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五
自兩人圓房之後,衛珩從來不在那事兒上勉強她半點,更是絕口不提孩子的事。秦婉未必不知自己身子孱弱只怕一生無子,但想到以衛珩年歲而言,實在應該有個子嗣承歡膝下了。
蹙著眉頭想了許久,秦婉便給選在邊關的衛珩捎了一封信,問他是否想要個侍妾。誰知這一向疼她的男人給她捎回一張空白的箋紙,分明是不想理她也不想討論這件事。秦婉好氣又好笑,心窩裡泛出甜蜜來,只讓紫蘇暗中留意著,看有沒有婦科聖手,也好向其討要生子秘術。
衛珩回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將秦婉抱到床上,脫了她的鞋襪。看著自己的小腳丫子被他捏在手心把玩,秦婉怯怯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衛珩在她腳心哪裡捏了捏,一時又癢又麻,她想掙扎,但衛珩不讓:「小丫頭仗著我疼你,愈發的無法無天起來,還敢不敢再說要為我納妾的話了?」
秦婉哭喪著臉:「再不敢了,饒了我吧……」
他卻惡意一笑,俯身親了親秦婉的小嘴:「不成,要讓婉婉長些記性,往後再說這等混賬話,我就要惱。」
一直將秦婉欺負得泫然欲泣,衛珩才放了她。秦婉自是不依,非要鬧氣不肯吃飯,到底還是被衛珩抱到桌前,給餵了滿滿一碗。
衛珩在京中只待了兩個月,又去了邊關,秦婉則縮在府上倒騰著生子的事情。這些日子裡,她只聽說秦儀愈發得皇帝青眼,已然官至丞相的溫一楓上書,請立秦儀為太子,年輕的小雍王也出面,力捧秦儀,皇帝應允之後,朝中自然發生了變革,不少大臣都站隊了。
衛珩再次從邊關回來,秦婉早就求到了生子的方子,雖然對根本有損,但秦婉是切實想為衛珩生一個孩子的。
她被診出懷孕的時候,衛珩幾乎欣喜若狂,將她抱起來轉了一圈:「婉婉果然有了身孕?」他的歡喜顯而易見,縱然被他舉起來,失重感讓秦婉有些不適,但還是笑得靦腆:「別鬧,將寶寶嚇到就不好了。」
衛珩大笑著將她放下,柔聲說:「是我不好,歡喜瘋了。」說到此,又將秦婉緊緊抱在懷裡,「你素來身子不好,生孩子極傷根本,多多調養才是。」
秦婉一時靦腆,心中愈發慶幸自己鋌而走險是對的——衛珩其實是想要一個孩子的,只是他從來不言明罷了。如此想著,秦婉笑得很美,小手撫上了肚子,小腹平坦,幾乎感覺不到孩子的存在,但秦婉依舊欣喜非常。
直到衛珩在她的妝奩之中發現了一張方子,暗中命人去查過之後,得知是損人根本的生子方,當即就黑了臉。秦婉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可怖的樣子,瑟縮在榻上。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雙肩:「你吃了葯?你為什麼要吃藥?」
他臉色發黑,再不見平日溫柔,看得秦婉心中止不住的發怵,一時怔怔的望著他,連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秦婉給他掐死,紫蘇杜若趕緊上前去:「將軍是男人,手上也沒個輕重,夫人又體弱,如何受得住?」
衛珩如夢初醒,忙放開她:「我……」秦婉局促的扯了扯衣裳,「我知道你還是想要孩子的,所以、所以……」
肩上疼得厲害,秦婉被扶到了床上,紫蘇忙給她解了衣裳,見她白皙的雙肩清晰可見的掌印,一時也是低呼起來。秦婉趴在床上,她從未被衛珩如此對待過,一時也是委屈。帶著薄繭的溫熱大手輕撫自己的肩,秦婉轉頭,見衛珩不知何時坐在床邊,正輕輕給她揉肩:「孩子再重要,也不及你。你何苦為了一個孩子去吃損傷女子根本的葯?我並不十分看重孩子,若要用你的健康來換,我寧肯不要孩子。」他一面說,一面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婉婉,咱們再不要孩子了。」
「若是個女兒呢?」秦婉忙問,衛珩只笑:「女兒也不要緊,若真是不成,讓她招個入贅的就是了。」
秦婉一時好笑,她腹中孩子日漸成長,將她本就不大的胃口壓得愈發小了。偏生邊關再次不安寧,衛珩啟程前去,臨到出發那日,秦婉將衛珩送到了城門,衛珩只是笑:「乖乖在家等我,我會在孩子出世前回來。」
他從來都不讓前線的消息傳回將軍府,但唯獨此次,秦婉聽說,他此次很不順利,北方的游牧民族大汗親自壓陣,已然是數度苦戰。
秦婉很是擔心,日日睡不安穩,若非還有孩子在,她怕是連飯也吃不下去了。紫蘇和杜若看在眼裡,心裡擔憂得很。
這日才在外面散了步,門房就有婆子進來:「夫人,外面有人送了一個盒子來,說是柳公子送給夫人的。」
「表哥送來的?」秦婉頓時含笑,自柳穆清上次說要離了京中,秦婉再不曾見到他,加之上次他說他要去找孟嵐的證據,現下只怕找到了證據,這才命人送了來。
只是在打開盒子的一瞬間,那份期待頓時變成了驚懼難當。那盒子里赫然盛著一顆人頭,緊閉著雙眼,消瘦不堪的臉上全是血污,正是許久不見的柳穆清。
秦婉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當即驚叫一聲,將盒子猛的扔開,小腹頓時襲來一陣痛苦,讓秦婉幾乎撲倒在地。看著盒子里滾出柳穆清的人頭,紫蘇杜若頓時愣了,忙不迭去扶栽倒在軟榻上的秦婉。
秦婉小產了,清晰的感覺到鮮血流淌。她一直怔怔的看著床幃,一句話也不曾說。前來診治的老大夫撫著花白的鬍子,搖頭嘆息:「養好的底子全廢了。」
接下來的半月,秦婉身子愈發敗壞了,小產之後崩漏不止本就是大病,加之她身子又一次敗了下去,再無力氣支撐,不過幾日,人就病空了。每一日都昏昏沉沉的靠在床上,頹然的望著外面。
她在等衛珩回來,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每一日都在等衛珩回來。只是不管捎去多少信,都如同泥牛入海,杳無迴音,衛珩也一直沒有回來。她苦撐了半月,目光也漸漸渙散起來,已然認不得人了,拉著紫蘇的手,輕聲問道:「他為什麼不回來?」而後再沒有任何聲音,手軟軟的垂了下去。
紫蘇與杜若失聲痛哭,同日,北方大軍為姦細出賣,全軍覆沒,主將衛珩戰死沙場,終年二十八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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