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要懷疑我和劉總的革命友誼
工作室里,高冷女魔頭劉頓唱白臉,對員工施加壓力,拿著無形的鞭子抽動業績,林梓駿唱/紅臉,和員工打成一片,因而員工都喜歡平易近人的林總,一起吃喝玩樂毫無壓力。
身為公司合伙人和副總裁,林梓駿玩歸玩,並不耽誤正事。晚上請製片人喝啤酒吃海鮮,林梓駿酒量無敵,灌倒了製片人,得到其酒後吐的真言:「你們工作室的水準是國際一流的,可投資方傾向用韓國化妝團隊,覺得韓妝更受歡迎。」
總所周知,投資方才是爸爸。
林梓駿回家一陣狂吐,小男友王朝陽拍背遞水,吐完之後林梓駿滿血復活,神志清晰給劉頓彙報工作,「……拿下製片人是不夠的,我打算找我爸爸那邊的關係,認識一下投資方,搞定了他們,就能拿下這個項目。我已經定了明天飛廣州的機票。」
林梓駿,廣東佛山人,背後家族是新中國最先富起來的一批人,龐大的家族企業控股好幾個上市公司。
母親懷她的時候偷偷做B超,看是男是女,當時她在肚子里閑的無聊,玩臍帶消遣,臍帶在大腿纏繞,大夫把臍帶誤以為是小雞雞,說是個男孩。
父親大喜,給兒子取名林家駿,林家一匹駿馬的意思。母親當時沉迷瓊瑤劇,覺得「梓」聽起來特有內涵,特洋氣,於是改名林梓駿。
所以林梓駿的出生是令人失望的,父母把希望投入生意,給女兒掙嫁妝。
父母忙於生意,疏於管教女兒,當時流行電影《古惑仔》,林梓駿成了不良少女,在貴族學校里拉幫結派,稱王稱霸,打架爭地盤,抽煙喝酒燙頭,在一次群架中和對手雙雙打破頭,雙雙住院進ICU,雙雙被學校開除。
孩子出了事,父母們都習慣把問題甩給學校,林梓駿從公立學校開除,連續換了五個貴族學校,最後實在沒有學校敢收下這個臭名昭著的不良少女,林爸爸乾脆大手一揮,捐了一筆錢,為英國一所以嚴格聞名的女子教會學校建了新圖書館。
林梓駿由此得到入學資格,遇到了新生劉頓——劉頓她爸為學校翻修了教堂。
新生入學第一天,林梓駿見同桌是個齊劉海、長發及腰的中國女孩,漂亮得像深林里鑽出來的小妖精,她拉幫結派的惡性難改,想用逼人的氣勢恐嚇劉頓當她的左右手,先自我介紹:「我叫林梓駿,在國內把人打進了ICU,不得已出國跑路,你呢?」
不然呢?被父母打包送瘟神般放逐英國倫敦鄉村?太沒面子了。
十六歲的劉頓面無表情:「Fuckoff(滾開)。」
「你說什麼?」林梓駿不敢相信這個乖乖女說髒話。
劉頓簡化了短句,只說了一個F詞。林梓駿出離的憤怒了,熱血上頭,一腳飛踹過去,劉頓提著椅子迎戰,一下子把空中飛行的林梓駿拍在地上。
女子教會學校紀律嚴格,但鑒於兩個土豪爸爸對學校的特殊貢獻,不能開除,只能說服教育,於是開學第一天,劉頓和林梓駿被關了三天禁閉。
禁閉室窮極無聊,在林梓駿再三追問下,劉頓說了自己的來歷:學校荷爾蒙過剩的男生們為了在聖誕節當她的舞伴,決定用帆船比賽爭奪舞伴資格,結果那天海上突起風浪和迷霧,幾個人始終沒有出現在終點,失蹤了。
所幸綠島是北海艦隊駐地,通過衛星對失蹤帆船的定位,找了迷失方向的熊孩子們。
南北兩地的熊孩子各有各的熊法,但家長們的做法是一樣的。孩子出了事,父母都很少反思自己,一般遷怒他人,幾個熊家長去劉頓班級鬧事,罵她是紅顏禍水,害人精。
由於母親早逝,父親忙於生意,劉頓五歲就開始了貴族學校寄宿生涯,這種過早脫離普通家庭生活、進入集體社會的孩子要麼特別懦弱,要麼特別堅強/暴力,因為這兩種極端性格才能適應過早的集體生活,保護自己。
儘管很多成年人不肯承認,但事實上由於未成年心智尚不成熟、天然規避法律等懲罰措施,未成年集體社會實行的規則是原始的弱肉強食,相當殘酷。
漂亮暴力會降服許多人,成為女王。而漂亮懦弱會被許多人欺負,甚至被集體侵犯,淪為玩物。
劉頓是女王,被人指著鼻子罵紅顏禍水,小妖精,嘴巴越來越臟,哪怕對方是長輩,她也不能忍的,當場把課桌上一本磚頭厚的《黃岡題庫》扔過去。
劉頓只想讓家長閉嘴,停止辱罵,《黃岡題庫》對準家長旁邊的玻璃窗,起震懾作用。
但,她扔的不準,題庫和家長的鼻子來了個親密接觸。
熊家長頭破血流,撲過來要打劉頓,被聞訊趕來的老師攔住了。
熊父母覺得禍根是紅顏禍水劉頓,劉頓的爸爸覺得禍根是荷爾蒙過剩的男生,所有男生都不是好東西!
