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天意
此為防盜章時進臉上的微笑一秒卡住,看著廉君頭頂顯示為600的進度條,風中凌亂,在腦中狂喊:「怎麼回事?你家寶貝的進度條不是在五天前降回500了嗎?怎麼現在又漲了100!」
小死也是懵的,傻傻道:「我、我不知道啊。」
沒得到回應,廉君看向時進焦點消失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在看什麼?」
「在看你……」時進話剛起頭及時回神,心裡一緊,手比腦子快地傾身按住了廉君仍然握著細口酒瓶的手,乾巴巴微笑,「……看你氣色不太好,你看,我沒成年,你身體不好,咱們現在都是不適合喝酒的狀態,所以這個酒就算了吧……」
廉君的視線落在了自己手上。
時進本能地跟著看了過去。
只見精緻的細口瓷瓶上,一隻肉肉白白的手正不知廉恥地抓著下面那隻蒼白修長的手,緊緊的,看起來特別不要臉。
小死又哭又笑:「看到你們相處得好我應該開心的,但是進進,你的進度條怎麼又漲了!直接950了,我好怕嗚嗚嗚……」
時進嗖一下把手收了回來,也要哭了,解釋道:「那什麼,我不是故意摸你手的……」
「我知道。」廉君收回手,按了桌邊的呼叫鈴,聲音輕輕,「就像你幾天前不是故意摸我的腿一樣。」
時進:「……」想哭,卻沒有眼淚流出,你為什麼是這樣的寶貝。
鈴聲剛傳出去,推拉門就被敲響了,五天前在大廳里出現過的男人之一出現在了門口,表情恭謹,喚道:「君少。」
「卦三,去把時先生的東西拿來。」廉君吩咐。
卦三低應一聲,又輕輕關上了門。
室內再次恢復安靜,時進這次不敢再亂看和亂說話了,埋頭裝雕像。
廉君也不看他,拿起筷子吃了口菜,淡色的嘴唇染上一點艷色,問道:「怎麼不吃,菜不合胃口?」
明知故問。
時進仍是緊緊閉著嘴,乖乖拿起筷子,伸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盤醬黃瓜,心裡打定主意要和廉君這個食人美人保持距離。
「聽說時家小少爺喜好各種美食,卻獨獨討厭黃瓜……也是,黃瓜這種沒滋沒味的東西,對於喜歡重口的人來說,確實不太討喜。」廉君悠悠開口,夾起了一顆花生米。
時進手一僵,筷子一拐就戳上了醬黃瓜旁邊的三色炒蝦仁,在腦內和小死扯皮:「你家寶貝這是給我擺鴻門宴來了,你就不能管管?」
小死哼哼唧唧,不願面對現實:「胡、胡說,我家寶貝心性純善,才、才不會……」
「不會故意擺一盤醬黃瓜在我面前試我?」時進磨牙,語氣陰森森,「還故意歪曲我摸他腿的事?」
小死小小聲:「可你確實摸了呀……那個,好摸嗎?」
時進覺得自己要被活活氣死了。
「好、好嘛……」見他不說話,小死軟下來,安撫道,「感情需要慢慢培養,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我先試試讓寶貝不那麼防備你,你等等啊。」
時進這才心裡好受了點,把戳住定了半天的蝦仁夾起來塞到了嘴裡。
廉君把他的言行全看在眼裡,問道:「你剛剛在幹什麼,吃之前給蝦默念一遍超度經?」
時進咀嚼的動作一頓,快速咽下蝦仁,語氣幽幽,意有所指:「我爸說要懂得感恩,食物也好、每天沐浴的陽光也好、路人給予的微笑也好,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值得感恩的。特別是對於幫助了自己的人,一定要心懷善意!」
廉君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想不到以狠辣和不近人情聞名的時行瑞先生,教育子女的理念卻這麼的……善良,真是讓人意外。」
「他裝傻!他想不認我之前的救命之恩,太壞了!」時進在心裡憤怒譴責。
小死連忙安撫:「好了好了,buff加完了,寶貝不會再欺負你了!進進你最好了,進進么么噠,進進是這世上最好看的未成年!」
時進:「……」這馬屁拍的,突然好想把剛剛吃下去的蝦給嘔出來。
