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章 勝算的意義

波魯多還沒反應過來陸修便發動了攻擊。

手中凝固的冰劍直直刺來，突如其來的攻擊並不能使波魯多慌亂，陸修的惱羞成怒反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對方怎麼說也是鬣狗幫的最強者，如果連這種侮辱都能忍受的話，那真是毫無尊嚴可言了。

在上次的戰鬥中比這凌厲不知多少倍的攻擊他都能坦然承受，更別說這個了，即使被擊中也不能傷他分毫，熔岩之軀將融化他的冰劍，對方的攻擊只能證明自己的無能而已。

但他被擊飛了，那冰劍並沒有刺穿他的身體，而是把他從座位上擊飛了，彷彿擊中自己的根本不是一個尖銳物體，而是一把鈍器。

陸修沒有停留，自長桌上一躍而過，朝跌倒的波魯多捲去，攻擊的姿態像是摧毀房屋的龍捲風一樣迅猛，波魯多神色驟變，雖然他是來談判的，但若是對方像他挑釁，他也不會退讓。

「較量一下吧！不把這層樓弄塌分個勝負如何！」陸修喊道，揮出了拳頭。

波魯多抬手擋下，對方的力道重逾千斤，他露出一個狂傲的獰笑：「既然你想打，那待會可不要求饒啊！」戰意燃燒起來了，熔岩在手中凝聚，周圍的空氣熾熱起來了，波魯多從不畏懼近身戰。

高溫灼燒著空氣，不知用什麼形成的岩漿包裹在波魯多的拳頭上，在揮舞的過程里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拳頭狠狠砸向陸修，速度一如既往的快，異化細胞自陸修體內湧出，嘣的一聲擋住波魯多的拳頭，一擊凌厲的刺踢擊中波魯多的膝蓋，使得他失去了平衡。

波魯多在倒下的瞬間意識到陸修已經洞察了他的缺陷，只要不造成重大損傷，他的熔岩之軀便無法起作用，所以他不再用冰刺洞穿，而是使用各種擊打技巧和鈍擊攻擊自己。

更詭異的是那紅色的像觸手一樣的玩意兒，波魯多敢保證那東西的速度比自己的出拳速度要慢，但陸修總能擋住他的攻擊，就像是預知未來一樣。

一擊重擊踢在波魯多的腹部，波魯多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在空中反應不及，被陸修抓住了胳膊，就這麼被固定著又是一腳，這一下很重，巨大的力量將體內所有的內臟都粉碎了。

波魯多並沒有劇烈的痛感，只要傷到一定程度，達到能發動熔岩重塑的地步，他就不會感受到疼痛。

不過他很驚訝陸修這一腳的威力，他這一腳的力道足以將自己的肚皮踢穿，但他卻能把恐怖的力量透過肚皮傳到體內，而保持體表不受傷，這發力技巧令人震驚。

已經可以肯定陸修不僅僅是個異能者了，他還是個武者，說不定還是個雙異能者，他表現出的異能用途差距過大，不管怎麼看，那個紅色的觸手都和冰搭不上邊。

粉碎的內臟在體內融化為岩漿，然後緩緩重塑凝固。

波魯多在空中彎曲自己的膝蓋，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朝陸修的視覺死角踢去，借著這下落的空隙以及背部的遮擋，陸修不可能察覺這次隱蔽的攻擊。

而他確信，只要沒那紅色盔甲的阻擋，自己的熔岩能化掉他的骨頭。

一切都在波魯多視野里變慢了，他的膝蓋泛起紅光，在這時候他沒繼續升溫，因為這一次只不過是較量而已，根本不是死斗，他還要和鬣狗幫聯盟，兩敗俱傷是不理智的，只需要給他一次燒傷，讓陸修知道自己更強就對了。

他看著自己的膝蓋朝陸修的大腿內側盪去，眼看就要碰到的時候，一條紅色的物體如鞭子般從陸修胯下飛出，狠狠擊打在他腰側，同時陸修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放開了，在空著沒有支點的陸修受到這一來自單側的抽打，轉了一圈后掉在地上。

