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勸說
司隸校尉這個職位,所擔負的職責比較多,不僅要監管三輔、三河、弘農七郡事物,同時還要監督百官,甚至還要負責為皇帝搜羅朝野情報等。
正因為要擔負這麼多的職責,所以段熲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在打發王萌、陽球二人離去后,段熲又處理了一些公務,到天色快黑的時候才算忙完。
回到府中后,段熲剛到後院,蘇夫人便笑著走上來道:「老爺,聽說你已經決定讓文和來擔任別駕,這樣也好,至少都是同鄉之人,用起來可靠,總比用那些外人要強。」
段熲頓時愣了一下,隨即奇道:「文和?你是說賈詡賈文和嗎?我幾時說過要讓他擔任別駕一職?」
蘇夫人驚訝道:「就前些天啊,此事已經在府中傳開了,連那些下人都聽說了。」
「胡鬧,這是誰造的謠?」段熲氣急敗壞的道。
「這……難道老爺真的沒說過嗎?」
「老夫當然沒說過,到底是什麼人在造謠生事,老夫要立即將此人找出來!」
就在段熲怒氣沖沖的想去尋找傳播謠言的「真兇」時,外面卻有聲音傳來。
「父親不必去找了,傳出此言的正是孩兒!」說話間,一大一小兩個少年走進房來,正是段坤與段增兄弟兩人。
在府上廣泛傳播的那個消息當然是段增派人宣揚出去的,經過大半天時間的發酵后,雖不能說府中上下都知道了,但至少大部分人已經得到消息,甚至連蘇夫人也得知了。
而段增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將此事先定下來,造成既成事實。
如今賈詡和段煨兩人都得知了「段熲將會任命賈詡為別駕」的消息,再加上段府中四處傳播的謠言,可以說此時就算段熲想要否認,其他人也不會相信了。
尤其是對賈詡來說,此時他已經在認真考慮自己要不要出任別架一職,若是段熲突然說沒有此事,一切都只是謠傳,那樣一來絕對會大大得罪賈詡。
若賈詡只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偏偏賈詡所在的賈家和段家乃是世交,兩家的關係極為親密,甚至段煨與賈詡還是朋友。
在這種情況下,段熲就不好輕易得罪賈詡了,更不好否認之前那句「謠言」。
可惜段增雖然將事情考慮得非常清楚,連事後段熲的反應都想到了,但他偏偏沒有想到的是,段熲在今天已經答應了將別駕一職交給陽求來擔任。
……
「增兒,是你派人在府中放出謠言的?能告訴我你這麼做的原因嗎?」對於段增,段熲還是非常喜愛的,所以雖然對他這麼做感到惱火,但段熲還是忍住怒氣,耐心詢問。
「父親,孩兒這麼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孩兒想問父親,目前父親在朝中所面臨的處境到底如何?」
「嗯?」段熲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所以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便是蘇夫人也極為吃驚,她雖然出身大戶人家,但向來奉行「男主外、女主內」的行事準則,對於段熲在朝中的事情很少過問。
此時段增突然拋出這麼個問題,頓時讓她吃了一驚。
「你問這個做什麼?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段熲沉聲道。
「父親,若是孩兒所料不錯的話,父親目前在朝中的處境只怕不太好吧?父親乃是武將出身,對朝堂上的鬥爭應該極為陌生,所以孩兒以為,父親應該找一個合適之人來輔佐。」段增神色鄭重答道。
「這……」蘇夫人震驚了,而段熲此時卻沉默了。
他在朝堂上的處境或許其他人不清楚,但段熲他自己又豈會不知?
