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皇后蠢是蠢了些,但卻惜命,聽到元翼的話明白過來,怕是國師已死,她最大的靠山沒了,所以這些人就作踐她。
元翼自始至終沒有多看她一眼,怕看上一眼就會當場將她斬殺,而他並不想因為一個蠢婦髒了自己的手,何況想要她死的人很多,一旦她身處冷宮,恐怕會有千萬種死法在等著她。
他手一抬,就有人上前把皇后拉下去。
皇后不敢再求他,就怕惹怒他掉了腦袋,她改而對著寢宮哭喊,「陛下,您快出來替臣妾做主啊!有人要害您的皇后啊——」
太上皇哪裡敢應聲,心裡倒是巴不得她趕緊完蛋,這個醜婦他真是受夠了,就是七皇弟不處置,他也不會放過她的,如今國師死了,誰還看她一個醜婦的臉色?
皇后的叫喊聲漸漸遠去,眾臣想到一直龜縮著沒有露臉的太上皇,心裡越發的不屑。
元翼清冷的眼神掃過臣子們的臉,冷聲道:「太上皇即刻起遷居西宮,眾太妃們隨行,未曾侍寢者全部遣送出宮,發放補償銀兩,以做她們嫁人的嫁資。另未曾養育皇子公主者,若是想出宮,一視同仁。」
「陛下聖明!」
後宮的妃嬪美人太多了些,西宮雖大,若是全去,恐怕住所就是一大問題。
至於裡面的太上皇則為自己保住性命和富貴慶幸不已,臉上泛著怪異的笑。
那天他雖然害怕,國師的話卻聽得清清楚楚,國師說七皇弟根本就不能人道,到頭來,沒有皇子,說不定還得是自己的兒子當皇帝。
要是太上皇知道自己的妃嬪們已恨他入骨,恨不得啖食其肉,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王府之中,芳年在三喜的侍候下舒服地洗了一個澡,趁著三喜替她絞乾頭髮時,她隨意地問起三喜最近都做了些什麽。
「其實奴婢最近也不在府中,安總管把奴婢送到一個村子里,奴婢就比您早回來半個時辰。」
她一說,芳年就沒有再問,肯定是王爺的安排。
等頭髮絞乾,子時都過了一半,芳年確實困極,這兩天她根本就沒有好好睡覺,一沾到柔軟香馥的錦被,很快就沉睡過去。
國師已死,應該不會再有人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不會再有人想得到她的血,她夢到的都是花香雲彩,不自覺地在睡夢中露出甜美的笑意。
而宮裡的燈火一夜未滅,幾個時辰可以做的事情有許多,太上皇、太妃們遷宮,出宮的女子登記造冊,清點國庫及戶部可用的銀兩,還有處置以游公公為首的宮人。
在查抄游公公的住處時,他們發現了成玉喬。
成玉喬早已不是當年名冠京城的才女,而是個身形消瘦、滿臉茫然的女子。
游公公被抓後她就知道出了事,心裡歡喜又有些不安,怕游公公會牽連到自己,可宮裡的其他人都避她如蛇蠍,她根本就問不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隱約聽到什麽新帝,待她追問,那些人立馬閉嘴。
此時見有人來搜屋子,她顧不得自己披頭散髮的模樣,忙問領頭的人,「新帝是誰?誰要登基?」
「大膽,陛下的名諱豈是你能問的?你又是誰?是哪個宮的宮女?」
成玉喬語噎,她要是宮女還好說,可她的身分實在難以啟齒。
來的人當中有人擠眉弄眼,領頭人恍然明白她的身分,「原來是玉妃娘娘。」
接下來就沒有人再理她,他們在屋子裡一通翻,翻出不少的銀錢珠寶。
成玉喬顧不上這些,宮中大亂,銀財都是身外之物,保命要緊。
「這位大人,你們行行好……」
來人想了一會,這女子身分特殊,他們不能決定,於是將她一起帶走。
正走在路上,迎面就碰到太上皇遷宮。
太上皇坐在龍輦上,甫一開始還沒認出成玉喬。
成玉喬見到他,十分疑惑,既然新帝要登基,怎麽這狗皇帝還活著?
