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三章姊姊的行蹤】
常宋知道謝嫦娥有孕後,便到處和人說他要做爹了。
一開始旁人還恭賀他,聽得多了覺得煩,便半諷刺半堵話的說︰「四個妾都沒懷,就嫂子懷上了,真是好福氣。」
明著是好話,可卻是暗指這孩子未必是他的,最初常宋還沒想明白,仍是笑呵呵說︰「是啊是啊好福氣」。直到小廝提醒了一句,他才知曉話里的意思,惱得他尋了那人就揍。
那人被揍得鼻青臉腫,嘴巴更是硬了,「我瞧那孩子就不是你的,是別人的種!」
常宋氣歸氣,可深想幾晚,總覺得心裡也不是個滋味,要是妻子能懷上孩子,那嫁進門三年,早就該懷了呀。
可又覺不對,他確實常常不在家,但她總待在家中,去哪都有嬤嬤婢女跟著,別的下人他信不過,但魏嬤嬤他是絕對信的。
他難得仔細思考一件事來,將這兩個月的事全都回想一遍。若說唯一一次沒有他和下人跟著的,就是上次陪她回娘家,天剛亮就想拉他一起去鎮上,他不願去,迷迷糊糊聽得她一人出了門,許是連下人她都沒喊。
然後快到正午他才起床領著下人過去,那她是不是一個上午都在齊家?想來想去總覺蹊蹺,這一多想,連謝嫦娥也瞧不順眼了,看著她的肚子就覺得奇怪,忍不住多看幾眼。
旁人睡得似乎並不好,來回翻身,看得他好不耐煩,末了一想,有了孩子後她也並不見幾分笑顏,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將這件事想通,總覺心口悶,他是寧可沒種,也不要被戴綠帽子,到時候生下來的孽種他還得幫別人養大,可不要讓他發現這種事,否則非得將她沉潭不可!
天色朦朧,屋外剛照入朝陽清輝,睡得並不好的謝嫦娥就醒了,她小心翼翼翻了個身,怕驚醒常宋,卻發現旁邊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人。
常宋此時已經在趕往榕樹村的路上,不將事情弄清楚,他沒法安心。
趕到榕樹村,他還特地問了在村口田裡耕作的人,可有看見謝崇華出去。那村人答方才剛走,他這才往裡走,謝嫦娥和他姊弟情深,指不定已經通過氣了,可真要勾搭了漢子,和人通姦,他可不信她有臉告訴自己的弟媳。
許是面生,從他往裡走就一直被狗吠,他幾次彎身佯裝撿石頭要扔,狗也被嚇退幾次。
齊妙已經起來了,因丈夫去鎮上買筆墨紙硯,她便早早起身送他出去。婆婆已經去了地里,她便在藤架下邊繡花、教正行和正尚念書認字,本來在旁邊轉來轉去的白菜突然挺直了身體,往門口盯了半會,像脫弦的箭般飛奔到大門,吠個不停。
「去去去,這麽快就不認得我了,豬腦子。」
齊妙皺眉看去,這大嗓門,不就是姊夫嗎?
陸正行和陸正尚聞聲,立刻警戒站了起來,都往齊妙前頭站,將她護在身後,看得齊妙心中安慰,陸家的孩子都是懂事的。
她輕拍兩人肩頭,「是大姊的夫君,喊姊夫吧。」
兩人這才叫了人,白菜也搖著尾巴回來了,不再沖著常宋吠。
常宋嬉笑道︰「弟妹在繡花呢,這兩個孩子是誰家的。」
「朋友家的。」齊妙讓陸正行去泡茶,又瞧見姊姊沒來,也不見常家下人,心覺奇怪,「姊夫一個人過來的?」
常宋坐在石凳上說道︰「剛好要來元德鎮辦點事,就過來看看了。二弟去哪了?娘呢?」
「娘去地里幹活了,二郎去了鎮上買東西。」齊妙將繡花盒拿開,陸正行在旁給常宋倒水。
常宋喝了一口水就嘮起家常來,聽得齊妙好不莫名,總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常宋自覺時機成熟,這才嘮嗑到兩個月前的事去,「我記得上回我和你姊來的時候,你和二弟都不在。第二天一大早阿娥放心不下,還去齊家找你來著,弟妹沒忘記吧?」
齊妙眼神微動,笑道︰「當然沒忘。」
「那……」常宋試探地問道︰「弟妹可記得當時你姊姊是什麽時辰到你娘家的?」
這話問得太小心翼翼,齊妙一瞬已在腦子裡將話過了十回,又將要回的話想了十遍。
為什麽丈夫和姊夫都這麽在意姊姊那天出門到她娘家的時辰?仔細一想,便覺得這不是在問時辰,而是想知道姊姊在那段時間裡做了什麽吧?
