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隆慶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荷香:「這個問題的答案,本宮也很想知道。荷香,若是你沒有打開過那個匣子,你為何能夠一口說出那對兒琉璃瓶是什麼顏色的?」
荷香暗悔自己失言:「奴婢……奴婢……」
她的目光落在那對兒破碎的琉璃瓶上,靈機一動,道:「在摔碎的琉璃瓶被發現后,不少人都看到了那琉璃瓶的樣子,奴婢也是那個時候看到的。」
「哦?是嗎?」隆慶長公主身為元后嫡女,自來便威儀十足,荷香在她的注視之下,倍感壓力:「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不老實回答,你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
荷香嚇得一個哆嗦:「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陛下和長公主。」
隆慶長公主回過頭,饒有興緻地看著寶絡:「寶絡,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這些事兒,我不大懂。」寶絡懵懂地道:「自從知道琉璃瓶碎了,導致皇祖母和父皇大發雷霆的事之後,我想的只有怎麼才能夠讓皇祖母和父皇不要生氣,不要朝母后發火,沒有心思想別的事了。」
「那你可曾留意過那對兒被打碎的玻璃瓶長什麼樣?」
寶絡茫然地搖了搖頭。
昭德帝和太后也從這段對話中漸漸品過味兒來,看向荷香的目光頗為不善。
「母后和皇兄也看到了,寶絡這反應才是尋常人的反應。尋常宮人,知道皇兄和母后震怒了,惶恐還來不及,哪有什麼心思去細細打量碎了的琉璃瓶?」隆慶長公主的話一頓:「除非——她一早便知道這琉璃瓶長什麼樣了。」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荷香慌張得否認道。
「本宮還沒說什麼呢,你怎麼就慌了,莫不是,你心裡有鬼?」說到這裡,隆慶長公主面兒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收了起來。她不笑時,顯得越發威嚴,步步緊逼,似是要看透荷香的偽裝。
「還不說實話么?究竟是誰指使你做的這種事!」昌泰長公主雖然平日里與隆慶長公主不合,但在這件事情上,她和隆慶長公主的利益還是一致的。
壽禮在宮中被毀,說到底,丟的也是昌泰長公主的臉面,昌泰長公主自然希望能夠儘早找到動手之人,好好的為自己出一口氣。
昭德帝冷厲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他身邊兒的惠妃:「朕記得,這荷香是你身邊兒的宮女吧?惠妃,你來跟朕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皇上,這不關臣妾的事,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荷香是你的宮女,你居然告訴朕,你不知道她做過什麼?若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她哪裡來的膽子敢摔了昌泰皇妹獻給母后的壽禮?」
「臣妾只是命荷香跟在皇後娘娘身邊,以便隨時為娘娘分憂,臣妾真的不知道荷香做過什麼啊!臣妾協助皇後娘娘操持太後娘娘的壽宴,若是宴會出了岔子,皇後娘娘自然會被皇上和太後娘娘訓斥,可臣妾也討不到好啊!臣妾何苦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是嗎?本宮看,方才皇嫂被母后和皇兄質疑的時候,惠妃娘娘可是高興得很呢。本宮還以為,惠妃娘娘有那鴻鵠之志,意圖在皇嫂失去母后和皇兄的信任之後,取代皇嫂呢。」隆慶長公主素來看不慣這些妖妖嬈嬈的小妾,開口便極不客氣。
「長公主,您方才說過,未查明真相之前,不能輕下斷言。怎麼如今,荷香是否有罪尚未定論,荷香是否是我的人尚未定論,您就急著給我定罪了呢?您這樣,倒像是在替什麼人掩蓋罪過一樣。」惠妃慢慢整理著思路,反駁著昌泰長公主的話。
「你的意思是,本宮在陷害你?真是笑話,你有什麼值得本宮算計的!」
隆慶長公主輕蔑地瞥了惠妃一眼,彈了彈身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個動作,讓惠妃覺得,自己在隆慶長公主眼中,就像灰塵一般渺小,不值一提。自打她生下六皇子以後,在這宮裡頭,雖算不得多受寵,但也無人敢這般輕視她。隆慶長公主的這個動作,讓惠妃瞬間便紅了眼睛,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別來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套,今兒個這事若是你做的,你就是哭破了嗓子,也沒人會同情你。」隆慶長公主最討厭這些小妾了,動不動就來這一套。怎麼,難不成還指望她一個女人跟男人似的憐香惜玉?得了吧,看著惠妃委屈的臉,她只會覺得倒胃口。
