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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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去吧。」黃叔笑著擺手,目送他離開之後在桌邊坐下,樂呵呵地繼續自己的牌局。
……
忙到六點,時進提著買來的食材,晃晃悠悠地上了公交車。
此時距離他逃出醫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他輾轉多個城市,做過小工,擺過地攤,買過彩票,硬是靠著頑強的毅力撐過了最窮的那半個月,最後經過慎重考慮,躲來了位於華國邊境的Y省,找了個在麻將館幫臨時有事的牌友頂場的活。
這活雖然工作環境比較複雜,收入也不太穩定,但好在可以隨時抽身離開,不需要本錢,也不用做正式的書面登記,正適合他此時需要隱藏蹤跡的情況。
謀生之餘他也不忘關注時家的情況,瑞行是大公司,管理層的更替可是大新聞,時進隨便翻翻國際版的財經新聞,就能看到一大堆關於時家的消息。
不出他所料,在他放棄遺產後,時緯崇強勢入駐了瑞行,以雷霆手段壓下了副董徐天華的小動作,成為了瑞行的新總裁。此時外界才終於知道,這個近幾年在華國大放異彩的商業新貴,居然是商業大鱷時行瑞的兒子。
「時緯崇果然很厲害,才一個月就搞定了時行瑞的舊部,這我怎麼斗得過。」時進戳著新買的雜牌手機,看著新聞照片中氣勢凌人的時緯崇,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留了疤的胳膊。
小死貼心安慰:「時緯崇徹底掌握瑞行后,你的死亡值降到了880。」
「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時進關掉新聞,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幽幽嘆了口氣。
不再后脖懸刀之後,他花了點功夫了解了一下這個書里的世界。結果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簡直要嚇瘋——這個書里的世界雖然大體背景和他生活的世界一樣,但在某些細節上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比如書里的華國居然是不禁槍的,而且允許某些暴力組織合法存在。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要知道他上輩子做警察那會,也不是所有警察都可以配槍的。
「進進,你準備什麼時候再去接觸你那五個哥哥?」小死突然詢問。
時進回神,想了想回道:「起碼等死亡值降到700左右之後吧,給每個哥哥留50點以上的犯錯誤機會,不然太不保險了。」
「你準備怎麼降?」
「這個我還得再計劃計劃。」時進回答。他倒是想出了一個逐個擊破的法子,但還需要慢慢細化,畢竟是與虎謀皮,自救這事可馬虎不得。
「那、那……」小死突然結巴起來,小小聲建議:「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咱們抽空去找一下另外一個進度條的主人?」
時進一愣,瞅一眼腦內另一個顯示未激活的進度條,砸吧砸吧嘴,十分乾脆的點頭應道:「可以啊,你家那個寶貝該怎麼找,有線索嗎?」同是天涯淪落人,先把另一個倒霉的苦主找出來也不錯,這樣自救的路上也算是多了個伴。
「哇哇哇,進進你真好!窩愛膩!窩要給你生猴幾!」小死激動得語無倫次。
時進一臉沉痛:「你是個好系統,但我實在對你硬不起來,所以……對不起!」
小死:「…………」
皮了一下的時進美滋滋,問道:「你還沒說你家那個寶貝要怎麼找呢,給點線索或者提示,我努力一下。」
小死的聲音機械而麻木:「緣分。」
「啥?」時進不明白。
「找我家寶貝的線索和提示——緣分。」小死解釋。
「……」時進心塞塞,確認道,「你認真的?」
小死:「比你今天的自摸還真。」
時進:「……」
行吧。
他繼續滄桑臉望窗外,只覺得未來一片黯淡。
天擦黑的時候,公交車終於開到了終點站——一個瀕臨廢棄的破舊公園前。
時進提著食材下車,熟門熟路的繞過公園大門,拐上了公園後面的小山,進了山腰處的一個小平房。
這個房子是他偶然發現的,位於山腰,外形破敗,周圍雜草叢生,內里設施卻十分齊全,有床有桌有廚具,水電全通,地下室里還有個獨立衛生間,如果忽略周圍環境的話,住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據公園守門的大爺稱,這個屋子是以前的守山員住的,後來小山挨著的幾座大山被某個有錢人全部包下種了果樹,果園主人打發走了守山員,這屋子就廢棄了。
時進窮得很,在確認這個屋子現在無主之後,拎著不多的行李住了進去。
今天收入不錯,總是時不時需要離開去接孫女/接孫子/回家給貓餵食/開門遛狗的黃叔照顧了他好幾次生意,每次都會給幾張紅票票做報酬,一天下來收益不錯。
把賺的錢收好,時進先簡單做了碗麵條墊了墊肚子,然後宰了昨天在山上捉的野雞,往雞肚子里填入今天買的香料配菜,丟入湯鍋里用小火燉著,滿足地倒在了床上。
等雞好的時候他不知不覺睡著了,夢做到一半,卻突然被小死喚醒:「進進,有人過來了,好幾個,看起來有些鬼祟。」
時進立刻清醒,先把裝著所有家當和證件的黃瓜抱枕塞到床下藏起來,然後關掉屋內的燈,放輕腳步走到屋門前,掏出買來的匕首握在手裡,從門縫裡朝外看去。
一隻暗綠色的瞳孔和他隔著門板對上,冷冰冰的,像是野獸的眼睛。
時進嚇了一跳,還不等反應,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勁風,緊接著后脖頸一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在昏迷前,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好餓,他的野雞湯!