於是劉頓爸爸給女兒找了個沒有男生的學校——位於倫敦郊區的女子教會學校。
禁閉室當晚,劉頓和林梓駿化干戈為玉帛,雙雙翻窗翻牆飛躍學校,雙雙在倫敦街頭流浪,成為女版大衛科波菲爾,雙雙被警察送(抓)回學校,從此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與天斗,與地斗,與老師斗、與同學斗、其樂無窮。
女子教會學校三年來的《違紀事件簿》中,劉頓和林梓駿佔據了半壁江山,實乃華人之恥。
兩人少年時合夥闖禍,成年後合夥創業,劉頓從女王進化成了女魔頭,林梓駿從不良少女進化成笑面虎奸商,她搞不定的項目,就找親爸爸幫忙搞定。畢竟如果她和劉頓的創業不成功,就只能回佛山繼承家業。
資本只青睞資本。
像狗血小說里主角通過勤奮拜訪客戶、為客戶排憂解難拿到大單的勵志橋段在現實社會幾乎是不可能的,一般需要通過複雜的商業利益交換達到目的。
次日,林梓駿和小男友吻別,飛廣州。小男友卻來到劉頓的工作室,關門密談。
片警王朝陽拿出手機,「劉總,你要的比對結果出來了,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難道真是唐伯爵?劉頓心中一驚。
王朝陽調出另一外一組對比圖,「為了提供對比參數,我用其他人的胯部照片和監控機車皮褲小混混做了對比,這一組結果是百分之九十。所以按照目前的技術,這種身體特定部位是無法認定身份的。」
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劉頓問:「這是誰的胯骨照片?」
「我的。」王朝陽本著為人民服務的原則,以自己為樣本,穿著內褲拍照。
朋友妻,不可戲。劉頓趕緊移開目光。
王朝陽說道:「梓駿出差了,如果你還有其他疑問,隨時可以找我。」
工作室員工看著林總的男朋友進出劉總辦公室——而且是在林總剛剛出差的情況下!
員工感興趣的事情無非兩點,加薪和領導們的八卦。工作室議論紛紛,表示同情林總,譴責劉總。
瑪絲洛娃最講義氣,特意偷拍了王朝陽進出總裁辦公室的照片發給林梓駿。
下了飛機林梓駿才看到照片,不禁好笑,她知道王朝陽是為了跟蹤狂的事情,回復道:「小同志,不要懷疑我和劉總的革命友誼嘛。」
「爸爸,我想死你了!」
廣州白雲機場,林梓駿撲到一個胖男人懷裡,林爸爸心明眼亮,「這次又是什麼事?」
「沒事,就是想你和媽媽了。」
明知是謊言,林爸爸還是很開心,替女兒推箱子,「你媽在家裡燉鮑魚……」
綠島西海岸,劉頓的晚餐也是鮑魚,這東西在北方島城很便宜,唐伯爵在農貿市場十塊錢三個的價格拿下,切花刀蒸熟,澆調味汁,清淡好吃,有營養,還不會發胖。
飯後,唐伯爵煞有其事的送給劉頓一個東西。劉頓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磚頭?你送我一塊磚頭?」
赭紅色的磚頭,用塑料薄膜套著,中間還斷開了,磚頭瑣屑像餅乾渣似的沉在塑料膜底部,沙沙作響。
唐伯爵:「這不是普通的磚頭,這是我們博物館修繕時替換下來的一百年前的磚頭。那個城堡在德據時期、日據時期、民國時期到新中國都是法院,據說可以壓住邪氣,鎮鬼除魔。」
劉頓捧著破磚頭,一時有些感動,「謝謝。」
唐伯爵則換上嫌棄臉:「有了這個,以後就不要半夜敲我的門說有鬼了。打擾我的睡眠,今天工作狀態都不好。」
感動去無蹤,劉頓很想把磚頭拍到唐伯爵腦門。
晚上兩人去搏擊俱樂部健身,唐伯爵舉著熊爪手靶,劉頓一拳一腳都帶著三分火氣打靶,唐伯爵還誇她,「進步很大嘛。」
氣得劉頓越發用力,訓練結束后都差點累虛脫了,躺在瑜伽墊上直喘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唐伯爵給她一瓶水,還擰開了瓶蓋。
喝著水,劉頓覺得自己是不是大題小做了,要是誰凌晨五點吵醒她,她也不高興。
