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約定
寧折跟著蘇逸鳴踏著沒過膝蓋的野草，下了山丘，來到了水岸邊。
岸邊布滿了奇形怪狀，被水浪一日又一日沖刷，早就磨平了的稜角的礁石。
蘇逸鳴看著茫茫無邊的水面，回頭道：「在這裡等等吧，今天是涅槃島接新人的日子，過一陣他們的船就會到這裡了。」
寧折上前跳到一塊很大的礁石上，左右打量了下四周才發現這個水灘，位置正好處在一處小山凹之中。
從他來的時候，看到的荒草幾尺高來看，這鬼地方早已罕有人至，不知多少年沒人來過了。
說著蘇逸鳴隨手向他扔來一物，寧折伸手接過就見是個塑料袋，裡面有個肉夾饃。
寧折吃了一口，又問道：「大叔，你剛才說……接新人？」
「嗯。」蘇逸鳴沒有多說。
寧折看著水面又吃了幾口，忽然道：「大叔，這是海嗎？」
「不是，海比這片水域更加壯闊廣大。」蘇逸鳴燦然一笑，伸手比劃了一下，道：「以後你如果有機會去鎮守東方城市的話，到時候就看到了。」
「哦！」
寧折點點頭，很快吃完饃后順手將塑料袋，裝進了運動褲的口袋裡。
此時他和剛出發的時候，裝扮已截然不同。
半路上，蘇逸鳴已給他換了一套運動衣，藍衣白褲，並丟掉了之前身上的舊校服。
「寧折，你知道我現在什麼心情嗎？」蘇逸鳴找了個陰涼坐下笑道。
寧折道：「我怎麼知道。」
蘇逸鳴哈哈一笑：「我感覺現在的心情吧，嗯……就跟送自己兒子第一次去上學一樣，別說還真替你有點小操心，哈哈……」
寧折也笑了起來。
這句話說的很親近，很自然，沒有一點兒生分。
也表示著，他們兩人現在是真正熟起來了。
……
「來了來了，大叔……」
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后，寧折忽然指著右側水中道，有一個小黑點漸漸拉近形成一個船的輪廓。
這條船並沒有在水域的深處航行，離岸邊並不遠。
「嗯，來了！」
背靠山體陰涼下閉目養神的蘇逸鳴，聞言睜眼看去后也同意道，「做好準備上船吧！」
寧折點點頭，注視著那艘船在他視野中漸行漸近。
不多時一條七八米長，三米來寬的船已到了這片水域之前。
寧折都能看到在船頭上站著一個身穿黑西裝，神色漠然，雙手負在身後，外表看起來很冷的男人。
「寧折！」
在寧折打量船的時候，蘇逸鳴忽然身後叫了一聲。
寧折愕然的回頭。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也不知道你和惡魔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蘇逸鳴這時站了起來走到寧折身邊，沉聲道：「可是仇恨，有時候也是能把一個人變成惡魔的可怕東西。
所以我希望你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被仇恨沖昏頭腦，不要讓自己也變成惡魔。」
「啊？」
寧折驚異的看向蘇逸鳴。
原來大叔……早就看出什麼了嗎？
「當然，仇恨這玩意兒準確來說就是一把雙刃劍。」蘇逸鳴拍拍肩膀，又語重心長的道：「有時候也能起到積極的作用，就看你如何對待和利用它了。」
這時那船已經停在了不遠處，可是距離岸邊還有大約七八米的距離。
「哎？大叔你幹什麼？」
正在思考蘇逸鳴話的寧折，忽然不由驚呼一聲，卻是被蘇逸鳴一把抓住了領口，像是提小雞仔般提起他，往後退了一步。
「玩個坐飛機的遊戲吧！」
蘇逸鳴嘴巴一咧，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說完不待寧折反應和回答，就猛地向前衝出一步，來了個慣性力的加速，同時提著寧折的手也一松。
然後，
寧折整個人就『嗖』的一聲，如一枝離弦之箭般，在半空中朝著足有十多米遠的船飛了過去。
而船上那個黑衣男人見此，面無表情的把手往上方一探，把將要從他上方擦頭而過撞上船的寧折一把拽了下來，手一落放到了船頭甲板上。
配合堪稱完美。
「哈哈哈……」
船頭上發出轟然大笑。
寧折扭頭一看，就見船頭的甲板上此時還坐著四個少年，一個少女。
發出笑聲的正是他們。
寧折回過神后，從容不迫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接著在幾人詫異的目光中『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趴在船頭看向蘇逸鳴。
那幾個少年少女頓時面面相覷。
寧折看向岸邊的蘇逸鳴，有些恨恨的磨了磨牙。
坐飛機？
烏鴉坐飛機吧？！
還好他反應還算不錯，要不然今天可就把人丟大了。
「啊哈，別生氣別生氣，這種上船的方式可是我們的傳統。」
蘇逸鳴擺手示意，擠眼笑道：「你沒看船靠不了岸，你沒地方上船嗎，大家都是這麼上去的。」
「都是？」
寧折狐疑的看了一眼那幾個少年。
「接下來就拜託你們了。」這時蘇逸鳴對那黑西裝說道。
黑西裝點點頭，道：「開船！」
船又開始開動起來，繼續沿著這樣的海岸線往下一個地點而去。
「記住，如果你堅持下來……」
蘇逸鳴在後面笑著揮手，喊道：「到那個時候我會來接你的。」
忽然，寧折心中有一種久違的情感，在這個時候悸動了一下。
那是一種……
親人般的感覺。
幾天相處下來，他心裡居然莫名其妙有了這種感覺。
寧折沒有多想，
只是對蘇逸鳴鄭重的點了點頭。
大叔，
我們就這麼約好了！
很快船就出了那個小山坳，蘇逸鳴也自然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寧折看向船頭上。
除了黑風衣外，算上他在內此時的少年人共有六人。
五男一女！
此時都零零散散的分開坐著，看樣子彼此間應該都不怎麼熟。
他們的年紀大約都只有十二三歲，最大的一個少年也才不過十四五歲，臉龐看起來都很稚嫩。
倒是他寧折算是年齡最大的一個，一米七的身高都已經接近成年人了。
「這麼小的孩子……也是要去當獵魁嗎？」
寧折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這些比他還小的少年心情有些吃驚，有些複雜。
他也知道，
這個問題其實很多餘，
去涅槃島如果不是接受訓練，成為獵魁，那又是去幹什麼？
可是……
看到這幾個孩子的年紀，還是不免讓他感到有些吃驚和複雜。
太小了。
幾個小時后。
這條船又分別停下接了三人上船，並且都有一個氣質和蘇逸鳴接近，看上去很酷的成年人接送。
兩男一女。
三人也分別送上來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不過看上去比他健壯多了，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生，以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十歲？！」
寧折看到小男孩后心中暗暗咋舌，這個小男孩真的太小了一些。
十歲！
很多人在這個年紀都在讀小學，而且都還沒有畢業吧？
只是讓他暗中磨牙的是，他看到這三個少年的上船方式后，才知道他剛才是被蘇逸鳴給騙了。
人家並不是如他所說的傳統——
『坐飛機』飛上來的，而是由帶著他們的成年人親自送到船上來的。
所以也難怪剛才其它幾個少年看到了他「飛」上來后發笑。
「狗屁的傳統！」
接了這三人後，那船頭的黑西裝才說了聲返航。
然後這條船就調轉了一個方向，載著甲板上九個稚嫩的臉上還帶著些茫然的少年男女，朝著一個未知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