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確認過眼神,都是沒穿衣服的人
劉頓看著枕邊熟睡的唐伯爵,心想這世上怎麼會這麼好看的人啊,臉上每一個線條都符合黃金比例的完美。
她拿出手機,打開一個預測寶寶相貌的軟體,導入和唐伯爵的照片,性別選擇「女」。
沒錯,她規劃過未來了,婚後最好要個女兒,這樣就能繼承她的化妝手藝和彩妝品牌。
一個軟萌可愛大眼睛小嬰兒的形象出現在屏幕里。
她簡直要愛上這個小嬰兒了,親了一口屏幕,迫不及待的想和唐伯爵分享,「伯爵?唐伯爵?」她輕聲叫道。
唐伯爵沒有動靜。
劉頓捏了捏他的耳垂,他只是翻了個身,還在睡。
這個角度正好看見遮蔽耳朵眼的耳軟骨,劉頓發現,未婚夫雙耳的耳軟骨一大一小。身為彩妝師,她知道人體對稱的器官其實沒有完全對稱的,每個人的眼睛、眉毛、耳朵、手腳或多或少有些不同,耳軟骨不一樣,並不奇怪。
但唐伯爵不對稱的耳軟骨……差別比較大,以前只顧著看臉看身材,這種比較隱蔽的細節不會注意,也只有睡在枕邊的人才會看見。
劉頓好奇,摸了摸唐伯爵耳朵眼兩邊的耳軟骨,指腹神經系統發達,觸感靈敏,劉頓發現,兩個耳軟骨不僅僅是大小不同,就連厚薄,柔韌度,彈性都有手指就能感受的差別。
沒有誰能比給無數人化過妝的彩妝師更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了——耳軟骨通常用來做整容手術里鼻尖填充。因為耳軟骨本來就是自己的器官,比起硅膠等化學物質,自體耳軟骨沒有排異反應,並且最後能和鼻子自身的組織融合、長在一起,可以隨意的推舉做出「豬鼻子」等小動作,和沒整容一樣,看不出區別。
並且,耳軟骨是可以再生的!
如果手術得當,切掉一塊耳軟骨,留在裡面的組織會長出一個新耳軟骨,只是就像人類一樣,如果以前一對耳軟骨是孿生雙胞胎,切掉后新生的耳軟骨得喊對面那個耳軟骨一聲「大姨」,隔了「輩分」,兩者都是耳軟骨,雖是同根生,相差就大了。
唐伯爵曾經坦白他的左手是移植的,但從耳軟骨來看,他沒有說出完全的實話,除了異體移植左手,他還做過自體整容,也就是說,枕邊這張完美的臉,曾經並不長這樣?
唐伯爵被摸得的半夢半醒,朦朧中看到劉頓的臉,立刻放心了,又閉上眼睛,他昨天太累,此刻還沒休息過來,像只懶貓似的鑽到枕頭下面躲避劉頓的「騷擾」,夢囈般的說道:「別鬧,再睡半個小時。」
看著完全不設防的唐伯爵,劉頓心中剛起疑雲全部消失了,心軟的像一團棉花:連手都是移植過來的,整容有什麼大不了的呢?他愛她,她愛他,這就夠了。
身為彩妝師,她見過太多的整容臉,人們整容的原因有許多種,有的美化相貌、有的是創后修復、有的人乾脆是病態的需求,整容上癮,完全停不下來,不停的往臉上動刀子,直到毀容。
根據劉頓對他的了解,對待相貌,他要求僅僅是得體,乾淨。唐伯爵對健康的需求、甚至對菜品味覺的需求都遠遠超過相貌,所以追求美麗並非他整容的原因。
唐伯爵為什麼整容?
正思忖著,有人敲響房門,對方自稱:「請開門,我們是警察,我們是來保護你們的。」
劉頓和唐伯爵同時坐起來,兩人互看一眼,確認過眼神,都是沒穿衣服的人,頓時有種捉姦在床的奇妙感覺。
昨晚特警擊斃A級通緝令上的罪犯,場面險象環生,根據人質徐繼祖在急救中心提供的信息,帝都警察得知通緝犯侯大柱是來尋仇的,目的是來帝都出差的劉頓,於是派了警力過來保護劉頓。
房間外面,兩個警察等待房主回應,誰知正主沒開門,隔壁房間門倒是打開了,是個帥的讓人嫉妒的青年。
青年說道:「能看一下兩位的證件嗎?」
兩個警察立刻升起警覺,右手下意識的放在腰間的槍套上,「你是誰?把手舉起來!」
青年趕緊舉起雙手,「我也是警察,來自公安部掛牌督辦的219專案,我叫王朝陽,一直暗中保護劉頓。」
有了林梓駿這個女友作為「眼線」,王朝陽對劉頓的行蹤了如指掌,幾乎形影不離的跟著她,昨天唐伯爵突然出現,兩人住在帝都大飯店,王朝陽也入住了隔壁房間,被迫聽了大半夜的少兒不宜。
兩個警察核對完王朝陽的證件,門開了,是唐伯爵。
王朝陽踮腳探頭往房間看:「劉總人呢。」
唐伯爵攔在王朝陽的視線:「她在化妝。」
王朝陽什麼都好,就是沒眼色這事實在愁人,人家未婚夫在門口守著,你看什麼看!