正扯著皮,推拉門再次被敲響,一個面貌陌生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手裡提著一個袋子。他頭髮剪得很短,五官立體,眼窩很深,眉眼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戾氣,瞳孔是無機質的綠,表明了他混血的身份。
「君少。」男人恭謹招呼。
廉君眼神輕轉,問道:「怎麼是你來,卦三呢?」
「卦三被卦一喚走了。」男人簡單回答。
廉君點頭表示明白,吩咐道:「把東西放下,出去吧。」
「是。」男人邁步進屋,把袋子放到桌邊,輕輕退出了屋子,全程沒有看時進一眼。
時進慢慢皺眉。
「你注意到了嗎?」他在心裡凝重詢問。
小死語氣遲疑:「剛剛那個男人進屋的時候,寶貝的進度條好像漲了一點,等他離開,寶貝的進度條又退回去了。」
「所以不是我眼花。」時進放下筷子,忍不住回頭看向關上的推拉門,眉頭越皺越緊,「這個人想殺廉君,是個威脅,說不定廉君這幾天漲的那100進度條就是因為他。」
「可他看上去好像是寶貝的屬下……」小死語氣也凝重起來。
廉君看著時進一直扭著頭看門的模樣,問道:「時先生很在意卦四?」
時進轉回頭看一眼廉君和他頭頂的進度條,表情沒了之前的輕鬆,有點緊繃,問道:「剛剛那個人叫卦四?」卦二、卦四,還有之前聽到的卦三,這些名字格式一樣,排序不同,能近身接觸廉君,看起來應該是廉君很重要的左右手……事情難辦了。
廉君晃了晃酒杯,黑得彷彿照不進光線的眼瞳直直看著時進,聲音越發輕了:「卦四的長相一向是討人喜歡的,我倒是不反對屬下談戀愛。」
這話怎麼說得奇奇怪怪的。
時進聽不明白,索性忽略這句話,回答了廉君上一個問題,嚴肅道:「我確實很在意卦四。」
「嗯。」廉君淺酌一口酒,眼皮垂著,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情緒。
小死瑟瑟發抖:「進、進進,你的進度條怎麼又漲了,變成960了。」
時進一愣,然後生無可戀地看一眼對面貌似在專心品酒的廉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因為我怕他!被抓過來那天,他透過門縫和我對上了眼,那綠色的瞳孔里一點感情都沒有,像是嗜血的野獸。今天看了他的全貌,我覺得我的直覺沒錯,他很危險,眉眼間全是戾氣,不像是個好人。」也不像是個會對僱主忠心耿耿的人。
時進說到一半時廉君就重新抬了眼,眼神若有若無地看著時進開合的嘴唇,又喝了一口酒,表情高深莫測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降了降了!進進你的進度條降了,950了!」小死激動歡呼。
「但你家寶貝的條卻漲了,2點,一口酒一點。」時進潑冷水,被這一波三折的進度條弄得都要沒脾氣了,也不想再和廉君互相試探,起身坐到廉君側邊,把他手裡的酒杯一抽,拿起筷子塞了進去,沒好氣道:「身體不好就別喝酒了,嫌命長嗎?吃飯,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我餓了,今天也不想再和你說話。」說完自顧自拿起筷子悶頭吃了起來,腦中還在想著那個疑似壞蛋的卦四。
他這邊距離時家五兄弟山高水遠的,廉君雖然心思難測,但目前看起來也不像是真的要殺他,所以他的進度條雖然看著數值快滿,卻勉強還算安全。廉君卻不一樣,進度條降得快漲得也快,死亡判定似乎也與他的不同,進度條走滿就是真的掛了,身邊還有個壞蛋潛伏,本人身體也差,比他要危險得多。
果然這世上就沒有好降的進度條……時進夾起一塊魚片,為五天前天真的自己默哀。
廉君第一次被人從手裡奪走酒杯,愣了好一會才緩過神,看向身邊埋頭吃飯的時進,奇怪的居然沒有因為他的失禮而生氣,也沒有因為他過近的距離而神經緊繃,反而看著他吃得香甜的樣子,莫名也覺得有胃口大開起來,動了動筷子,伸向了時進剛剛夾過的魚片。
一頓飯十分刺激的開始,平平淡淡的結束。
吃飽喝足的時進被面容普通的卦三送入一間溫馨舒適的客房,懷裡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行李,懵懵的:「怎麼只是吃了一頓飯的功夫,我的進度條就又降回880了?」難道沉默使人長命?
