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倒騰

九九年的六一兒童節，李生帶著賣豬的2630元和馬四妹偷偷塞給他的500元來到了溫海縣。

計劃好的考駕照並不能完成，他怎麼也沒想到，現在考個駕照得四五千，價格和他一零年那會考的差不多。

不過想想現在司機的工資待遇，倒也划算，奈何他的本錢不夠。

手裡攏共三千一百三十塊錢，能做什麼呢？

難道和爸媽一樣做早餐出攤？李生搖頭，做早餐凌晨兩點就得起來，一直忙到八點左右收攤，回去洗洗弄弄，就得十點多，下午得買菜切菜和面，沒有兩個人根本轉不動。

隨意走近一間小麵館，李生一邊吃面，一邊想著怎麼賺錢。

「大哥，咱這山羊怎麼辦，給拉回去嗎？」李生隔壁桌有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問著對面一個皮膚更黑的男人。

「不拉回去怎麼辦？七塊錢一斤實在太低了，還不如不賣。」男人皺著眉，嘆氣說道。

山羊？李生整個人愣住，隨即懊惱的怕了下自己的大腿，他真是豬腦子，活該賺不到錢，那麼多財路放在眼前都不知道把握。

當初和小叔一起跑車的林叔怎麼發家的？不就是靠著倒賣牲口賺差價發家的，光想著考駕照開車拉貨，怎麼就忘了這個？

只能怪他自己腦袋不靈光，果然笨的人，就算重生了也成不了某雲，根本就沒有那個腦筋和魄力。

見兩人起身付錢準備離開，李生連忙跟上去。

「兩位大哥等等。」拿出煙，一人遞了一根，才開口問道：「我剛才聽兩位要賣羊？不知道兩位是哪裡人？賣的什麼羊？」

兩人接了煙，不好不回答，道：「我們是大安鄉上嶺村的，羊是好羊，都是山羊里的草羊，我們說草羊你知道吧？」

「知道，就是沒生過羊崽子的羊。」原來肯定不知道，不過有了李生的記憶，這種知識自然都接收了。

「對，草羊的羊騷氣不重，肉嫩，比羊娘貴一點，去年我們拉過來賣八塊錢一斤，沒想到今年一下跌了一塊，跟羊娘一個價。」吳偉平狠狠抽了口煙，嘆氣道。

李生打量著不遠處的八隻羊，一隻二三十斤的樣子，做三十斤算，要一千九百二十塊，他完全有能力全部吃下，至於銷路？

還得感謝愛回憶往事的林叔，曾經跟他說過不少發家史，其中就有倒賣山羊的經過，還告訴過李生縣城和市裡的收購點。

九九年的時候，人們越來越有錢，生活質量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像飼料羊和這些正宗的每天放山上吃草的羊，那價格可是天差地別。

當然，像鄉下養羊的人現在都蒙在鼓裡，羊還是照價賣給縣城裡收購的羊販子，然後那些羊販子拉到市裡或者直接拉到外省轉賣，就能賺到一筆可觀的差價，好比這種山羊，拉到外省就是翻倍甚至更多。

「這羊瞧著還行，還別說，我小叔就是收羊的，今天碰著也是緣分，這羊我做主幫我小叔收下。」故作猶豫了一下，「價格就按你們去年賣的那價，八塊錢一斤，怎麼樣？」

「行。」吳偉平一口答應下來。

本來以為還要磨一磨的李生愣了一下，農村裡就是一分兩分有時候都要磨很久，更別說這一塊兩塊的。

只能說明這羊去年就沒賣到八塊，或者這些羊有問題。

「先別急，我得先看過羊才行。」李生邊說邊仔細觀察他們，見他們兩人坦坦蕩蕩的樣子，心神放鬆許多。

原身沒養過羊，但是家畜嘛！總有些共通點，仔細看過每隻羊，沒有生病，那隻能是價格被坑了，不過已經談好價格，也不能出爾反爾，他還打算好賣的話，接著做這個生意，有些鬱悶的把錢給了。

「這是一千七，你們點點。」羊小的才十幾斤，大了有三十來斤，總的算起來一千七百零九，李生把零頭抹了，兩人也沒說什麼，仔細點過錢，連羊帶繩都給了李生。

趕著羊，李生不禁感嘆自己還是太嫩，做生意就不能小瞧任何人。

溫海縣到臨州市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客車肯定不讓坐，沒辦法，李生又花了一百租了一輛小卡車去市裡。