她的目光太過怨毒,太上皇這才注意到了她,「原來是朕的玉妃啊……你現在可算是熬到頭了,七皇弟當上皇帝,說不定還能封你一個皇妃噹噹。」
成玉喬先是一喜,接著冷下臉,廢物,怪不得被別人給搶走皇位。
她忙求人帶自己去見新帝,太上皇聽到後臉上火辣辣的,直覺得晦氣,自己好歹還是太上皇,與一個低賤的太監對食說話做什麽?
他眯著眼,又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七皇弟不能人道,說起來和太監差不多,成玉喬在游公公手裡必然學了不少閨房之間的花招,要是七皇弟真是情種,納了這女子,那可就好玩了。
成玉喬好話說了半天,都沒有人應聲,若不是拿不準新帝的意思,就一個太監的對食,早就被他們給喝斥了,哪裡輪得到她一直在說話?
恰巧有人在登記出宮的女子,原本認得成玉喬的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樣心生憐憫,問她要不要出宮,要是想出宮就去登記。
成玉喬心心念念著新帝,哪裡願意出宮?再說她出宮后誰會娶她呢?她受了那麽多的罪,老天爺就應該補償她,讓她做人上人。
眼下宮中頗有些混亂,成玉喬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
她猜新帝若是在宮中,必然在前殿,於是她循著人聲,避開來往的人,摸到了前殿。
元翼正和洪大人等幾位重臣在議事,各宮都在收拾,連太上皇原來的寢殿、書房都要清理一遍,他們就不在殿內議事,而是站在殿外。
成玉喬躲在遠處,看著心心念念的人。
她自以為躲得巧妙,遠處的元翼卻早已看到她的身影,臉色一冷,很快她就被人帶上來,她心裡歡喜,邊想著等下要說什麽。
「何人鬼鬼祟祟?」
他冰冷的話語響在耳邊,成玉喬強忍著羞辱和酸澀,跪在地上,「陛下,臣妾是玉喬。」
元翼哪裡沒有認出她,只是沒料到這女子還活著,「原來是玉太妃,玉太妃不與太上皇一起遷去西宮,在此地做什麽?」
「陛下,臣妾已不是玉妃。」她雙眼含著淚,痴痴地望著他。
他現在貴為天子,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救自己於苦難之中,哪怕做一個沒名沒分的侍寢宮女,她也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元翼冷著臉,看了一眼身邊的太監。
太監立馬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陛下,奴才該死。此女子是游公公的對食,奴才處事不當,讓這麽個骯髒東西髒了陛下的眼。」說完忙命手下的人上前去拖成玉喬。
成玉喬被他的話刺痛了心,她原以為自己說出不是太上皇的妃子,元翼就會憶起舊事,對她心生愛憐,「陛下,求您看在姊姊的分上,可憐可憐玉喬吧。」
那拖人的小太監們已把她拖到老遠,氣呼呼地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提成家那個與人私奔的女子,簡直是自尋死路!也難怪,不愧是姊妹,陛下有心救你,說你是玉太妃,你自己不知好歹,非要纏著陛下……」
成玉喬這才想起姊姊的事情,游公公在玩弄她時曾戲謔地提起過,「公公,求求你,我不說了,你讓我去做玉太妃吧!」
「我們可做不了主,你先回去待著吧,怎麽安排,會有人告訴你的。」
回去,回哪裡去呢?
成玉喬暗自後悔,方才不應該心存妄想,要是順勢認下太妃的稱號,不至於現在還要回到那令人作嘔的地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那閹人雖不能人道,可手段頗多,羞辱人的法子層出不窮,變著花樣玩弄她。
若不是捨不得死,她哪能活到現在?
她想了半天,覺得不能坐以待斃,新帝必是對她還有些情分,要不然也不會許她太妃的身分,她自己何不前去太上皇那裡,其他的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