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忘了
此為防盜章廉君陪在他身邊,也沒說話。
小死本來還驚喜地尖叫著,見狀聲音慢慢弱下來,擔心問道:「進進,你怎麼啦?」據它所知,時進和原主的生日是同一天,這場驚喜應該確實很驚喜才對。
「沒事。」時進回神,腦內回小死一句后抬手抹了把臉,笑著搖搖頭把頭頂的彩帶全部晃下來,側身看向廉君,捏了捏手裡的紅包,故意問道,「君少你給我包的什麼,我怎麼摸著像是一張卡。」
廉君看他一眼,不理他,滑動輪椅想進入客廳。
時進膽大包天地拖住輪椅扶手把輪椅拽回來,彎腰湊近廉君,看似淡定實則緊張地伸出手,問道:「那個……君少,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廉君攏眉看著他,十分明顯的不樂意。
「可以嗎,我今天生日。」時進不要臉地祭出自己的壽星身份。
廉君看他良久,像是拿他沒辦法了,抬起手搭住他的肩膀,稍微往前靠了一下,然後立刻退回身,說道:「去切蛋糕吧,卦一他們也為你準備了禮物。」
這個擁抱十分敷衍和不完整,時進卻已經滿足了,笑著轉到廉君身後扶住他的輪椅,語調因為開心而不自覺揚高,得了便宜還賣乖:「君少,我今天允許你吃一塊蛋糕,晚上還不用喝湯!」
廉君皺眉訓斥:「你不要得寸進尺。」
「嘿嘿。」時進傻呵呵一樂,一個加速跑,推他到了蛋糕前。
其他人推廉君時總是十分謹慎,速度不會太快也不會太慢,保持在一個讓人舒服的速度,從不敢有什麼過激的動作。廉君被時進的突然加速嚇得本能抓住了輪椅扶手,待反應過來后,感受著撲面而來帶著蛋糕甜香的微風,又慢慢放鬆下來,勾了唇角,嘴裡卻仍在訓斥:「胡來什麼,你已經成年了,以後做事要穩重一些。」
時進十分敷衍地應著,已經自顧自去給蛋糕插生日蠟燭了。
這邊蠟燭剛插好,卦一等人就一人推著一個小推車進來了,推車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吃的,車架上還應景地纏著小彩燈,以卦一等人的糙漢審美,這大概已經是他們能做出的最精緻的東西了。
時進也不嫌棄,樂呵呵地幫著大家把東西擺好,然後搬來一個椅子放到茶几邊,直接爬上去,以一個遠遠高於蛋糕的位置,許願之後對著蛋糕下了刀。
第一塊蛋糕肯定是給廉君的,時進拿了第二塊,然後把刀一甩,讓卦一等人自由發揮了。
卦二直罵他沒良心,時進才不管,窩在廉君身邊美滋滋拆禮物。
仗著自己是壽星,時進在拆完禮物吃完蛋糕后大手一揮,讓會所後勤送了一副麻將過來,在客廳里清了張桌子,擺開了陣勢。
卦一看得眉毛直抽,想起當初時進在麻將館里如魚得水的樣子,不等時進招呼就直接表示自己絕對不參加這種賭博活動。
時進噎住,偷偷把視線往廉君身上瞟。
廉君回以一個冷淡死亡視線。
時進只得打消和大腿分享快樂的想法,轉手拽住了卦二,然後喊了一聲卦三和卦五。新調到廉君身邊的卦九是個天天犯困的娃娃臉青年,此時正趴在沙發上睡大覺,時進也就不鬧他了。
一桌四個人,卦二是個點炮王,麻將技術爛得沒眼看,還愛耍賴。卦三話不多,卻有些功底,總是悶聲不響胡大牌。卦五的牌技和他的臉一樣憨厚,輸贏都不計較,看起來還挺樂呵。大家都有意無意地捧著時進,時進贏錢贏到手軟,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奮戰到半夜,過足了牌癮的時進被卦一丟回房睡覺,他連夢裡都是麻將在奔跑,全然忘了白天出門遇到兄長的驚險刺激。
然而一覺醒來,美夢結束,殘忍的現實撲面而來——昨晚撕破臉之後時緯崇居然沒有走,硬是讓助手送了一輛車來,在會所門外將就了一晚上,並反覆要求見時進。
時進趴在會所二樓過道的窗戶上,看著會所門口停著的黑色商務車,心慌慌:「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要和我當面PK嗎?」
小死其實也很慌,但還是勉強安慰道:「進進不怕,這裡是寶貝的地盤,你的哥哥們不能把你怎麼樣的。」
「但我總不能一輩子粘死在你家寶貝身邊,一步都不離開吧,我願意,你家寶貝也得嫌棄啊。」時進嘴裡發苦,十分懊惱,「衝動是魔鬼,我昨晚就不該直接撕破臉的,保命是一回事,咱們的主要任務還是消掉進度條,就現在這撕破臉的狀態,進度條要怎麼消。」
