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我成為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23.我成為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是的。」徐繼祖坦率的承認,「我是那麼的討厭他,我卻變得越來越像他了,我成為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為了錢,可以說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我現在強大到他無法忽視了,不再是過去那個被他控制,一關就是三個月,連未婚妻父親的葬禮都無法參加的書獃子。」

劉頓不信,「你自己都承認說謊,鬼才信你的話。」

徐繼祖說道:「你必須辭退盧娜,不要和盧國光有過深的接觸,這個人相當可怕,為了利益,什麼陰私手段都做的出來。」

提起盧娜,劉頓立刻想起盧娜在礁石上絕望迷茫的眼神,「你才是最可怕的人,網上兩份DNA親子鑒定報告你是偽造的吧,陳世雄的危機公關不停的刪帖闢謠,你在背後推波助瀾,讓謠言像病毒一樣擴散,你想逼死有抑鬱症的盧娜,從此以後,你就是盧國光唯一的兒子,唯一的繼承人。」

徐繼祖笑了,「你根本不了解盧家。盧娜比盧國光有錢,如果盧娜死了,盧國光才是唯一的繼承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呢?那兩份DNA鑒定報告絕對不是我傳到網上去的。」

劉頓搖頭,「不可能,父親不可能害死女兒。」

「因為盧娜本來就不是盧國光的親生女兒。」徐繼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

「盧娜的母親是巴黎名媛,幾代都是收藏家,你在國光博物館看到的世界名畫和大部分藏品,其實都是盧娜母親家族的,盧國光結婚之前簽過比聖經還要厚的婚前財產協定,他可以享受、利用家族財產,但無法佔有,因為這些都是他妻子的,妻子死後,歸女兒盧娜,所以明知妻子有諸多情人,女兒不是他的,盧國光也必須保持緘默。你要是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問唐伯爵或者陳世雄,在巴黎收藏界,這不是什麼秘密。」

劉頓一怔,外表光鮮的七星樓主,代價是頭頂多年綠帽子,鼎鼎大名的國光博物館,其實應該叫盧娜博物館?

徐繼祖靠近過去耳語道:「盧娜的母親死於攀登事故,死在厄爾布魯士山,警方曾經懷疑盧國光殺妻,最後證據不足,沒有起訴。」

劉頓渾身發涼,徐繼祖繼續耳語道:「而我的母親——他的前妻,死於煤氣泄露事故,三個月後,他和盧娜的母親結婚。兩個妻子都死於意外事故,是他命硬克妻,還是人為?」

搏擊俱樂部,陳世雄打了三場拳,被對手一拳打翻,劉頓翻到拳台,拉他起來,遞給他一瓶水。

陳世雄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油滑的臉,「真是受寵若驚啊,這瓶水我捨不得喝,得帶回去供起來。」

「不是白給你的,我有事情問你。」劉頓三言兩語轉述徐繼祖的話,「……你是盧娜未婚夫,也在盧國光手下做事,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陳世雄喝著水,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你為什麼不問唐伯爵?他的話應該比我可信。」

劉頓看著陳世雄的眼睛,「因為這和盧娜的利益息息相關。你那晚爬到礁石救她的時候,看得出對她是真愛。」

陳世雄還是油腔滑調,「你不覺得我愛盧娜的財產?博物館那些藏品許多都是無價之寶。」

「我對藝術收藏沒什麼興趣,如果可以近距離接觸的話,我會選擇去看展台里喬治馬丁的手稿。」劉頓說道:「你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那晚你差一點就淹死了。」

陳世雄長嘆一聲,「如果說你眼光好,當年你怎麼會和徐繼祖這種賤人訂婚呢?如果說你眼光不好,你怎麼就看得出我對盧娜是真愛?你的眼光就像段譽的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

劉頓問道:「這麼說,徐繼祖在說謊?」

「他說的基本屬實,但是他沒有說其他的事實……」

自古以來,在巴黎上流社會,夫妻之間的忠誠,並不是婚姻的第一要素。彼此能在利益上各取所需,才是婚姻穩定的基石。

盧娜母親的家族屬於巴黎上流社會,相傳百年的老牌收藏家,俗稱「Oldmoney」(老錢),到盧娜母親這一輩,由於畫廊經營不善,家族沒落,但名門世家的面子還在,父母遺囑將家族收藏的經典名畫,例如莫奈梵高等人的作品列為非賣品,只能展出,不得變賣,否則統統捐給國家博物館。