……
再次醒來時,時進發現自己正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人拖著,送進了一個裝修大氣的客廳里。
廳里站著幾個人,見他被人拖進來,領頭一人語氣冷漠地問道:「醒了嗎?」
「快了,老李下手有分寸。」拖著時進的男人回答。
「你下去吧。」問話的男人擺手。
「是。」拖著時進的男人轉身離開,沒了遮擋,時進終於看清了不遠處站著的人。
那是三個男人,都很高,長相或普通或憨厚或斯文,全都是丟人群里不會讓人心生警惕的外貌,身上穿的衣服一樣,是一種款式利落的工作服,軍綠色,胸口的口袋上還印著一個小小的香蕉圖案,圖案下綉著「花花果園」這幾個小字。
時進福至心靈,大聲吼道:「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偷你家的水果!信我,我是個好人!」
剛準備出聲提醒他情況不妙的小死:「……」
氣氛短暫凝固,之前問話的斯文臉男人麵皮抽了抽,上前踩住時進的胸膛,用力壓了壓,沉沉問道:「說,你是誰派來的!」
這一腳完全沒收力,時進悶哼一聲,扭曲著臉看著上方的斯文臉男人,莫名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打量一下后不敢置通道:「你是……黃叔?」
麻將館里的老黃和善又大方,雖然頭髮已經花白,但精神矍鑠,腰板總是挺得直直的,完全沒有其他老人不自覺佝僂身體的習慣。面前的斯文男人年輕朝氣,與蒼老的老黃完全不同,但警察認人本就不靠年齡和外貌,時進很快就通過骨相和眼睛等細節,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被點出偽裝,斯文臉男人眼神一變,伸手掐住了時進的下巴,喝道:「少給我裝!你先是在聯絡點故意接近我,后又在基地附近轉悠,透露出的身份背景也全是假的,說,你到底想做什麼,誰派你來的!」
什麼聯絡點?什麼基地?時進傻了,立刻明白這裡面大概是生了什麼誤會,忙解釋道:「我只是一個艱難討生的未成年而已,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明白。」
「到現在還不說實話,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斯文臉男人冷笑,起身從兜里掏出一把槍,把子彈上膛,對準了時進的腦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點我想聽的。」
艹艹艹艹艹!
時進瞪大眼,深刻認識了不禁槍的危害,額頭冒出冷汗,腦筋拚命轉動——他現在應該是被人抓入了某個大佬的基地,還被誤認成了敵方的探子,怎麼辦怎麼辦。
沉默已久的小死悲泣出聲:「進進,進度條開始漲了,已經900了!」
時進頓時也想哭了——千算萬算,算不到他打個麻將也能打出死亡威脅來!
「不說話?」斯文臉男人手指扣上了扳機,輕輕摩挲,「給你三秒鐘時間,一……」
「啊啊啊,930了!」小死尖叫。
怎麼漲得這麼快!
時進胸悶氣短,痛苦得無法呼吸。
「二……」斯文臉男人還在數數。
小死直接破音:「950了!960了!進進!!!」
要死!