到達目的地，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載著羊的車，李生鬆了口氣。

剛剛到市裡的時候，李生就在路邊買了身衣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氣質，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人，信步走到收購站點的大門，把羊繩扔給在那檢查羊的人。

「你們老闆呢？」

「在屋裡，您進去就能瞧見。」見李生這架勢，趕緊指路道。

屋裡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裡外各放了一把。

李生掃了一圈，直接問道：「我聽人介紹說你這邊也收山羊？」

辦公桌后的人見到李生，站起身笑道：「沒錯，我們這也收山羊，怎麼？老闆有多少山羊要賣？」邊說邊遞過來一支煙。

李生笑著接過來，說道：「山羊嘛！多少暫且不談，我也是聽人說你這邊價格不錯，隨便拉幾隻過來看看。」

「我姓張，弓長張，老闆貴姓。」張老闆聽到李生的話，眼睛一亮，顯然認定李生是個大客戶。

「免貴姓李。」和張老闆握了下手，一副生意人的模樣。

「不知道李老闆是哪位介紹過來的？」張老闆跟著李生一起去外邊看羊，一邊問道。

他們收羊的價格肯定有些浮動，像這種熟客介紹過來的新客，必須得問仔細誰是介紹人，他好談價格。

李生不知道林叔現在有沒有在這邊賣羊，會說人介紹過來，也是怕他們欺生，不過他這邊往來那麼客戶，總不能人人都記得，就說道：「是林正德介紹我過來的。」

「原來是林老闆啊！」張老闆仔細想著李生口中的林正德，一點印象都沒，可能是個散客，嘴裡卻說道：「既然是林老闆介紹過來的，就好說話了。」張老闆招呼人過來驗羊，說道：「我這邊羊娘給九塊一斤，古羊給九塊五，草羊的話給你十塊五。」

李生搖頭，道：「張老闆，既然你沒誠意的話，我就把羊拉回去吧。」其實他還真不知道羊的收購價，不過買賣嘛！坐地起價，落地還錢，總不能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見李生打算拉著羊走，張老闆連忙攔道：「誒誒誒！我說李老弟，別急呀！」張老闆轉了轉眼珠子，道：「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那是給普通的山羊價格，像你牽過來的這種高山山羊，我這給十二塊一斤。」

李生猶豫了一下，知道這個價格肯定還有水分，不過一隻羊轉手賺四塊，他已經很滿意，就說道：「成，過稱吧。」

一共兩百十三斤，張老闆給湊了個整，給了2560元，買羊花了一千七，算上租車的一百，轉手就賺了七百五，就是到一七年，一天七百五也不少了，何況現在是九九年。

他記得大哥家去年，算上田地和家裡的牲口，就攢下兩千多快錢，這還算是持家有道，他這才一天就七百多。

深吸一口氣，現在要緊的是趁著別人不知道，繼續把這生意做下去，賺了這一波，他想做點別的生意也就有本錢了。

隨便找了家旅館湊合了一晚，第二天，李生並沒有急著去收羊，他得先在市裡找個房子落腳，順道好好盤算一下怎麼收羊。

房子很多，中意的就很難找到，跑了一上午，總算在偏郊區的地方找到一幢院子，八幾年建的，房東照看的仔細，瞧著還很新。

「怎麼樣？我這房子不錯吧！」房東帶著李生轉了一圈，道。

房子確實不錯，房間打掃的很乾凈，床和傢具都有，拎包就能入住，最讓李生滿意的是前後兩個院子。

「房子是不錯，就是離市區有點遠。」李生面色平淡，帶點遺憾的說道。

房東笑笑，顯然很明白這些套路，說道：「你誠心租房，我誠心出租，這房子呢！住著絕對好，和你說的一樣，就是離鬧市有點遠，這樣，一月的話一百，要是一年交的話，我給你一千塊。」

李生考慮了一下，房租還算合理，沒有漫天要價，他現在繼續做生意，不可能年交，給了房東一百房租和一百押金，簽了張紙條，就算租下來了。

現在是夏天，買條床單當被子就成，順道又買了身衣服拿來換洗，他之前的衣服實在太差，去工地或者工廠打工當然沒問題，但是做生意的話，穿出去就太跌份了。

稍微一打扮，李生還是有些小帥的，不然當初葉小麗也不能嫁給他。

照著鏡子，李生自戀的摸了摸頭髮，「就是這板寸頭不好看，等長點去換個髮型。」

六月三號，李生買了最早的一班車趕回溫海縣，倒車去了大安鄉，真正邁出做生意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