小死哼哼唧唧給不出個好的建議來,也很發愁。
「不行,得想個辦法和這幾個哥哥緩和一下關係,起碼得把進度條降回安全線。」時進握緊窗框,又看了一眼樓下的商務車,轉身朝著廉君的書房跑去。
……
時緯崇在夜色外一守就是好幾天,表現得十分執著,他就算偶爾因為工作或者生活需要暫時離開一陣,也過不了幾個小時就肯定會回來,一副不見到時進不罷休的樣子。
就這麼耗到了第六天,時緯崇終於被再次請進了夜色。
時進在會客室見了他,面前擺著幾份文件。
「小進,我需要和你談談。」時緯崇一進門就開了口,眉頭皺著,看得出來情緒不怎麼好。
「等一下,大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時進阻止了他的發言,示意他坐下,然後把幾份文件依次打開,擺在了他面前,一一說明道,「這是Y城西區的投標案,我建議你放棄,這是個大坑;這是J國K區的開發計劃,我建議你跟進,對瑞行的發展有好處;這個是爸爸生前就在計劃的三線轉移,你可以參考一下……最後是這個,爸爸的心腹名單,你如果想把瑞行的生意重心重新挪回國內的話,我建議你不要用他們,他們會給你使絆子。」
時緯崇越聽表情越嚴肅,拿起這些文件挨個翻了一下,抬眼看向時進,像是不認識他了一樣,問道:「這些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這裡面甚至有他正在計劃的案子。
「我跟在爸爸身邊,他知道的東西,我當然能知道。」時進回答,親自給他倒了杯茶,說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大哥你想談什麼,說吧。」
小死很絕望:「進度條還是900,給了這麼大一顆糖出去,時緯崇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時進聽得也有些泄氣了,但還是勉強安撫道:「不急,咱們再聽聽時緯崇想談什麼,起碼現在我和他的立場不算是完全對立了,他態度總會鬆動的。」
時緯崇聽時進說這些資料全是從時行瑞那得來的,表情變得莫測起來,又仔細翻了一遍這些文件,身上氣息不知不覺收斂,語氣也冷靜淡定下來,問道:「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原因和當初我選擇放棄遺產時告訴你的理由一樣。」時進坦然對上他的視線,再次問道:「大哥,你想跟我談什麼?」
時緯崇這次回答得很快:「我要你跟我回去。」
時進拒絕得也十分乾脆:「我不願意。」
談話秒速進入死胡同。
時緯崇沉著臉不說話。
時進暗暗坐直身子,雖然十分不願,但還是在心裡做好了和時緯崇徹底撕破臉的準備——再次感謝金大腿的存在,讓他現在有命去試和時家幾兄弟撕破臉的可能。
空氣彷彿凝固了,良久,時緯崇終於再次開了口,問道:「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時進:「……啊?」這劇本怎麼好像有點不對?
「你變了太多,瘦了,長高了,穿衣服都不挑了……」時緯崇說著眼神慢慢緩了下來,表情帶上了一絲無奈和疲憊,語帶嘆息,「你失蹤之後我每天都在擔心你,想著你從小嬌生慣養,一個人在外面要怎麼生活。」
時進身上開始冒雞皮疙瘩,完全不懂這個劇情發展,表情傻傻的,在腦內問小死:「他這是幹嘛呢?想打感情牌騙我走?」
小死結結巴巴:「大、大概?也或許是他知道寶貝勢力太大,硬來不好使了?」
「那他可真是個心機boy。」
小死瘋狂附和。
「你這犯傻的模樣還是和小時候一個樣,一點都沒變。」時緯崇看著時進傻愣住的表情,突然淺笑了一下,但這絲笑意又很快被黯然取代,之後便是一聲低嘆,「小進,你不願意跟我走,我不逼你,也逼不了你,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對哥哥們有誤會,如果你願意,哥哥們隨時歡迎你回家。」
回家被你們捏死在手心裡,任你們搓圓捏扁嗎?時進乾巴巴一笑,委婉拒絕:「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也很喜歡呆在君少身邊。」
時緯崇沉默,低聲問道:「那個君少就真的比哥哥們都重要?」
廢話,救命稻草當然比殺人兇手重要!