每周五次搏擊訓練,晚上十點開車結伴回家,劉頓習慣坐在後排,也習慣看唐伯爵往嘴裡倒巧克力豆補充糖分。
不到一個月,一直獨居的她居然習慣了和一個陌生男人相處,而且對這種半同居的關係有了小小的依賴。
自從唐伯爵出現在她生活里,她好像,貌似,沒那麼孤單寂寞了,公司的人聚會聚餐不叫她、林梓駿忙著和小男友戀愛,她有唐伯爵管著早晚兩餐,陪練打拳,日子過的很充實。
一個周末夜裡,兩人健身回來互道晚安,上樓睡覺,劉頓問唐伯爵:「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不是鄰居,不是飯友,是朋友。
唐伯爵十分警惕:「你要找我借錢嗎?」
劉頓頓時黑了臉,氣沖沖摁了電梯。
電梯門即將關閉時,伸進來一隻手,唐伯爵在最後時刻擠進電梯,「我心甘情願給你當廚師,當司機,當保鏢,請問如果這樣做還不是把你當做朋友,那又是什麼呢?你不應該問剛才那個問題。」
劉頓又氣又感動,「你的意思是剛才我冒犯了你?」
唐伯爵點頭:「是的,而且無視了我的付出。」
劉頓:「你為什麼要說借錢?」
唐伯爵:「你冒犯了我,我開了個玩笑反擊。」
劉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唐伯爵:「我不是讓你笑,是讓你明白冒犯我的代價,是你先挑起來的。」
劉頓氣得無語,三樓到了,她不想再吵下去,邁步出電梯,電梯門快要合上時,唐伯爵伸腿,電梯彈開,他探出頭,問道:「我們吵完架還是朋友吧?」
劉頓頭也不回的邁步,不看唐伯爵,嘴上卻說道:「當然!」
唐伯爵的目光沒有追隨她的背影,而是停留在化妝間放腮紅盤的柜子里,銹跡斑駁的佛像被胭脂水粉包圍,佛像旁邊就是他送的百年紅磚。
劉頓嘴上不屑,內心其實挺相信這塊掉渣紅磚的「鎮邪」能力,要不然,也不會把磚頭和佛像放在一起。
唐伯爵暗道:老朋友,好久不見,再過兩個月,我就把你換回來。
電梯門快要關上時,劉頓回頭說道,「明天早上我要吃耳光炒飯,要有很多蝦和鴨蛋黃那種。」
唐伯爵反應速度:「上面加個溏心蛋嗎?」
「要的。」
電梯門關了,電梯內外,隔著一層厚厚的不鏽鋼板,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到二樓房間,唐伯爵的笑容還在,他躺在沙發上,看著屋頂,隔著樓板,住著他的新朋友,他能聽到劉頓高跟鞋的踢踏聲,然後隨著咚咚兩聲悶響,一切歸於平靜。
劉頓習慣進屋踢飛鞋子,無論多貴的鞋子都照踢不誤,這是她的樂趣。踢完之後,她穿上厚實柔軟的地板襪開始卸妝,每晚如此。
這時手機響了,是未知來電,唐伯爵收了笑容,視線從天花板挪開,接通電話,「不要催我,贗品要做的真實是需要時間的,目前佛像做舊已經完成,就剩下佛像下面的蓮花座了,東西就在我樓上,兩個月後,我找機會調換出來。」
未知來電:「我知道,一般人需要一年完成的作品,你三個月能完工已經難得。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和你的目標走的太近,這樣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唐伯爵:「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覺得有資格教訓我?」
未知來電沉默片刻,說道:「我只是不想功虧一簣,為了這個目標,我們幾乎耗費了所有的青春。」
唐伯爵:「我和她住的這段時間,覺得她很可能對佛像的來歷和價值毫不知情,隨意的放在化妝室里,都沒有上鎖。」
未知來電:「不管她是否知情,這個佛像都不屬於她,你不會動搖了吧?」
唐伯爵驀地從沙發上坐起,腰身挺得筆直:「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