「皇兄,不管幕後主使是誰,這荷香是沒得跑了,咱們不妨好好審審這荷香吧。當眾污衊一國之母,可不是什麼小事。這件事,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我天家威嚴何在!若是抓住了那在幕後使壞、死不悔改之人,定要好生嚴懲,以儆效尤!」
隆慶長公主簡直是恨死那背後作妖的人了。
平日里那些妃子們在後宮怎麼爭風吃醋,她不管,但千不該萬不該,將宮裡頭的事帶到外頭來。
別看隆慶長公主跟太后、昌泰長公主乃至昭德帝都關係平平,但作為宗室中的一名重要成員,皇室嫡系中的嫡系,她是最注重維護皇家威嚴的人。這次她站出來,並不是在幫著與她沒什麼交情的許皇后說話,但後宮中某些不知輕重的妃嬪的確惹惱了她,把她推向了許皇后一邊。
荷香深深看了惠妃一眼,怔忪了片刻,道:「此事是奴婢一人所為,沒有人指使。奴婢因嫉恨皇後娘娘身邊兒的杜鵑姑娘如此得臉,想給她一個教訓,這才砸了昌泰長公主的琉璃瓶。奴婢一時鬼迷心竅,鑄下如此大錯,實在無顏為自己求情。請皇上責罰。」
「方才你咬死了不肯承認這件事是你做的,怎麼突然間,就變得這麼大義凜然了?別告訴本宮,你真的是幡然悔悟了……」隆慶長公主的視線在惠妃和荷香之間來回打量了一陣,冷笑道:「還是說,有人給你傳遞了什麼信息,導致你不敢說真話?」
昭德帝忍無可忍:「把這賤-婢拉下去好生審問一番,朕就不信,撬不開她的嘴!」
嘴上說的是審問荷香,可昭德帝懷疑的目光已經落到了惠妃的身上,顯然,他根本就不相信此事與惠妃沒有關係。
隆慶長公主說得沒錯,如今皇貴妃被禁足,他又一向不喜歡皇后。若是皇后在執掌宮權期間犯下了什麼大錯,執掌六宮之權便極有可能落到惠妃和馮德妃的身上。馮德妃一向安分守己,反倒是惠妃,前些天還借著侍寢之機,野心勃勃的想要謀奪更多的權益……
當昭德帝看惠妃順眼時,惠妃做什麼都是對的;一旦他對惠妃產生了疑心,便覺得惠妃做什麼都是有預謀的。
「皇上,此時與臣妾無關。荷香她雖然明面兒上是臣妾的人,實則另有其主。臣妾又怎麼可能使喚得動她呢?望皇上查明真相,還臣妾一個清白。」
「到了這個地步,你竟還想拖旁人下水,惠妃啊惠妃,朕實在是看錯了你。原以為,宮裡頭只庄氏一個不懂事的,沒想到,你也不遑多讓!」
聽了昭德帝的這番話,惠妃心中便是一陣慌亂。她知道,她已經徹底失去昭德帝的信任了。
早知道,她就不摻和這些事了。執掌宮闈的權力雖然重要,但根本不值得她拿昭德帝對她的信任去換。有了昭德帝的信任和寵愛,她遲早能夠得到一切;沒了昭德帝的信任,即便得到一切,她也遲早會失去!
「皇上,臣妾錯了!臣妾真的錯了!臣妾知道荷香是皇貴妃的人,也知道皇貴妃準備安排人在太後娘娘的壽辰上掣肘皇後娘娘。臣妾出於私心,沒有阻止……可臣妾真的不曾指使人打碎昌泰長公主的花瓶,陷害皇後娘娘。是臣妾的錯,臣妾認了,不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能認啊!皇上,求您查明真相,還臣妾一個清白!」
面對惠妃的苦苦哀求,昭德帝冷硬地轉過了頭:「你一直在撒謊!如今,朕已經不知道,你的哪句話能夠相信,哪句話不能相信了。」
惠妃慢慢地癱軟在地上:「您為什麼就不信臣妾呢……皇貴妃既然能夠在您的身邊安插人,為什麼不能在臣妾的身邊安插人?您為什麼可以在皇貴妃犯了錯后一如既往的信任皇貴妃,卻不相信臣妾說的話呢?」
昭德帝聞言,慢慢蹙起了眉,冷哼道:「你如何與皇貴妃比?至少,皇貴妃不曾像你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朕撒謊!」
這時,昭德帝聽身邊的人來報:「皇上,那荷香什麼也不肯招,如今,已經自盡了。奴才們沒有想到,她從一開始身上就帶了劇-毒之物,沒能及時攔住她,是奴才們的失誤,請皇上責罰!」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隻木製掛墜:「她將毒-物藏在這個墜子中,那毒-物極為霸道,眨眼間就可讓人斃命。奴才見識少,還不曾見過這等毒-物。」
「將太醫院中當值的太醫全部給朕找來!」
昭德帝有令,一眾太醫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太醫細細端詳了那木製掛墜一陣,忽而打開掛墜的開關,只見其內有一點乳白色的汁液流出。
「皇上,此木名為『見血封喉』,生長於雲貴之地。其內的汁液一旦接觸傷口,便會讓人在瞬息之間死亡。」
聽聞此言,太后和昭德帝幾乎瞬間就變了臉色。有人居然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將此等劇毒之物帶入了宮中!若是他們沒有及時發現,後果會如何?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皇兄,臣妹對於此物也有所耳聞,此木生長於天氣炎熱的地區,是一種難得的毒-素……聽聞,惠妃的父親何大人任職的地方,就靠近雲貴之地……」昌泰長公主一雙銳利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惠妃:「也不知,有人把這毒-物帶入宮中,究竟是想做什麼。若是那人對皇兄和母後起了歹心,簡直防不勝防啊!」
昭德帝目光一凜:「來人,給朕搜惠妃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