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Chapter128
128
這個春節,葉淮生沒有回來。
看新聞說今年多地強降雪,C省也在其中之一,好在鍾瑾回家早,沒有趕上大雪,只不過回到家沒幾日,聽說C省多地停電,國道公路交通阻斷,甚至還有雪崩和地質災害。
鍾瑾整顆心都是揪著的。
因為葉淮生在那裡,她對這樣的報道消息十分敏感,不光是她,家裡每個人都坐立不安。
她想打電話問情況,又怕打擾到他工作,只好坐在家中忐忑著一顆心,但凡有一絲關於C省那邊的風吹草動都能引得她神經緊張。
整個年都沒有過好。
鍾瑜安慰她:「姐,葉淮生在外面肯定會小心的,你放心吧,他人又不傻,怎麼可能讓自己輕易出事?」
鍾瑾不言不語。
她最了解他的為人,那麼仗義正直有責任心的一個人,萬一如果真的出點事,肯定是確保大家安全留在最後一個跑的那個。
以前最吸引她的是這個,現在最怕的也是這個。
她命令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慌的不行。
大年初一,按風俗,每年這天的凌晨都要去廟裡上頭香,今年也不例外。
山上很冷,廟裡香火卻很旺。今年和往年有所不同,在祈禱家人健康平安的同時,鍾瑾特地為葉淮生求了一個平安符。
從廟裡出來,天肚泛白,鍾瑾一絲兒困意都無,揉了揉酸澀不已的眼睛,從包里小心翼翼拿出那個平安符看了一遍,確保沒有遺落,才再次仔細放好,和爸爸媽媽以及妹妹一起下山。
大年初七,沈園園婚禮,在本市的一家酒店舉辦。
喜帖鍾瑾早就收到了,喜帖上寫的是「鍾瑾女士和葉淮生先生」,一同參加「沈園園女士和童逸先生的婚禮」。
許昕和陳夢做伴娘,沈園園讓鍾瑾也跟許昕她們一起,提前一天過去開姐妹趴。
也就她們四個人,沒別人。
陳夢和許昕至今單身,鍾瑾呢,老公在異地,沈園園搖頭嘆氣:「沒想到第一個嫁出去的人會是我,本來以為一定是小瑾。」
陳夢說:「小瑾和葉淮生早就領證了,人家是合法夫妻,只不過沒舉辦婚禮。」
「我現在沒想那麼多了,」鍾瑾啜了一口杯里的酒,「希望他平安就好。」
大家都知道C省今年的自然災害。
因為地勢的關係,C省一直是一個多災的地方。
短暫的沉默,沈園園說:「當初怎麼會去C省那個地方,葉淮生他爸不是說不同意嗎?」
鍾瑾透露:「他爸一直在想辦法把他關係轉回來。」
其餘三人激動問:「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
鍾瑾又端起酒杯默默喝了一口:「還在於他自己願不願意回來,他自己不願順他爸的意思,他爸那邊也沒動力。」
許昕說:「幹嘛不回來,你看你最近為了擔心他都瘦成這樣,他都不心疼的?」
陳夢也說:」是啊,C省那個鬼地方,葉淮生有什麼想不通的,你們兩個這麼異地搞下去,什麼時候能穩定下來。」
沈園園贊同地點點頭。
鍾瑾:「他和他爸的關係僵成那樣,如果這次走的他爸的關係回來,少不了以後受牽制。」
陳夢點頭:「確實。」
沈園園:「葉淮生就那麼不想回他爸公司?」
鍾瑾:「他不喜歡那種氛圍,他爸給他的負面影響太大了,很難走出來。」
沈園園嘆了聲氣:「葉淮生也不容易。」
陳夢說:「小瑾也不容易。」
許昕:「大家都不容易。」
「來來來,乾杯乾杯,今晚不醉不休!」
後來喝的多了點,四個人倒在沈園園的大床上,鍾瑾頭枕在許昕肚子上,沈園園靠著陳夢,陳夢腦袋頂著許昕的腦袋。
「噯,」陳夢腦袋蹭了蹭許昕,「班長出國以後,你倆聯繫過沒?」
許昕醫科大五年制,今年六月份才畢業,而林若白早在一年前就出國深造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而鍾瑾之前聽葉淮生說許昕和林若白有可能交往,之後沒隔幾個月就聽聞他出國了,很是震驚,比起當初為了許昕放棄保送,甚至連大學都和她選擇在同一個城市,為了許昕可以做那麼大的犧牲,怎麼也想不到林若白會出國。
那麼努力,不就是為了能和許昕在一起嗎?