時進越危險反而越冷靜,腦中反覆過著斯文臉男人說的「想聽的」這幾個字,靈光一閃,在斯文臉男人再次開口時大喝出聲:「我是瑞行新總裁的弟弟!身價很高,背景麻煩,你不能殺我!」
斯文臉男人一頓,挪開了槍,眼神狐疑:「瑞行?是國外那個瑞行?」
時進瘋狂點頭。
斯文臉男人把腳挪開了,皺眉,看向了另外兩個同伴站著的方向。
時進鬆了口氣,側身捂胸低咳幾聲,也跟著朝斯文臉男人所看的方向看去,結果這一看,就忍不住瞪大了眼。
只見斯文臉男人看的地方,從另兩個一直站著不動的男人身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清瘦男人滑動輪椅拐了出來。他皮膚蒼白,五官精緻到妖艷,上挑的鳳眼中一片死氣沉沉的靜,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絲綢袍子,袍角綉著不知名的紅色細瓣花朵,像是黑夜中鋪開的血液。
他來到狼狽的時進面前,輕聲詢問:「你是時行瑞的那個小兒子,時進?」
時進嘴唇抖抖抖,視線挪動,從他的衣擺挪到他的臉,最後死死停在了他頭上,看著他頭頂那個漸漸清晰的進度條,又想哭又想笑,表情忍不住扭曲,失態喚道:「寶貝!」你怎麼在這,而且你怎麼就死緩了!
以容洲中的人氣,時進都不用費勁搜索,隨便點開一個頁面,就看到了最顯眼的地方掛著的內容為「容洲中尋找跳舞年輕人」的信息。
他心慌得不行,在腦內問小死:「你說容洲中認出我沒有?」
小死也沒想到容洲中會來這一出,遲疑回道:「應該沒有吧,你現在變化太大了,而且進度條沒有漲,還是770。」
時進稍微放了心——進度條是不會騙人的,沒漲就肯定是沒出事。那麼既然容洲中不是因為認出他才發的微博,那他這麼做,難道單純就是為了幫龍石出氣?想發動網路暴力?
……好小氣。
時進關掉手機放好,像個上課偷玩手機的學生一樣,本能地在玩完之後抬頭朝著「老師」廉君看去。
廉君正直勾勾看著他,面無表情。
時進身體一僵:「呃……」
「說說這個容洲中。」廉君放下湯勺,擺出了長談的架勢,「當初你說要留在我身邊,我同意了,但鑒於你還沒徹底穩定下來,所以我沒有過多詢問你私人方面的事情。現在你貼身跟著我,我想我們有必要做一次信息方面的互通。卦二說你昨天明顯在躲著龍石,為什麼?」
時進愣了一下,連忙放下筷子,心裡其實早就想跟廉君透下自己的底了,於是老老實實說道:「因為我認識龍石的僱主容洲中,他是我的三哥。除他之外,我還有四個哥哥,大哥時緯崇你已經知道了,剩下的三個哥哥分別是二哥費御景,四哥向傲庭,五哥黎九崢,我在躲著他們。」
廉君坐直了身體,問道:「費御景,是那位律師費御景?」
時進點頭。
「黎九崢,我沒記錯的話,蓉城孫老的關門弟子就叫黎九崢,是個很厲害的醫生。」
時進還是點頭。
「而向傲庭……」廉君點了點桌子,眉頭微攏,似是想不起來國內叫這個名字的重要人物都有誰。
時進心虛補充:「他是開飛機的……戰鬥機,是軍方的人。」
廉君點桌子的手停了,深深看著他。
時進默默低頭。
「你這幾個哥哥……」
「一個比一個麻煩。」時進識趣補充。
「他們真的都想你死?」廉君詢問。
時進用力點頭,還摸了摸手腕上的自殘痕迹。
餐廳里安靜下來,良久,廉君伸手按了下桌邊的呼叫鈴,讓人撤了桌上的黃瓜宴,給時進上了一碗清湯麵。
「吃吧。」廉君開口。
時進摸不准他的想法,乖乖拿起筷子,小聲說道:「君少,我知道我的家庭環境比較複雜,但你放心,我會小心處理好的,盡量不給你惹麻煩……」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麻煩。」廉君打斷他的話,看他一眼,又讓人給他上了兩個荷包蛋,說道,「微博的事情我會處理,你最近少出門……那個容洲中認出你沒有?」
時進搖頭,感動得雙眼變成了荷包蛋,看著廉君,淚汪汪:「君少,你對我真好……」
廉君挪開視線,十分絕情:「別頂著這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做這種表情,丑。」
時進:「……」
微博效應持續發酵,容洲中人氣太高,在微博發出之後,他的粉絲積極響應了他的號召,短短几個小時內,就在全網範圍內挖出了總共十幾份由不同人從不同角度拍攝下的視頻,其中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清晰的足以截出時進的全臉照,讓人看清他的五官長相。