等盧娜母親繼承家族龐大的非賣品油畫遺產時,畫廊倒閉,連遺產稅都湊不出來。

盧國光是來自東方的藝術品富商,俗稱「Newmoney」(暴發戶),有的是錢,但沒有地位,無法真正進入上流社會。

於是乎,「Oldmoney」和「Newmoney」為了各自利益,進行最原始的結盟——聯姻。

這種聯姻在西方司空見慣,比如英國首相丘吉爾的母親詹妮當年就是來自美國的暴發戶傑羅姆家族,外公傑羅姆先生號稱「華爾街之王」,為了提高社會地位,把女兒嫁給了落魄英國貴族,由此家族有了丘吉爾首相這個外孫。

盧娜母親得到隨意揮霍的錢,保住了家族遺產和畫廊。盧國光掌控了這座百年歷史的高規格畫廊,趕上了中國土豪們意淫西方上流社會,購買力爆發期,他的生意越發紅火。

夫妻各取所需。所以,盧娜的出生證上寫著盧國光的名字,那麼盧國光就是她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盧娜母親沉迷美酒、派對、美男,各種冒險極限運動,並不妨礙她也愛著丈夫……的錢。

畢竟,沒有什麼比對錢更持久的戀愛。

從小到大,盧娜基本由父親照顧,無論生意多麼忙碌,盧國光從不缺席女兒的家長會,畢業典禮,生日會,親自教她騎馬、開車、游泳。

甚至盧娜從女孩變成少女,來了初潮,看著床單上的血跡,她的第一反應都是跑到父親那裡求助。

盧娜很美,母親喜歡把她帶到各種社交場所,接受眾人的讚美。但盧娜討厭社交,覺得自己只是母親漂亮的古董首飾、限量款包包或者高級定製的禮服,用來炫耀,而不是用來愛的。

盧娜性格孤傲內向,而母親總是推她出去社交和尋找刺激,說這樣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潛水、蹦極、跳傘,甚至非要拖著女兒一起攀登珠穆朗瑪峰。

陳世雄從手機扒出一張照片,「這是母女兩個在珠穆朗瑪峰的合影,也是最後的合影……」

登頂時,盧娜體力精神到了極限,差點虛脫身亡,她很害怕,回去后精神崩潰,確診重度抑鬱症,盧國光和妻子大吵,三個月後,她母親攀登厄爾布魯士山時遭遇雪崩,因為那次吵架,有流言說盧國光殺妻,製造雪崩事故。

陳世雄輕輕撫摸著照片里的盧娜,「我不信流言,我只知道,如果不是盧國光竭力阻止了妻子拖著女兒去俄羅斯攀登厄爾布魯士山,直面內心恐懼、治療抑鬱症的瘋狂行為,盧娜也會死在那裡。」

徐繼祖說他是拋妻棄子的魔鬼,陳世雄說他是個拯救女兒的好爸爸。

劉頓問,「徐繼祖到底是不是盧國光的兒子?網上的DNA報告是不是他故意放上去的?」

陳世雄沒有直接回答問題,「為什麼歐米伽科技非要在綠島舉行融資發布會?為什麼徐繼祖不請自來,出現在慈善拍賣會上?為什麼歐米咖科技的拳頭產品悠悠人工智慧出現半夜大笑等等系統故障后,還能在C輪融資得到八十億投資?你的前任未婚夫真是好手段,用NDA報告要挾親父親。」

言下之意,這都是真的。劉頓當即把徐繼祖從各種通訊軟體里拉黑,這種人太可怕了。

陳世雄從瑜伽墊上站起來,「上次你救了我和盧娜,總想著要怎麼感謝你,擇日不如撞日,你說想看喬治馬丁的手稿,我這就帶你去博物館,戴上手套,隨便你怎麼看。我是館長,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這比請吃飯什麼的好玩多了。戴著白手套,翻看著一張張手稿,煩亂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劉頓覺得自己小半生有所失,也有所得,她要把公司做成百年老店,創立自己的品牌,她還要尋找爺爺的蹤跡……她還要享受生活,體驗生命的精彩。