可是在一起了,又為什麼出國?
鍾瑾不太相信,林若白是那麼看重前途的人,如果真的看重,當年高考就不會做出那樣的舉措來。
可能兩人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麼,讓林若白失去信心,離開了。
問許昕肯定是問不出來的,她那張嘴巴太嚴實了,自己的事情隻字不提。
所以沈園園和陳夢到現在都不知道許昕和林若白還有那麼一段。
聽聞陳夢這麼問,許昕閉上眼睛的在薄薄的眼皮下面動了動,然後緩緩張開,望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語氣很淡的兩個字:「沒有。」
很久沒有再聯繫了。
好像已經忘了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存在似的。
自己一個人過的貌似也不錯。
其實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當時要提出分手。
可能覺得,和林若白太熟了,又或者,無法過去心裡那一關。
她覺得,一定是林若白太寂寞無聊了,才找到她的,而那個時候,她就那麼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然而現在就全部剩下了尷尬兩個字。
希望他不要再出現,出現在她以後的生活中。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
參加完沈園園的婚禮,鍾瑾在家待了一陣子,二月底的一天接到葉淮生的電話,他前段時間太忙了,已經一連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覺,稍稍空下來就給她打電話報平安。鍾瑾終於舒了一口氣。
一直到三月份,各地降雪量減弱下來,通道都疏通了,鍾瑾一刻也呆不下去,去了C省。
發現懷孕是在五月底。
姨媽整整一個月沒來,她向來很准,這是以往都沒有的事,先前她也沒有注意,那段時間只是覺得比平常都累而且很嗜睡,又恰好到了旅遊旺季,店裡生意多,以為是因為忙沒有休息好,內分泌紊亂導致的,直到那天吃飯吃到一半突然一陣噁心,跑到廁所吐了很久。
她猛然意識到,會不會懷孕了。
四月份她去隊里看過葉淮生,然後那次在他宿舍,兩人很久沒有做了,都有點火急火燎的,根本也沒有做任何措施,本身也就帶著一點僥倖心理,畢竟以前也有幾次不做安全措施的,不照樣沒事嗎,沒想到這一次會中槍。
之後鍾瑾去買了驗孕棒,確定真的懷孕了,去醫院裡一檢查,說是懷孕已有一個月了。完全沒想到。
回來的路上,鍾瑾腳步都沉重了。
一邊是高興,一邊又是擔心。
醫生說讓她休息,補點營養,現在身體太虛,孩子恐怕會擔不住。
她給葉淮生打電話。
她說:「葉淮生,你先別說話,聽我說一個事。」
他嗓音透露出緊張的語氣:「怎麼了?」
鍾瑾頓了頓,壓下激動的心跳,對電話那頭的男人說:「你要做爸爸了。」
有好幾秒,那裡都沒有任何聲音,一片寂靜,而後聽到他說:「小瑾,你說什麼,我要做爸爸了?」難以抑制的興奮。
鍾瑾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握著手機:「可能是上一次,我現在又高興又不安,醫生說讓我休息一段時間,我想回家去。」
她沒把醫生的原話如實照說,怕葉淮生擔心。
葉淮生說:「今天晚上我想辦法去你那裡。」
*
那天晚上,他是夜裡來的。
幾點鐘已經不記得了,睡的迷迷糊糊中被一陣輕微的響聲驚動了。
他從夜色中進來,沃卡趴在地毯上睡覺,聞聲警覺抬起一顆大腦袋,葉淮生半蹲下來拍了拍它的腦袋,沃卡嗚嗚嗚叫了幾聲,使勁搖晃尾巴。
沃卡一路尾隨著葉淮生走進卧室,鍾瑾已經起來了,穿著一條薄薄的弔帶裙坐在床上,抱著膝蓋,揉著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燈開了一盞,昏暗的,兩人的影子打在牆壁上。
葉淮生走過去坐在床上,輕輕把她摟進懷裡,鍾瑾順勢貼上去,雙手圈住他脖子。
只是擁抱著,誰也不說話。
隔了幾秒,葉淮生低下頭,舔咬她的耳垂臉頰一路到嘴唇,反覆輾轉,將人抱到腿上,撩起裙角,手掌不自主地滑進她的裙擺下。