小死驕傲挺胸:「因為我給你加的buff起作用了呀。」
時進這才想起自己也是有金手指的男人,眼睛亮了,問道:「所以你給我加了什麼buff,信任加成還是親切加成?」
「不是呀。」小死搖頭,解釋道:「信任和親切是別人對你的觀感,我加不了的,我只能在你身上加針對你自己的buff。」
時進疑惑:「那你到底給我加了什麼buff?」
小死突然支吾起來。
時進直覺不好,語氣陰森森:「坦白從寬,抗拒自殘。」
這威脅比什麼都好使,小死妥協,哼唧道:「你們剛剛不是在吃飯么,我想著吃飯吃開心了,氣氛就會和諧起來,就、就給你加了個好吃buff……」
時進不明白:「什麼叫好吃buff,讓我變得特別能吃?」可他晚飯吃得不多啊。
「不是呀。」小死回答,聲音越發低了,「就是、就是讓你看起來特別下飯……你看,寶貝剛剛都多吃了一碗飯……」
時進:「……」
進度條居然降了,在時進和容洲中徹底撕破臉打了一架之後。
時進一臉呆傻,看看腦內的進度條,又看看不遠處黑著臉癱在沙發上調整呼吸的容洲中,心裡亂糟糟的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有件事卻是可以肯定了——容洲中對他沒有殺意。
剛剛他槍都送到容洲中手上了,已經快要氣瘋的容洲中卻轉手就把槍丟了出去,這不符合殺人兇手的反應。真正心有殺意的人,在被想殺的人氣到幾乎失去理智的時候,是不會手握武器卻不行動的。
劇情果然有漏洞。
確定了這一點,時進又是覺得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心虛。
吵架變打架,雖然他選擇這麼做是為了搞清楚進度條的玄機,排除一下兄長們的殺人兇手嫌疑,但動手還是太過火了,而且他還不是原主,做這些是理不直氣也不壯的。
如果以容洲中的立場去看,那今天這一切簡直就是天降橫禍。
本來嘛,人家在家睡得好好的,卻被一向不待見的弟弟堵上門找茬……
心中瞬間鋪滿了對容洲中這個「排雷工具」的愧疚,時進從地上爬起來,看著沙發上已經調整好呼吸,閉著眼睛癱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容洲中,試探問道:「那個,傷口疼嗎?」
容洲中唰一下睜開眼扭頭看他,嘴角還帶著青紫,桃花眼裡一片冷光,咬牙說道:「你說疼不疼?你怎麼還沒滾?」
「滾不了,我腿疼,剛剛打架撞到茶几了。」時進老實交代,瞄一眼容洲中的臉,心虛問道,「你後面還有工作吧,那個,你臉上的傷口……」
容洲中一愣,抬手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嘴角,更氣了,沒好氣地踹了一下茶几,吼道:「時進你可真會給我找事,滾滾滾!速度滾!」
時進就不滾,反而跛著腿靠近了一點,問道:「你家醫藥箱在哪?」
容洲中扭頭不看他,一副氣到要厥過去的模樣。
「不說算了,我去拿點冰塊給你敷一敷吧,你靠臉吃飯,治傷要緊。」時進邊說邊往廚房的方向蹭。
「兔崽子你說誰靠臉吃飯!」容洲中坐起身看著時進,咬牙切齒,「我那是靠實力!實力!時進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找死嗎你!」
時進滿臉「是我對不起你」的表情看他一眼,把撿回來的槍重新遞過去,誠實回道:「我確實是故意的……這個給你,你要是生氣的話,可以……」
「……日!」容洲中氣得抓頭髮,表情都快扭曲了,「可以什麼?我還能殺了你不成!你走行不行,快走!」
……可以崩幾個垃圾桶出氣。
時進默默把槍放到沙發上,就不走,轉身挪到了廚房。
容洲中看著他跛著腿離開的背影,氣得再次閉上眼癱在了沙發上,胸膛劇烈起伏著,一副努力壓抑怒氣的模樣。
圍觀了全程的卦二見他這樣,心中突然對他充滿了同情——太慘了,有時進這麼個倒霉弟弟,偶爾動念頭想摁死他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