時進有些扛不住時緯崇的溫情攻擊了,心裡倒寧願時緯崇真的和自己大撕一場,屁股挪了挪,沒有接話。
「我懂了。」時緯崇嘆氣,欲言又止,語重心長,「小進,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廉君他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他的發家史……有些不清白。」
小死氣到炸毛:「哇,他居然說寶貝壞話!他想挑撥離間!進進你不要信他!」
時進也很憤憤——這個時緯崇果然是個心機boy!硬來不成,居然丟軟釘子抹黑廉君,卑鄙!
「當然不是,老三在看到那個跳舞視頻的時候就開始懷疑是你了,但你變化太大,他怕認錯人,就找了老四,你也知道,老四因為職業的原因,在認人這方面比普通人強得多。」
時進目瞪口呆,然後額冒冷汗——他怎麼就忘了,軍人可不是純靠外表認人的,他當初能一眼認出卸掉偽裝的卦一,向傲庭自然也能通過視頻認出減了肥的自己,更何況那些視頻有些還拍得超級清晰,五官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小死也結巴起來,說道:「可、可那段時間進進你的進度條沒有漲啊,真、真的那麼早就認出來了嗎?」
這也是時進現在想搞清楚的!
見時進露出震驚的樣子,時緯崇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在大致確認視頻里的人可能是你后,我和老四開始順著這根線調查,發現你曾經到過前幾天我們重逢的那家商場,沒過多久,老三那邊突然收到了一條來自官方的消息,說你是什麼官方的卧底,不要隨意暴露你的視頻。我們覺得不太對勁,怕自己認錯人,也怕視頻里的人確實是你,就一邊讓老四去查官方的消息,一邊派人輪流在那家你出現過的商場蹲守。找到你那天是你的生日,我想著你或許會再去那個商場買點什麼,或者慶祝生日,就約了老三老四一起去那裡,幸運的是,我們真的找到你了。」
時進已經徹底聽傻了,腦中瘋狂回顧那段時間自己進度條的變化,越想越覺得奇怪,在腦內問道:「小死,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太對?」
小死也懵懵的,問道:「哪裡不對?」
「就是進度條的漲幅……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時進皺了眉,又看一眼對面完全是一副好哥哥樣子的時緯崇,撇開固有的劇情偏見去看的話,只以他現在的感覺,居然覺得時緯崇此時的模樣看起來還挺真誠的。
但進度條又不可能說謊,到現在為止,進度條的數值可還卡死在900,一動都不帶動的,如果時緯崇真像他表現出的那麼愛弟弟的話,沒道理這進度條一點都不往下降。
「大哥。」時進手心有些冒汗,覺得自己好像被劇情給坑了,又覺得現在的時緯崇在給自己挖坑,問道,「你為什麼那麼想讓我回家?你就不怕帶我回去后,我偷偷聯合爸爸留下的心腹,給你使絆子嗎?」
時緯崇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回道:「小進,平時少看那些豪門狗血電視劇,影響智商。」
時進:「……」
時緯崇還是語重心長:「小進,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呆在廉君身邊不安全,他並不是真的對你好。你還這麼小,他卻讓你去接近徐懷那種人渣,還是用那種……那種辦法,如果這次哥哥沒找到你,你下次會被他派去幹什麼?直接和人堵命嗎?」
時進有些絕望,在腦內說道:「小死,怎麼辦,我覺得自己快被他說服了,他真的是個壞哥哥嗎?」
「可進進你的進度條還是一點都沒降,依然是900……」小死語氣也很不確定。
「小進。」時緯崇那邊還在說,語氣越來越懇切,「跟我回家吧,你這個年紀應該去上學,而不是在這邊和黑社會糾纏不清。我知道爸爸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你心裡有很多疑問,或許還對我心懷怨恨,這我都能理解,但我真的不想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裡跳,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時進覺得如果不是進度條橫在那,他肯定已經被時緯崇的兄長之愛感動了。只可惜,事情沒有如果。