時進恨不得穿回昨晚,打死上台跳舞的自己。
「我總覺得再這麼下去,容洲中認出我只是遲早的事。」時進心塞得不行。
小死想安慰,卻無法自欺欺人。胖瘦雖然可以影響一個人的外貌,但減肥到底不是整容,五官特徵是不會有大的變化的,而且時進青春期以前只是微胖,用現在的照片和以前的照片對比一下,要認出來也不太難。
「不行,我得改變一下形象,不然以後都沒法出門了!」時進突然站起身,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小死嚇了一跳,問道:「進進,你想怎麼改變形象,整容嗎?」
「不是,整容太疼了。」時進搖頭,抬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無腦遷怒,「都是這頭騷氣的頭髮惹的禍,我要把它剃了!」
小死:「……啊?」
晚餐時分,當廉君再看到時進時,時進的頭頂已經乾淨得一根毛都不剩了。
廉君放下筷子,面無表情:「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嫌我之前的頭髮丑嗎,所以我把它給剃了,嘿嘿。」時進摸著光頭傻笑。
事實證明,長得好看的人即使剃光頭那也是好看的,但是因為沒了頭髮的修飾,時進現在看起來比之前更小了,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傻氣度和幼稚度簡直爆了表。
廉君定定看他的光頭幾秒,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怎麼了?」時進傻乎乎詢問。
廉君又看了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吃飯,自己也拿起了筷子,說道:「容洲中已經把微博刪了,並表示他只是和大家開個玩笑,視頻里跳舞的人其實是他認識的人。」
時進直接破音:「什麼?!他認出我了?」
「他不知道,這只是對外的說法。我讓卦二通知了官方,讓官方以他們的名義聯繫了容洲中,告訴容洲中你是官方派去接近犯人徐懷的卧底,希望他不要大肆宣傳卧底的照片,所以他配合官方給的說法,把微博刪除了。」廉君解釋。
「哦哦,是這樣啊……」時進淡定下來,這才注意到廉君手邊又擺著一碗湯,忙狗腿十足地誇道,「君少又喝湯啊,最近都不挑食了呢,真好。」
廉君聞言直接按鈴讓人上了一顆水煮蛋,然後當著時進的面殘忍切碎。
時進覺得頭頂涼颼颼的,知道自己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乖乖埋頭安靜吃飯。
……
轉眼又是半個月時間過去,通過廉君的後台操控,時進跳舞的視頻迅速過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網路上。時進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不再整天提心弔膽的害怕自己被幾個兄長認出來。
這期間徐懷已經被官方正式確定了交易人的身份,之後沒過多久,徐懷突然被人套了麻袋痛揍了一頓,還被扒光了丟在了零度酒吧門口,出了一次大丑。
再再之後,治好傷去外地散心的徐懷徹底消失了蹤影,再也沒有出現過,同時臨海的某艘游輪突發事故,死了幾個國內外的遊客,激起了一波小小浪花后又迅速被人遺忘。
初冬的第一場雪不知不覺落了下來,時進用帽子圍巾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和卦二一起出門買東西。
「咱們真的要在B市過冬嗎?」時進詢問,聲音被圍巾弄得悶悶的。
卦二嫌棄地看他一眼,扭了扭自己光溜溜什麼都沒圍的脖子,回道:「本來原計劃是要去M國島上過冬的,但官方那邊又出了點事,拜託君少多留一陣,所以就只能留下了。」
時進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道:「那咱們這次出門是要買什麼,會所里不是有專人負責採購嗎?」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卦二賣關子。
時進不滿地哼了一聲,和他一起上了車。
汽車朝著最近的商場行去,時進百無聊賴,伸手划拉車窗上的霧氣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