她下意識覺得不能如實告知,看來這件事不得不問問夫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等問清丈夫,沒有問題了,再同姊夫說出實情,到時便說自己記錯了便好。
「來得也挺早的。」她佯裝細想,「那時天才剛亮吧……還更早一點,因為我家下人基本都是卯時過半來敲門伺候的,剛起床下人就說姊姊來了。」
常宋眼珠子一轉,那就是說妻子沒有在哪裡停留,而是真的是直接去了齊家?那就真沒有跟別人廝混的可能了,這才松下一口氣。
這轉瞬變化的神情全被齊妙看在眼裡,看來果真有事……她輕搖扇子,面不改色,也不多言。
常宋怕她懷疑,又扯了幾句家常,便說要回鎮上辦事走了。
齊妙送客離開,心中疑雲滿布,姊姊的事只怕不簡單了,不過姊夫聽了她說的話後,明顯是放心的神情,他素來是不在意姊姊感受的,那他問得這麽清楚做什麽?
這疑惑一直到半個時辰後謝崇華回來,她也沒想通,拉了他進屋,將門關好,想問問明白,也免得自己無端騙了人。
謝崇華見她神秘兮兮,問道︰「怎麽了?」
齊妙看著他說道︰「方才姊夫急匆匆過來了,說來鎮上辦事,可我瞧著不像,而且他還問了我姊姊的事。」
謝崇華心裡咯噔一跳,「姊夫問什麽了?」
「就是你上回問我的那事,姊姊是何時到我家的。」見他臉色微變,齊妙便知果真有事瞞著,怕他過多擔心,說道︰「我跟姊夫說姊姊天剛亮就到了,姊夫知道後沒有多問,臉色很溫和的走了。」
謝崇華這才放下心來,又奇怪為何她要這麽說,想著,才覺得妻子很聰慧,怕是已經猜到他問這話的用意了。只是她不說,怕自己難堪。既然她已猜到,那自己也不能再隱瞞了。他往窗外看了看,陸家兩個孩子還在院子藤架陰影下看著書,母親和刑嬤嬤都不在,這才輕聲說道︰「姊夫來,只怕是懷疑姊姊對他不忠。」
齊妙吃了一驚,想到姊姊有孕,問道︰「可是懷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謝崇華說道︰「許是這樣。」
「所以他將姊姊的行蹤問得那麽清楚,就是為了查姊姊是否於他不忠?」齊妙見他點頭,氣道︰「姊夫真是個混帳東西!姊姊那樣好,他竟還懷疑那孩子是姊姊跟別人……」
她說得臉都紅了,真覺姊姊冤枉,可她說得義憤填膺,卻見丈夫不言語,忽然明白過來,「難道二郎……也……懷疑?」
謝崇華哪裡願意懷疑自己的姊姊會做出這種事,只是姊姊的神情實在太過蹊蹺,為何沒有對這來之不易的孩子面露歡喜,反而滿是擔憂。又加上她那天確實是失去行蹤一個時辰,那她到底去了哪裡?再是隱瞞不住,將心中疑慮全都和妻子說了,聽得齊妙連連驚訝。
直到他將這些全都說完,齊妙還是半晌不能回神,許久才道︰「難道二郎覺得,這孩子會是……五哥的?」話剛說出口,就被他以指抵唇,示意她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