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效秦滅義渠
「住手。」當劍鋒已經帶著一股血泉從蹋頓右胸抽出,滿臉冷冽的莫休再次揮劍朝著癱倒在地的蹋頓砍去之際,身後已經傳來了一聲爆喝。
「唰」,莫休揮劍的動作根本沒有停歇半分,他進營之前得到的命令便是覓機斬殺蹋頓。
「莫都尉,若是汝再不住手,某便斬了陸遜。」
「鏘。」劍鋒穩穩地停在了蹋頓的脖頸邊上,莫休一個側步,抬腳上前之際便單手抓著蹋頓的領口將其從地面上拎起來,劍鋒一轉,直接在他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冷眼盯著帳外湧入的無數刀斧手,目光落到陸遜身側倒在血泊中的十幾名吳衛,雙目泛紅。
「呼……呼……」蹋頓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四周立即有軍中的醫者準備上前為他包紮,卻被莫休眼神一瞪,他們便只能停在三步之外。
「莫都尉,汝若是不讓營中軍醫為大王包紮,那此刻吾等也無需商議,直接刀兵相見罷。」骨都滿臉猙獰地瞪著莫休,他能夠一口叫出莫休的官職,也是因為他曾跟隨蹋頓見過莫休一面,只是方才入營之際,他未曾注意到莫休的模樣。
即便是此刻,裝扮成尋常軍士,長著一張大黑臉的莫休,若非舊熟之人,焉能認出他來。
只是,他方才突然暴起,兩劍斬殺萬騎長都於斜,一劍重創蹋頓的劍術,卻是將帳內的二三十名烏桓武將都鎮住了。
若非如此,此刻帳內也不會如此安靜。
「蹋頓,汝還有迷途知返的最後一個機會,命他們放下兵刃,汝烏桓部族還可得以保全,否則,汝應當知曉吾東吳軍法。」
蹋頓慘然笑著看了一眼陸遜,「陸伯言,汝若當真答應本王,願意上書為吾烏桓請命,讓吾烏桓部族遷回關外,某也不會有今日反叛之心,某率軍組建烏桓突騎,追隨汝征戰遼東、雪州也有數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汝當真便要卸磨殺驢乎?」
「卸磨殺驢?」陸遜平靜地看了一眼蹋頓,即便放在脖頸邊上的刀刃便有五六把,他臉上也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歸附吾東吳的蠻夷,有江東之山越,三韓夷人,瀛洲夷族,南蠻,雪州夫餘人,涼州羌族,還有河套平原以北之匈奴人,汝以為,他們之中,何人有汝這般權勢?汝雖非單于,也不任烏桓王,但汝統帥烏桓諸部,仍是烏桓突騎首領,汝這侯爵和官職,仍是世襲罔替。蹋頓,汝若是受了曹賊哄騙,不得已而為之,汝只需當著營中這些烏桓驍勇懺悔一番,本都督大可親自上書吳王,為汝辯解,恢復汝之官爵,可若是汝再冥頑不靈,本都督絕不與汝瓦全。」
「陸遜,汝年不過二十,便官任一方都督,執掌十萬大軍,莫非汝當真便捨得尋死乎?」
陸遜輕蔑地看了一眼身側出言的這名百騎長,「某廬江陸氏深受吳王大恩,兩代皆仕於東吳,吳王更是吾之恩師,某今日孤身來此便是信錯爾等,既是有負恩師重託,某又還有臉面回去面見吳王?」
蹋頓沉默了,他心中思忖著陸遜這話里的意味,目光有些悠長。
「蹋頓,吾知曉汝心中所想,討要故土是假,擔心汝之部族日後淪為漢人,烏桓消彌於世間,汝手底下的部曲都不聽從於汝,吳王會對汝下手?可汝也不想想,汝這烏桓侯之爵便如同南蠻侯、三韓侯、朝鮮侯一般,便是吾東吳日後北伐鮮卑、征討西域之臂助,有爾等尚在,那些戰敗不敵之輩,便肯來歸附。」
「到底是汝小瞧了吳王之胸懷爾。」
「本王亦曾讀過汝漢人之書,戰國之時,秦宣太后不惜委身於那義渠王,便是為了得義渠臂助,輔佐自己兒子登基。可事成之後,為消除義渠之患,她將義渠王引入甘泉宮殺之,爾後收編義渠部曲,於義渠故地設立隴西、北地、上郡三地。與吾遼西烏桓有何兩樣?只怕待吳王收復漢室疆土之後,便會騰出手來對付吾烏桓了罷。」
「世宗之時,有一漢當五胡之說,縱觀吾大漢天下諸侯,能成大事者,此前孫權、劉備、曹操,再加上吾東吳,那一方不仰仗爾等夷族之力?」
陸遜環視一眼左右,「可他們之中,賞賜錢糧者多矣,賜予主將妻女者亦有之,可賞賜爾等尋常軍士漢籍,允許爾等與吾漢人女子通婚,這是何等殊榮?」
「爾等可知,在交州,在安南,在涼州,還有上百萬歸附之蠻夷百姓未曾得通婚之權?」
「爾等且說說,在吾東吳軍中,可曾有過昔日公孫瓚、袁紹、曹操待汝烏桓之惡劣行徑?」
一時間,帳內鴉雀無聲。
「秦滅義渠,是為消除腹部隱患,為一統天下。而吾東吳之心腹大患,乃是江東六郡之山越,可山越早在七八載以前,便為吳王率領各處擊破,得百姓五六十萬之眾,如今吾東吳軍中,山越力士足有十餘萬之眾,爾等以為吾東吳上下可有虧待他們?」
「吾也知曉爾等駐紮於此在等待時機,一舉北上,征伐遼東,曹操或許是將遼東賜予爾等罷。」陸遜迎上蹋頓那有些閃避的目光,臉上流露出幾分譏諷,「就在本都督出城之前,便已經得了北地吳衛密報,那遼東鮮卑大人軻比能,已聚集五萬精騎,兵分兩路突襲漁陽、右北平二郡,不知爾等以為如何?」
「鮮卑竟然南下?」
「那軻比能不是上表歸附,為何還會反叛?」
「定是曹操那惡賊允諾此賊好處,否則他軻比能又豈會輕易南下。」
一時間,帳內眾說紛紜,蹋頓面色也青一陣白一陣,他低著頭,此刻還在猶豫便是因為臉已經撕破了,他又如何肯善罷甘休,即便是此刻善罷甘休,那後面待陸遜回返薊縣,只怕是會秋後算賬的。
他蹋頓總不能時時刻刻將身邊這三萬烏桓突騎給帶在身邊護衛吧,更何況,他這烏桓侯的爵位,換一個人來做,只怕也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