這樣一想,劉頓又充滿了力量,糟心事就讓它過去吧,沒有什麼能阻擋她追逐目標。

獸夾村,夜裡,寒風呼嘯。

考古隊的臨時宿舍就在村小學教室里,男人一間,女人一間,都擠在由一張張課桌拼成的大通鋪上,取暖基本靠擁擠產生的熱量。

單薄的玻璃窗不足以抵擋山間的嚴寒,集小學校長、衛生員、小賣部老闆等身份於一體的村長在窗戶外面釘了一層塑料膜。

被褥下鋪著一層厚實稻草的保暖,一群男人睡冷床,全靠火力壯。

唐伯爵提著箱子,在荒野上狼狽而逃,他躲在樹叢里,拿出洛基亞藍屏手機,一遍遍撥打,但始終沒有信號。

「城城?回家吃飯了城城!」

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著他的小名,是母親,她怎麼來了?

他無法對母親的呼喚置之不理,走出了藏身所,立刻被一群鬼魅般的人影包圍。

為首的那個人提著錄音機,循環播放母親的聲音,引他現身。

「把東西交出來。」

「不,我答應過導師,護送國寶回家。」

包圍圈越來越小,都盯著他的箱子,他把心一橫,用一副手銬將箱子和自己的手綁在一起,拔腿狂奔,衝出包圍圈。

漸漸的,人影幻化成狼群,他被頭狼撲倒,群狼撕咬過來,而他的武器只是個洛基亞手機,很快,他的臉被咬的血肉模糊,狼群撕碎他的衣服,「鑰匙呢?」

他笑了,口鼻往外噴出血沫,嗆得他咳嗽起來,他們找不到的:戴上手銬的那一刻,他就扔掉了鑰匙。

他就是死,也要死在國寶旁邊。

「一群廢物,開鎖的方式,不止鑰匙這一種。」一頭狼狠狠咬向他的手腕!

啊!

唐伯爵驀地睜開眼睛,原來睡在旁邊的肖隊長不知何時翻了個身,腦袋枕在他的左手上,四肢攤開,像個大螃蟹,被子也蹬到肚臍以下。

十八年前,他也曾經和肖隊長參與野外考古,也是擠在一起睡大通鋪,肖隊長螃蟹般橫行霸道的可怕睡像至今未變。

唐伯爵慢慢抽出被肖隊長壓得麻木酸疼的手,噩夢使得他心跳狂亂,隔著玻璃窗和塑料膜,看見廚房發出朦朧的光亮。

他悄悄起床,把自己的被子蓋在睡覺不老實的肖隊長身上,免得他著涼,去了廚房,沖了一碗紅糖水,血糖緩緩回升,低血糖導致的眩暈心慌感漸漸消失。

唐伯爵洗了手,挽起衣袖,開始擀包子皮——

他急需做一些事情,來沖淡噩夢,轉移注意。

老村長正在包豆腐粉條素包子,這是考古隊今天的早飯,兩個男人從頭到尾都一聲不吭,但配合默契,彼此間已是很熟悉的關係了。

考古隊有嚴密的保密制度,唐伯爵這個法國人在考古隊的身份是臨時技術員,只負責3D掃描儀的使用和數據錄入,不許參與挖掘和文物出土工作,因而不需要像其他隊員那樣整天灰頭土臉在考古現場。

作為考古隊最閑的臨時工,唐伯爵每天在空空如也的村子里轉悠,或者和留守山村的老人們聊天,曬太陽,打聽獸夾村過去的人和事。

考古隊都覺得唐伯爵帶昂貴的設備支援山區田野考古,是厭倦了都市繁華,來體驗淳樸鄉間生活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只有老村長的老父親看透一切,他坐在村口麥場大石磨上,戴著幾乎沒有摘下來過的雷鋒帽,雙手揣在軍大衣里,胸口口袋一排毛/主席像章在夕陽下錚錚發亮,「你是在想一個女子吧?」

唐伯爵很意外,差點從石磨上摔下來,「您……您為什麼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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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唐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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