「這姿勢很適合你嘛。」

波魯多抬頭，紅色觸手抽打在他臉上。

狼狽！

實在是太狼狽了！

自己怎能任由這傢伙這麼抽來抽去的！

轟的一聲爆鳴，察覺到危險的陸修后跳避開飛濺的火星，焰光在前方這列，刺目的炫光將波魯多的身體映照成亮紅色，腳下大理石瓷磚融化了，波魯多的膚色徹底變成了紅色，彷彿血管里流淌的是火焰。

「這才是你全力以赴的狀態？看起來很帶勁啊。」

「你絕對會後悔的，希望你待會也能像剛才那樣防禦的滴水不漏！」

大戰一觸即發，這時柳夕月開口了：「到此為止吧，殺不多就行了，我們的真正對手是竹影。」

陸修聞言，看了波魯多幾秒，揮了揮手，周圍的寒冰和白霜消散，冰冷的空氣開始逐漸回溫，波魯多默不作聲地收起戰鬥的架勢，體溫回歸正常，只有融化的地磚還在隱隱泛紅。

幾個人重新回到座位上做好，波魯多看陸修的眼神也不再那麼輕蔑了，現在他知道在那次戰鬥力，其實雙方都沒有使出全力，恐怕那一次陸修僅僅是想殺掉和平者。

對了，那個時候彼得的異能失效了，波魯多忽然想起來這個細節。

「陸修，你是怎麼讓彼得的異能失效的？」

對方挑了挑眉毛：「他的異能失效？我完全不知道，我以為他是那種需要長時間準備的大威力異能呢，他的異能是什麼？」

波魯多注視了陸修一會兒，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們繼續聊結盟的事情吧。柳夕月，聽你的意思，你似乎有辦法對付竹影，是什麼辦法？」

「當然，否則我們的聯盟毫無意義不是嗎？」

「那麼是什麼計劃呢？」

「這個就需要讓你當誘餌了，我已經調查清了竹影的異能特性，她的異能是有弱點的，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弱點來擊敗他。」柳夕月說：「我就簡單來說一下吧，她的異能是永久改變人的意志，這你也應該聽說過，但人的思維本就是不斷改變的，她可以在短時間裡大幅度扭轉人的思想，但即使扭轉了，也可以重新扭轉回來，至於這個恢復的效率因人而異，如果是軟弱的人，很可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無法回歸正常，若是沒人幫助，那可能永遠就是這樣了。

這是她異能的第一個特性，除此之外還有第二個，在我看來第二個特性才是她成為王牌的關鍵，為了能讓你更利於理解，那我就把竹影的異能比作一個水池吧，竹影的異能是水池，想要控制一個人的思維，那麼只需要將水從他腦子裡過一遍即可，但這個人被洗腦後可能會自己重新恢復，你懂嗎？」

波魯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把洗腦比喻成腦子進水，倒是利於理解。」

「那好，既然能理解我就接著往下說，有些人被洗腦後很難恢復正常，有些人則比較容易，要控制這些人，就必須把一部分水直接存放在他腦子裡，這樣才能永久控制。

如果這樣的人一多，那麼她的池子就會空掉，你明白嗎？」柳夕月看向波魯多。

波魯多點頭，這個比喻十分形象：「我明白了，也就是說現在竹影還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所有人，很可能她的異能已經到極限了。」

「是的，如果她還有異能控制陸修和你，那她就根本不用使這種軌跡，在和平者還活著的時候，除了竹影之外罪城只剩下你們三個王牌，只要能控制其二她就能統一罪城，可惜她沒這麼做，也就是說她已經控制了不少異能者，沒有多餘的精力控制更強大的異能者了，甚至連一個都不行，她控制需要付出的異能能量，很可能和異能者異能強度和洗腦深度有關。」

波魯多的眼神亮了，他覺得有戲，說不定毒蛇幫真的能得救。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

「利用你做誘餌，在她確定控制你之後能確定勝局的情況下，我們會制服她。」

「我做誘餌？」波魯多開始猶豫：「為什麼要我做誘餌？讓陸修做誘餌不行嗎？」

剛才的想法的確不錯，針對這個弱點也的確可以想出一些辦法，但讓他做誘餌就有點過了，怎麼想都是一個坑，難道除了這辦法外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那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制服陸修嗎？在陸修被控制后，你能擊敗他嗎？」