兩個警察簡單說了昨晚的狙擊行動,「侯大柱被當場擊斃,這個案子歸219專案組管轄,但我們帝都警方出了警,需要劉小姐這邊核實一下,簽個字,走完這個程序。」
唐伯爵看了看錶,「麻煩你們等十分鐘,她化妝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王朝陽,請兩位警察去你房間喝杯茶。」
王朝陽手機響了,是關處:「我也來帝都了,飛機剛剛降落,待會我直接去特警停屍房認領侯大柱的屍體,你那都別去,保護劉頓是你唯一的任務,明白嗎?」
「是,領導。」
十分鐘的日常快手妝后,劉頓在酒店房間見到三個警察,她的目光首先落在熟人王朝陽身上:「聽梓駿說,你出差去了?怎麼到這裡遇見你?」這純情小警察居然學會說謊哄女朋友了。
王朝陽坦白從寬,「的確是出差——出差來帝都保護你。請你不要告訴梓駿,這是公務機密。」
兩個警察將執法記錄儀里的擊斃畫面給劉頓看,「通緝犯侯大柱已經擊斃,不會對你有威脅。」
劉頓看到畫面里閃過前男友徐繼祖抱頭趴下的鏡頭,「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警察:「皮外傷,縫了五針,目前在醫院觀察,不過大夫說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劉頓有些猶豫,不愧為是未婚夫,非常了解她在想什麼,唐伯爵說道:「等你今天拍完演員定妝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不管怎麼樣,是他替你挨了一刀。」
王朝陽舉手:「我也去。」
清晨,綠島市。
一個廢棄棉紡廠。綠島的紡織產業從一百年前德國殖民開始啟蒙,到了日本殖民時期,日本人開的紗場和絲廠遍布綠島,到了新中國,紡織工業也是綠島的支柱產業,劉頓的父母都是國企紡織廠的普通工人。
隨著產業升級,市區的紡織廠早就遷到郊區縣市,這個棉紡廠的地皮還沒開發,用圍牆圈起來,人跡罕至。
一個「K」字標記的雨水井蓋開始鬆動,並推到一邊,一個戴著礦燈的頭顱從井口升上來,正是島城首富、大慈善家盧國光。
特殊材料做成的防水衣服上滿是灰塵和泥土,他摘下安著礦燈的安全帽,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愜意的吐出煙圈,神情疲倦,精神卻很好。
女婿陳世雄灌醉了唐伯爵,複製他的手機,盧國光終於找到了那張被唐伯爵故意隱藏的家書,以及唐伯爵走進下水道里探路的記錄視頻。
原來德國造的下水道管網裡有這種驚天大秘密。
乘著唐伯爵去帝都找未婚妻,盧國光也試著在廢棄下水道里探路尋寶,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深入地下世界了,這種重操舊業的興奮感,讓他忘記了疲憊,彷彿回到年輕的時候……
誰能想到,島城首富居然是靠盜墓發家致富的呢?