他的掌心和以前不一樣,帶著一層薄薄的繭子,貼著她細滑的肌膚上,有一種粗糲又刺激的感覺。
手摸到她的小腹上,葉淮生輕柔撫摸著,低喃,我要做爸爸了,無法言喻的激動。
他把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鍾瑾手指溫柔撫摸他的頭,「醫生說,四個月以後能感覺到胎動,現在他還小,感覺不到他。」
葉淮生抱起鍾瑾,在她臉上狠狠親了好幾口。
又怕她累著,讓她先睡,他去洗個澡。
鍾瑾見他要去洗澡,知道他打算今晚在這裡過夜了,問:「晚上不回去不要緊嗎?」
「請過假了。」葉淮生拎起衣服下擺,利落一脫,衣服隨手扔在床上,光線打在他身上,讓人心跳的肌肉線條。
鍾瑾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她爬起來,站在床上走過去,走到床尾葉淮生面前,隔著還有點距離,伸手試圖去拉他,葉淮生握住她的腰輕鬆撈進懷裡,壞笑:「想陪我洗澡?」
鍾瑾搖搖頭,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不是這個,」她反手摸到他後背,擰過頭去看,那麼弱的光線下依然能清晰看到他的背部一到狹長的傷痕,是新傷。
「哦,你說這個啊,」葉淮生一臉沒什麼在意的表情,漫不經心道,「上次訓練弄的。」
「老是受傷,」鍾瑾小聲嘀咕,語氣滿滿心疼,「你一定很疼。」
葉淮生笑笑:「不疼,皮厚。」
鍾瑾泛起一股酸澀,垂下眼睛,親了親他的嘴角,柔聲:「去洗澡。」
她在床上沒有睡著,葉淮生洗完澡,掀開被子鑽進來,從後面抱住她,身體貼很緊。
葉淮生嘴唇貼在她耳邊,只是抱著她,沒敢往下有什麼動作,她現在懷著孕,需要剋制,過大的動作對胎兒不好。、
他在她耳邊輕輕說:「講故事你聽。」
鍾瑾閉著眼睛,低低嗯了聲。
「很久很久以前……」葉淮生抿著唇,一絲笑味溢出來。
鍾瑾睜開眼睛,手肘輕輕撞了下他:「你每次都不好好講故事。」
他把她扳過來,完全面朝他,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星星亮亮的,在她額頭上親了親:「這次好好講。」
鍾瑾重新閉上眼睛,緊緊抱著他。
「以前有個小男孩,他很壞,不是把東家的門踢破就是把西家的玻璃窗弄壞,別人都很怕他,看到他來就躲的遠遠,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他,連他的爸爸媽媽也不愛他,一直渴望被愛,但卻一直拒絕去愛別人,非常矛盾……」
「後來呢?」鍾瑾仰起腦袋,「後來他找到那個人了嗎?」
葉淮生笑著,挑起她的下巴看著她:「找到了,找到了這輩子最好的這個人,這個姑娘還願意為他那麼糟糕的人生孩子,你說他是不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大傻瓜。」
「不是大傻瓜,」鍾瑾臉頰緊緊貼進葉淮生懷裡,「他是我孩子的爸爸,是全世界我最愛的人。」
葉淮生淺笑著,低頭看著她,滿眼寵溺。
「對啊,你說的都對。」
回想往事,鍾瑾嘴角勾起來:「那時候真的覺得你很壞。」
葉淮生贊同:「真的挺壞的。」
「對啊,撿了筆不肯還給我,真把我氣暈了,還讓我買二十支一模一樣的,你記不記得,虧你想的出來,怎麼這麼壞啊。」
葉淮生摟緊她:「那時候沒辦法,想引起你的注意,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想出這麼損的招。」
「你那時候真的很奇怪,還有啊,小瑜到現在都以為你臉盲,我都不忍心告訴她真正的原因。」
葉淮生低聲笑了笑。
「你是早就喜歡我了嗎?」鍾瑾喃喃的,」我都很奇怪那時候,你好像特別針對我。「
」早就了,你沒認識我之前,我早就認識你了,十二班讀書最好最用功的那個女生叫鍾瑾。」葉淮生將她腦袋往懷裡一摁,「今天問題有點多,先睡覺,你留幾個下次見面再問。」
夜已經很深。
鍾瑾抱著葉淮生,一個月來那麼多個晚上,第一次睡的那麼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