對方明顯是在小看自己，波魯多眼神不善地看了陸修一眼，他並不覺得陸修能擊敗他，更何況若是他被控制了，那面對的不僅是自已一個異能者，還有其他許許多多同樣被竹影控制的異能者。

在那種情況下，陸修還能制服竹影？

陸修的確挺強的，但他的強大在於技巧和攻擊力上面，異能本身提供的防禦相當有限，全部依賴那紅色的不知名物體，在面對自己一人時尚能防禦，但人數一多，便不可能面面俱到了。

在一對多的群架里，狂獅的幽靈狼異能和自己的熔岩之靈才是最好的。

「你似乎在小看我。」

波魯多聽了看向陸修，聳了聳肩：「不，我並沒有小看你，但之後的戰鬥明顯我比你更適合。」

「你錯了，當然是我更適合了，如果我被竹影控制，那你只有死路一條了。」陸修平靜道，在他眼裡這是很可能發生的。

波魯多無奈笑了一聲：「現在可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他以為陸修是在開玩笑。

柳夕月靜靜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低頭思考了幾秒，再抬起頭時已經有了決定：「既然如此，比試一下是最好的選擇，不過現在時間也不多了，決鬥就在明天早上進行吧，在決出勝負后恢復一下，然後就馬上去找竹影吧。」

「這麼快？」波魯多吃驚地叫出聲來。

柳夕月斜斜瞄了對方一眼：「慢慢來也可以，不過在你決定穩紮穩打前，我建議你最好回去看看你的幫派變成什麼樣了。」

波魯多神色變得陰沉，突然間他就明白現狀了，在絕境中看到一點光亮的人，往往會認為自己已經找到脫離困境的出路，但很可能這光亮真的只是一點光亮而已，那是從極其狹小的孔洞里射來的光芒，能讓人看到未來，卻無法容納一人通過。

情況沒有一絲好轉，柳夕月才是認清現實的人。

「你的計劃成功率有多少？」

「如果我能掌控一切的話，那麼勝算是五五開。」

波魯多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那麼……就由我來當誘餌吧。」

誰都沒有吃驚，柳夕月只是點了點頭，像波魯多只是做了一個理所當然的決定。

「那麼……什麼時候行動？」波魯多問道。

柳夕月沖旁邊招了招手，一直在旁邊充當侍者的刺客走了過來。

「你帶他去準備一下，大概幾個小時后就出發吧。」

波魯多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柳夕月：「幾個小時？」

柳夕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兵貴神速，我早就安排好了，否則莉莉絲也不會在那邊等你，儘快行動或許能讓你的人少死些，晚點行動可能讓你多活幾個小時，你可以自己選擇。」

答案盡在不言中。

看著波魯多消失在門口，陸修揮了揮手讓其他人撤下去。

「夕月姐，勝算五五開？」陸修收起了面對波魯多時傲慢的嘴臉。

「當然不是，勝算這種東西，一向是唬人用的。在波魯多面前，我會說勝算是五五開，在鬣狗幫成員面前，我會說勝算是百分百。」

「在我面前呢？」

「在你面前，我會說根本不存在勝算這東西。在結果出來后，沒人會關心之前的勝算是多少，這不正說明勝算是個用來搞戰前動員的東西嗎？它讓人鬥志昂揚，也讓人悲壯絕望，但它並沒有決定勝負的意義。」

這一刻她像是個哲學家，說的話奧妙難懂，卻又很有道理。

「小修，你該稍微準備一下了。」

「早就準備好了。」

「還真是可靠呢，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或許可以商討一下之後的該做的事了。搞定竹影可不是終點，這個罪城只不過是起點。」

面前的柳夕月巧笑嫣然，給人無比可靠的感覺。

突然間陸修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她現在是不是在間接和自己說，這次計劃的勝算是十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