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想要他一句話
市中心高級西餐廳,頂層正方形的景觀房四面由玻璃打造,無論身處哪個位置,這座城市的景色都能盡收眼底。
季笙歌坐在真絲檯布鋪面的餐桌前,身體略有僵硬。她不算恐高,但入目之處皆為萬丈高樓,只要抬抬眼皮,彷彿置身瓊樓玉宇。
這種高處的寒意,她沒機會經常承受,難免缺乏安全感。
「喝什麼酒?」
對面的男人低沉開口,季笙歌收斂心思,道:「我喝水就好。」
男人挑眉看她,「你這自保能力,倒是不錯。」
他的調侃,季笙歌並未還嘴,她隨手端起面前的水杯輕晃,卻沒有入口。不是她自保能力好,而是人心險惡。
有人很快將餐點送進來,這家西餐廳在雲江市黑珍珠排行榜名列榜首,廚師全部來自法國。服務生打開銀盤的蓋子,把一個白色燉盅放在男人面前。
白色燉盅內的花膠雞湯香味濃郁,菜肴一道道擺滿,東坡肉、醉蝦、清炒時蔬,還有幾道叫不出名字。
季笙歌一怔,心想這是幾個意思?法國餐廳吃中餐,牛氣啊!
「三少,菜都齊了。」服務生態度恭敬,顧唯深掃眼桌上的菜色,點點頭。
剛剛他並沒點菜,所以季笙歌猜測,這家餐廳他該是常客。
服務生陸陸續續離開,景觀房溫度恆定,男人低頭喝湯,姿態優雅。季笙歌盯著他挑不出半點毛病的好教養,心情急迫。
今晚來找他,可不是為吃頓飯。
「三少……」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我爺爺最常說的話。」顧唯深手持湯勺,目光不偏不倚看著自己的餐盤。
被他一句話堵住嘴,季笙歌只能沉住氣,小口吃東西。她看得出他的故意,卻沒有辦法阻止這種故意。
「你爸對你好不好?」
對面椅子里的男人突然開口,季笙歌差點被湯嗆到。她拿起餐巾擦擦嘴,心想剛剛還說食不言寢不語,這會兒他又能說話了。
男人提出問題,便是要她的回答。季笙歌眨了眨眼,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無所謂好或者不好,反正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顧唯深放下手裡的筷子,抽出紙巾擦手。
避重就輕的招數在他面前不管用,季笙歌深吸口氣,雙手交握在膝前,「小時候,我總是撿季美音的衣服穿,哪怕我已經比她高出大半個頭,褲子穿在我身上要露出一大截小腿,而我的腳趾永遠都伸不直。」
頓了下,她含笑看向對面的男人,「三少覺得,這樣算好還是不好?」
男人拿起酒杯輕搖,杯中妖嬈的液體劃出一道道弧度,「這不像你,你不是這種可以被人欺負的性格。」
「不被欺負需要能力,而我還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季笙歌仰起臉,目光瞬間變的幽暗,「封汰的事情,是我們環錦有錯在先,無論道歉也好,賠償也罷,條件隨便他開,只要給我們一個機會。」
「這種事,不歸我管。」顧唯深放下酒杯,眼神不自覺落向季笙歌的雙腳。他還記得她的腳趾白皙漂亮,特別勾人。
季笙歌抿起唇,「如果繼續僵持下去,對儷星也沒好處。賀歲片已經定檔,要是耽誤了進度怎麼辦?」
「那也是你們環錦的責任。」男人那雙深邃幽暗的眸子染著笑,季笙歌卻看的心頭陣陣發冷,她知道,她沒有資本去與他講條件。
走出西餐廳時,已經快要八點。季笙歌提著包走在男人身後,從她所及的目光處,可以看到男人挺括結實的背脊。
她沒有心存妄想攀附,不過想要他一句話而已,偏偏就這樣難!
顧唯深走出餐廳大門時,車子恰好開過來。早先的司機已經離開,這會兒換成顧銳過來開車。他將打開車門,一眼看到後方的季笙歌時,明顯怔了怔。
「三少。」
男人彎腰的動作微有停頓,季笙歌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有的人出生就含著金湯匙,衣食無憂,身家尊貴,千萬條路都可以任性選擇。三少顯然就是這樣的人,你有足夠的能力左右別人的前途命運,或者悲歡離合。」
前方路燈照射下來的光線刺眼,季笙歌眯起眼睛,聲音有些飄忽,「我只想要你一句話,就一句話。」
深秋寒氣漸起,顧唯深站在車門前,並沒轉身,他抬手將大衣的扣子系好,然後彎腰坐進車裡。
啪!
顧銳關上車門,轉身走向駕駛室。
黑色轎車平穩駛入車道,季笙歌垂頭站在路邊,心底某處一陣空落。她不知道顧唯深有沒有聽進那些話,更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車廂中暖意襲人,顧銳雙手握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瞥眼後座的男人,見他始終望著車窗外,薄唇微抿。
「封汰這兩天都在做什麼?」顧唯深開口的聲音低沉。
「在家睡覺。」
「呵。」
顧唯深勾了勾唇,深壑眼底諱莫如深,「通知他,明早八點,我在化妝間等他。」
「是。」顧銳拿起手機,把電話撥了出去。自從兩年前三少簽下封汰,他任性妄為的事情不在少數,這次的事情只能說環錦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