著老友堅毅的面孔，知道此行任務艱巨。但是，由於此事關係重大，他硬下心腸，大聲對山本說道：「我堅決反對該項計劃，無論如何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草鹿也隨聲附和：「是的，這項計劃太危險了。」山本體諒地拍拍老友的肩膀，讓勤務兵先給兩人端上一杯茶水，讓他們平息一下內心的焦躁。大西喝了口茶，鎮靜了一下情緒，緩緩地說：「由於在菲律賓的敵航空兵力不斷得到增強，僅以第11航空艦隊的現有兵力來對付它是不行的。我想請求派第1航空艦隊也去參加菲律賓上空的殲滅戰。所以我覺得應該再考慮一下進行夏威夷作戰的問題。」山本仔細地聽著，但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轉頭對身邊的參謀說：「佐佐木參謀，你的意見怎樣？」佐佐木答道：「根據軍令部掌握的情報，在菲律賓的敵航空兵力大約有170架飛機，其中戰鬥機為75架。按照聯合艦隊作戰計劃，用第11航空艦隊的兵力進行菲律賓作戰，看來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草鹿激動地說：「進行夏威夷作戰，那就猶如跳進敵人的口袋裡。我認為，關係到國家興亡大戰中的第一仗，不應該冒這個險，進行投機性的作戰。」山本臉色一沉：「草鹿君，不管我多麼喜歡打橋牌和玩撲克牌，但也不能說那是投機性的啊！」草鹿再也忍耐不住，一時性急，騰一下站起來，大聲對山本說：「長官，你的計劃根本就是投機性的，完全就是投機。」草鹿的怒斥超越了上下級應有的禮貌界限。山本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直起身體，憤然地對草鹿說：「不論如何，我已經下定決心，絕對不會改變主意。」山本的怒火使草鹿明白自己的失禮，他低下頭，雙手撐在膝上，誠懇地對山本說：「對不起，長官，我失禮了，請您原諒。」大西還是無法打消心中的疑惑，他置疑道：「可是，司令長官，這畢竟還是投機性的……」山本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所說的我都明白。但是，在進行南方作戰時，如果美國艦隊從東面空襲日本本土怎麼辦？難道說只要把南方資源地區拿到手，就可以讓東京和大阪化為焦土嗎？……總之，只要我是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就要決心果斷地進行夏威夷作戰。當然，我想你們兩個航空艦隊都有許多過重的負擔和困難，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本著夏威夷作戰非進行不可這一想法去積極地進行準備。」兩位參謀長都清楚地知道山本司令長官的決心已是不可動搖的了。對山本司令長官早先就已心悅誠服的大西參謀長，此刻終於贊同了山本的意見。他以說服的口吻對草鹿參謀長說：「是呀，草鹿參謀長，我們好好地干吧！」草鹿最後也發誓說：「將遵照司令長官的旨意全力以赴地干！」說完，便退出了司令長官的辦公室。當草鹿離開「陸奧」號戰艦時，深明用人之道的山本破格地送行到船舷旁的扶梯前，並拍著草鹿的肩膀親切地說：「你說的我完全理解，不過，進攻珍珠港是我堅定不移的信念。希望你今後不要再唱反調了，要努力去實現我的信念。為了進行夏威夷作戰，我將不遺餘力地滿足你的要求。」面對山本強大的個人魅力，草鹿無法不屈服。草鹿激動地回答說：「我完全明白了。今後再不唱反調了。我將全力以赴地努力去實現您的信念。」此時，在山本的勸說下，艦隊內部基本形成了一致的意見，解決了內部的反對問題；但是，海軍軍令部依然持保留態度。10月15日，對與美國開戰心存畏懼的近衛辭去了首相一職，由持強硬態度的東條英機大將繼任。山本五十六決心與軍令部攤牌，迫使他們接受夏威夷作戰計劃。18日，黑島龜人大佐受山本派遣，到軍令部面見作戰課課長富岡定俊大佐，闡明理由。富岡拒不同意動用全部的6艘航空母艦，而且對夏威夷作戰計劃也不同意。這時，黑島使出了他的「撒手鐧」：「山本大將堅持認為他的計劃應該予以採納。他授權我聲明，如果計劃不被批准，聯合艦隊司令長官不再對帝國的安全負責。那樣的話，他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辭職，他的參謀人員也都將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