「大哥,對不起。」他表情為難,語氣卻堅定,「君少不是黑社會,呆在他身邊我覺得很安全,謝謝你的關心,我很感激。」如果這關心是真的的話。
談話再次陷入死胡同。
時緯崇看著時進,徹底沉默下來,像是已經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才好了。
時進被他看得不自在,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特別過分,站起身,扯起嘴角勉強朝著他笑了笑,說道:「我一會還有訓練……失陪。」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會議室,沖回房間擰開浴室水龍頭,把腦袋扎了進去。
嘩啦啦,冬天一通冷水澆下來,哪怕室內有暖氣,時進也被冷得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然後強制性冷靜下來了。
「小死,劇情肯定有漏洞,咱們得更周全一些,多考慮一些別的可能。」時進關掉水龍頭,看著鏡中被凍成傻子的自己,抬手一抹臉,扯起一塊毛巾出了浴室。
小死已經被時緯崇的兄長之關愛弄得開始懷疑自我了,聞言連忙問道:「什麼別的可能?」
「考慮時家五兄弟並沒有原劇情中寫的那麼想殺弟弟的可能。」時進坐到沙發上,頂著毛巾,抽紙巾擼凍出來的鼻涕,「就我對時緯崇的了解,我覺得他如果真想殺我,那他根本不會在會所外親自守我幾天,還跟我說那麼多廢話,我甚至覺得他其實已經被我之前那通放棄遺產和自殘的行為軟化了,剛剛是真的在關心我。」
小死遲疑:「是、是這樣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只是希望我們不要太過局限於原劇情,反而忽視了真正的危險因素。」時進把紙巾丟掉,安靜思考了一會,說道,「小死,你把原書劇情再弄份出來,我有些事情想要確定。」
……
時進花三天時間把原書本就不長的劇情逐字逐句地分析了一遍,最後糟心的確定了一件事——原劇情中沒有一個清晰直觀的證據表明,原主是被五個哥哥殺掉的,哪怕是主人翁原主自己也沒有真正的證據。
原主的死亡過程十分漫長也十分痛苦,時行瑞死後,原主沒過多久就被人綁架了,雖然後來被救了回來,但卻毀了容,還少了兩根手指。
這之後原主被五個哥哥奪走了公司,「圈禁」在了五哥黎九崢的私人醫院裡,哪也不能去。而到這裡時,原主已經認定自己是被五個哥哥傷害的了,原因是——哥哥們沒有以前那麼愛他了,哥哥們搶了他的遺產,哥哥們對他冷言冷語冷嘲熱諷,哥哥們都是虛偽的大騙子!
時進:「……」少年,雖然時家五兄弟確實是虛偽的大騙子,但你確定兇手的方法會不會太草率太主觀了一點……
「圈禁」持續了半年,半年後原主傷差不多養好了,於是時緯崇把原主從老五黎九崢那接了回去,送原主去了學校。原主因為毀了容,在學校受到了嚴重歧視,原主很難受,認為時緯崇送他回學校是為了羞辱他!
原主心中仇恨的火苗嘩嘩地燒,忍不住聯合了時行瑞的老心腹,想給當時接管了瑞行的時行瑞使絆子。結果他絆子剛使了一半,就莫名其妙出了車禍,重傷垂危了。
這一垂危就是一年的時間,原主在病床上痛苦掙扎,不能正常進食,不能正常說話,只能痛苦地聽著醫生護士討論著他的可憐和落魄,最後懷著滿腔對兄長們的恨意,器官衰竭而死。
書是以原主的視角寫的,所以看書的人十分容易代入原主的角色,不知不覺跟著原主的思路走,時進第一次看的時候就差點被劇情憋屈死,恨五個兄長恨得牙痒痒,但現在再看一遍,撇開那些主觀的情緒只從情節上來看,劇情里不清不楚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綁架案也好,車禍也好,這些直接導致原主死亡的事件,全都沒有證據表明是五個兄長派人做的,雖然他們嫌疑最大,動機也最足。
「咱們被劇情坑了。」時進最後長嘆一聲,下了結論。
劇情提供者小死默默縮小了存在感。
「時家五個兄長或許都不喜歡原主,都希望原主消失,但他們不一定真的付諸行動了。就像是我們生活中偶爾也會產生希望某個人渣去死的想法,但卻不會真的去動手殺人一樣。」時進說著,最後看一眼寫著分析結論的白紙,把它泡到水裡一頓揉搓毀屍滅跡,抱起身邊已經顯得很舊的黃瓜抱枕,說道:「走,咱們去驗證一下這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