在成為島城首富盧國光之前,他有過兩個名字,徐繼祖和徐思成。
徐繼祖是他的原名,出生於山東西北部一個叫做獸夾村的小山村,生母是佃農之妻,父親是大地主。生母被父親當做傳宗接代的工具,死於難產,他了繼承地主家的香火,所以有徐繼祖這個傳承意義名字,童年時作為地主家大少爺,接受過正統的封建教育,他父親一直對他說,徐家是名門之後。
村裡那個骯髒貧窮的佃農兒子有時候會偷偷叫他弟弟,但是他從不回應,他以父親大地主的血統為榮,視出賣子宮的生母為恥辱。
解放之後,父親和他被划入地主成分,日子不好過了。□□時期,佃農變成了村長,因地主奪妻之恨,村長開□□會□□大地主,徐繼祖親眼看見父親被□□致死,祖墳也被村長以破四舊的名義挖出來,砸爛砸破,混亂時候,識字的他發現了自己祖宗其實是因一千六百多年前守護賈皇后墓地的徐烈,歷史上著名妖后賈皇后墓地就在獸夾村。
他擔心自己這個「小地主」也被□□死,乘亂偷了幾件自家祖墳的文物,流浪到了福建,改名為徐思成。成年之後的徐思成遇到改革開放,他開了貿易公司,偷偷將少年時從獸夾村帶來文物走私到香港變賣,收穫人生第一桶金。
嘗到甜頭的徐思成變成了專業盜墓賊,乘著開放初期文物管理混亂,作為賊頭組織了多次盜墓行動,然後以貿易公司為掩護走私海外,做大之後,他尋求權貴支持,成為高官胡家的「白手套」,向高層輸送利益,有了「保護傘」,徐思成偶爾失手被抓,也很快證據不足而無罪釋放,他更加瘋狂盜挖走私文物。
隨著國家越來越重視文物保護,加大打擊盜墓的力度,為了降低風險,以及為了方便海外洗錢,徐思成故意製造海難沉船事故假死,註銷了戶籍。在海外搖身一變,成為華裔法國人盧國光,並娶了法國上流社會經營畫廊的女人為妻子,這間高級畫廊成為盧國光走私文物,洗錢的場所,他身居法國,卻掌控著盜墓利益鏈。
在法國的文物走私洗錢生意一直很順利,直到十年後被人秘密舉報到了公安部,他的畫廊作為黑市拍賣會場地也被錄影,整個盜墓利益鏈都被摸清了,幸虧「保護傘」及時出擊,瓦解了專案組,這把火才沒燒到他那裡。
恰逢國內地產行業進入黃金時代,盧國光這個「白手套」要為「保護傘」撈更多的快錢,他回到國內,來到綠島市,由於其雄厚的資金以及後台加持,他幾乎「承包」了整個西海岸開發,搖身一變,成為做正經生意的島城首富,所有的黑錢都變成了正當收入。
這種比盜墓更加暴利而且安全的盈利模式,讓盧國光暫停了盜墓活動,但貓改不了吃腥,盧國光念念不忘藏在家鄉獸夾村裡的賈皇后墓,他們徐家祖祖輩輩守護了一千七百多年,本來就是他們徐家的,為什麼不去拿呢?
十年前被專案組逮住的盜墓老手下們差不多都出獄了,盧國光重新召集信任的手下老賊頭,出資購買裝備,當了「支鍋者」的角色。可運氣不好,鍋沒支起來,反而「翻鍋」了,和他聯繫的老賊頭重傷入院治療,被警方監視,因為通話記錄,他也成了219案件的嫌疑人。
幸虧「保護傘」出馬,利用警方內部人員,替他解決了老賊頭,死無對證,他再次脫罪,那幫警察根本動不了他分毫。
原本盧國光都打算從此收手,再也不涉足地下生意了,可是德國寶藏這塊大肥肉實在饞人,令盧國光垂涎欲滴。
重新進入地下世界的感覺真好,彷彿能掌控一切,所有的寶藏都是他的。盧國光回憶過去,抽完一支煙,正要離開廢棄棉紡廠回公司開會,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帝都的號碼,「保護傘」打來的。
昨晚到凌晨,盧國光差不多都在地下下水道管網裡穿行,手機沒有信號,外面的電話打不進來。
盧國光畢恭畢敬:「您有什麼指示?」
保護傘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昨晚去那裡了?發生那麼大事,都找不到人!」
盧國光不解:「什麼事?」
保護傘:「你手下那個小盜墓賊居然跑到京城殺人了!京城是什麼地方?不是綠島這個二線城市!出了命案,還他媽是酒店殺人,你能再高調一點嗎?中央打虎行動,多少雙眼睛盯著我,你要小嘍啰跑來京城殺人,這不是引火燒身,想整死我嗎?」
盧國光看了另一個手機的信息,方知道侯大柱跑到帝都追殺劉頓,被特警當場擊斃的消息,忙撇清關係:「不是我,我那敢給領導您添麻煩啊,這個侯大柱因弟弟死了,不再相信我,出事之後,一直出逃在外,早就脫離了我的掌控,擊斃好啊,再也不用擔心他揭發我了。」
保護傘:「你不知道?你當我是傻子?你兒子就住在隔壁,是他報警擊斃侯大柱,我怎麼相信你不知道?明明是你和兒子串通好,以劉頓為誘餌,引侯大柱上鉤,然後接著特警的手擊斃!」
盧國光比竇娥還冤,「誤會,都是誤會!我怎麼可能拿兒子冒險呢,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保護傘:「你們要殺便殺,就是不能在京城動手!把我也卷進來,若再有下次——有的是人想當白手套!你有今天的地位和財富,全靠我,靠我!明白嗎?」
盧國光被罵出了火氣,在綠島,他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他也要面子的,「領導,您幫我很多忙,我很感恩。但是,我不是吃白飯的,我也幫過您不少忙。您還記得吧?您的兒媳婦,是我送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