正如段增所說的那樣,在離開軍營到洛陽為官后,朝中的一切對他來說是那樣的陌生。
在剛剛回到朝中任職時,他四面碰壁,那些之前就對他指手畫腳的人,此時更是對他大肆打壓。
原本以他平定西羌之亂,並徹底擊滅東羌的大功勞,若是放到武帝或者光武時代,等他回到朝中后,肯定會受到重用,就是官居萬石都不是不可能。
然而實際中他卻只擔任了侍中、執金吾等官職,不管是地位還是實際掌控的權力,都與他的功勞完全不能相比。
甚至不久之後,他還因為馮貴妃墓被盜一事受到牽連,進而被降罪貶官。
可以說在回到朝中的頭幾年,他一直沉沉浮浮,雖有大功於國卻不能登上高位。
而造成這一切的,無非就是因為他出身涼州,又是武將,所以受到關東士族的各種打壓。
對段熲來說,段家的家世雖然比不上汝南袁家、弘農楊家這種豪門大族,但段家祖上擔任過郡守這一級別官員的卻有不少,所以僅僅執金吾這種級別的官職是遠遠不能讓段熲滿足的。
在幾經沉浮之後,段增終於領悟到,想要登上真正的高位,唯有找到一個合適的靠山才有可能。
而那時候王甫、曹節剛剛將外戚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除掉,正是權傾天下的時候,所以段熲很快就開始開始向王甫他們靠攏。
而之後的幾年裡,依靠王甫、曹節的權勢,段熲不僅保住了自己的富貴,甚至還如願以償的登上了太尉這個東漢地位最高的官職,便是如今擔任的司隸校尉一職,同樣是權勢滔天的要職。
當然,這麼做的後果就是,他如今與關東士族的關係更差了,如果說以前關東士族的人只想對段熲進行打壓,雙方還有緩和關係的可能,那麼如今他們就恨不得將段熲除之而後快了。
所以在聽了段增的問話后,段熲一時間陷入沉默。
段增接著勸道:「父親乃是武將,擅長的乃是帶兵打仗,而那些士人所擅長的卻是朝堂上的爭鬥;且士人一方人多勢眾,朝堂上下到處都是他們的人,父親與他們相比,就如同單槍匹馬與千軍萬馬,如何能比得過?」
一旁段坤也道:「是啊,父親,那些士人的手段總是令人防不勝防,孩兒覺得您應該尋找良才來輔佐,這樣才能保證不被人坑了。」
蘇夫人這時也明白過來,她目光向段熲看了一眼,猶豫道:「老爺,妾身覺得坤兒和增兒所說的有些道理,您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眼見三人都在勸說,段熲終於開口道:「那以你們的想法,文和可算良才?」
「當然。父親有所不知,文和先生之才,縱是與張良、陳平相比也不遜色,豈能因他名聲不顯就輕視他呢?」
「他能與張良、陳平相比?這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吧?」段熲依舊不信。
段增心中有些鬱悶,那可是賈詡啊!後世鼎鼎有名的毒士賈詡,不管是正史還是演義裡面,都是最頂尖的牛人,走到哪都能攪動天下風雲。
若是自己能做主的話,肯定在第一時間就把賈詡招到麾下了,哪裡還需要像現在這樣苦口婆心的勸說段熲。
當然,這也不能怪段熲,畢竟這個時代的人想要得到重視,要麼就有顯赫的家世,要麼就有過人的名氣。
而賈詡為人太過低調,才華內斂,不為外人所知,在這個時代沒有半點名氣,更沒做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段熲輕視他也就不奇怪了。
再加上他已經答應將別駕一職交給陽球來擔任,所以對賈詡更加不放心上。
「父親別不信,孩兒所言半點都不過,文和先生名聲雖然不顯,但那只是因為他沒有遇到展示才華的時機而已。若是時機得當,文和先生必然是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段坤也道:「父親,孩兒雖與文和先生接觸不多,但僅以所見所知來看,文和先生氣度非凡,才華內斂,必非常人,父親斷不可等閑視之!且文和先生乃是咱們同鄉之人,比起那些士人來更加可信。父親用他,不僅能得一賢才,還能加深與賈家的聯繫,何樂而不為呢?」
「這……」段熲有些猶豫起來。
說到底,他與賈詡接觸不多,兩家雖然是世交,但他的年齡比賈詡卻大了二十多歲,這完全不是一代人;再加上他身居高位,而賈詡現在的官位卻不高,所以兩人雖然有往來,但也僅僅限於禮節上,並未深交。
如今段增兄弟兩個都在極力讚賞賈詡之才,便是段熲也有些拿不準了。
尤其是對段增這個小兒子,這半年多以來,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把其當做一個小孩,之前段增對他在朝堂上的處境的分析,更是說到他心坎了,若是忽略掉段增的年齡的話,單單這份見識就足以讓他刮目相看。
見段增都如此稱道賈詡,段熲心中也開始猶豫起來:「難道說這賈詡真是不世出的大才不成?若真是如此的話,便是得罪了陽球、王萌又能如何?至於王甫,想來他也不會因為這點事情而與我鬧開。」
段熲是個很有決斷力的人,畢竟他當初也是個百戰百勝的名將,若真的做出決定的話,就不會瞻前顧後。
所以最關鍵的一點就在於,這賈詡到底才能如何。
(求收藏,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