時進拿了冰塊出來,還順便煮了一鍋麵條——折騰到這個點,午飯時間都過了,大家肯定都餓了。
「先用冰塊敷一下嘴角。」時進把冰塊放到容洲中面前,開始拿碗從端來的鍋里盛面,邊盛邊碎碎念,「你冰箱里怎麼什麼吃的都沒有,就只有一包麵條和幾個雞蛋,連把青菜都找不到,你這樣不行的,給,吃吧,先墊墊肚子。」
容洲中早在聞到麵條香味的時候就睜開了眼,此時見時進堪稱賢惠地蹲在茶几對面盛麵條,臉上還青青紫紫的,一時間氣也不是,罵也不是,又覺得時進是個瘋子,又覺得他蠢得像頭豬,心裡情緒倒來倒去的變,只覺得剛剛壓下去的火又要拱上來了。
「你還會下面?」卦二強勢插入話題,坐到了時進旁邊。
「會的,就是手藝不太好。」時進十分謙虛,把盛出來的第一碗面放到了容洲中面前,第二碗放到了卦二面前,最後一碗分量不太足的擺到了自己面前。
容洲中瞪著面碗沒動。
卦二已經不客氣地吃了起來——他反正已經餓了。
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就這麼當著房屋主人的面吃起了麵條,嗦麵條嗦得特別響,簡直像是故意的。
容洲中額頭青筋鼓起,臉上一片忍耐,最後忍無可忍地坐起身,瞪著時進埋在面碗里的獼猴桃腦袋,剛張嘴準備放毒,時進就突然抬起了頭。
「快吃吧,面放太久就糊了,不好吃了。」時進溫聲勸導,還把碗往容洲中面前推了推。
容洲中對上他無辜得彷彿無事發生過的眼神,想出口的話就這麼噎在了喉嚨口,一口氣哽著下不去也放不出,眼神變來變去,最後伸手把碗一端,真的開始吃面了,吃得咬牙切齒的——吃飽了才有力氣趕人,他之前打架打輸了,肯定是因為睡了一天沒吃飯所以沒力氣,不是他技不如人!精分裝傻的小兔崽子,等著挨收拾吧!
然而等他吃飽了,醞釀了一波準備好好應付賴著不走的時進時,時進卻乖乖洗了碗,掃了地,還把垃圾裝好自己提著,禮貌地提出了告辭,走前還囑咐容洲中小心私生飯,因為他就是根據私生飯的指引摸到這的。
容洲中默默深呼吸,從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快、點、滾。」
「那我這就走了。」時進提著垃圾往門口走,走到玄關處時突然又轉回了身。
容洲中立刻虎視眈眈地看了過去,身體緊繃,做好了戰鬥準備。
「三哥,今天的事……對不起了。」時進道歉,朝容洲中彎腰鞠躬行了個大禮,然後拉著卦二頭也不回的走了——關門的時候還特別小心,特地放輕了動作,顯得十分禮貌。
咔噠,別墅內恢復安靜。
容洲中看著玄關,還看著玄關,最後忍不住抬腳踹了一下玄關邊的凳子,憤憤罵道:「該死的小兔崽子!」
時進一上車就癱在了椅子上,皺眉摸腿。
「怎麼了,真傷著了?」卦二詢問。
時進點頭,回道:「好像腫了。」
卦二皺眉,叼了根煙卻沒點,動手發動了汽車,說道:「忍一忍,這車上沒醫藥箱,咱們回會所。你說你,打架就打架,偷偷讓著你哥是什麼意思?他打你可是實打實的,你還給他面子特地避開他的臉,他臉上就嘴角一塊青紫,你再看看你臉上,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了。」
「這不是一開始沒想打么……」時進心虛,見他皺眉,討好地朝他笑了笑,說道,「謝謝你今天陪我來,回頭請你吃飯。」
「吃會所免費提供的飯?」卦二沒好氣地斜他一眼,說道,「行了行了,身上疼就彆強撐著說話了,你還是想想等回了會所,該怎麼跟君少解釋你這一身傷吧。」
時進:「……」糟了,怎麼忘了還有這一茬。
這一天的午飯,廉君沒有等到老媽子時進,問了卦一才知道時進拉著卦二出門了,說是去找容洲中還東西。廉君面上沒什麼,午飯卻少吃了半碗飯。
午飯過去沒多久,時進和卦二回來了,卦二還是好生生的,時進卻帶了傷,走路都一跛一跛的。
「怎麼回事?」廉君皺眉,放下了手裡的文件。
時進有些心虛,瞄他一眼,回道:「我和我哥打了一架。」
「贏了還是輸了?」廉君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