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西撒：沒錯，我就是人形的箭
喚了一聲，他下意識朝離白身後看去，一見顧蘇落，又忙恭首：「娘娘！」
顧蘇落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見他已經讓了位置：「娘娘快請！」
麵館很小，一進門顧蘇落就能感受到那迎面撲來的逼仄感。
小小的房子里放滿了烘好晾乾的麵條，其中一角放著一口大缸，缸口用布條與蓋子密封著。
安華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待他把門掩上，那老爺爺才迫不及待的走到麵館另一邊角落，上手微一使勁，那木頭牆板就被拆了下來。
原來這麵館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從暗門進去，經過一道狹窄的過道，再跨過另一扇門，視野頓時亮敞了起來。
裡面雖不算大，但傢具物什一應俱全，從正門出去是個圍院，顧蘇落正打量著，就聽離白說道：「城內混亂，這段時間便委屈娘娘暫住此地，屬下與安華會儘快安排，將娘娘送出城。」
正四處打量的顧蘇落聽到這話，頓時擰了眉：「出城？為何要出城？」
「城中危險，為了娘娘的安全著想……」
「你們是要帶我逃？」顧蘇落像是看穿了他們的意圖般，問道。
離白頓住，跟安華相視了一眼，承認：「是。」
「蕭銘玉的意思？」顧蘇落又問，語氣肯定得沒有絲毫懷疑。
離白猶豫，到底是垂了眸子：「是。」
這一聲，莫名有些氣弱。
顧蘇落聞言只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未去責備。
在蕭銘玉被仝大人帶走的時候，她就隱隱能猜到蕭銘玉會想盡辦法讓她離京。
有時候說蕭銘玉聰明也確實聰明，但事情放到她身上的時候，他便總憨得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是該走，但不是現在。
顧國公一家入獄，她不能坐視不管，在蕭銘玉相安無事之前她更不可能就這麼離開，依現在來看，還沒到那種非走不可的地步。
顧蘇落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看向那位年近古稀的老爺子：「您是？」
那老爺子忙上前，正想跪著回話，被顧蘇落一把拉住：「坐下說。」
顧蘇落說得乾脆，老爺子猶豫的看了一眼離白，到底是沒敢坐，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恭了一禮，說道:」草民姓張，名文賢，系山樑人士，老家山樑黔中縣周口村。」
「……」顧蘇落只是想問問他叫什麼名，沒想過要知道得這麼明白。
張文賢好像沒看到顧蘇落的表情般，繼續道：「草民是早年間被王爺帶到京城的，這一住便住了五年之久。」
聲音是那種上了年紀的沙啞。
這張文賢說是被蕭銘玉帶到京城的，實際上那年山樑鬧旱，農物因沒有水死的死，枯的枯，百姓食不果腹。
蕭銘玉開放軍中糧倉，救濟山樑百姓，雖不能說沒有餓死人，但總歸把損失減到了最少，張文賢就是那被救濟的眾多百姓中的一員。仟仟尛哾
張文賢的妻子早年難產去世，留下的兒子失足落崖，沒了，後來兒媳也在那場飢荒中去了，本來還有一個孫子，但後來一場大病，也沒養過來。
所以這麼多年，只剩張老頭一個。
張文賢本來也沒想著要繼續活下去，但他又沒有死的勇氣，說來也是戲劇，他早年前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出個什麼意外，一命嗚呼。
但也不知怎地，上了那麼大的年紀，卻越活越久了。
被蕭銘玉帶回來也是一件很湊巧的事，當時蕭銘玉帶回來的不止有他，山樑百姓逃荒，蕭銘玉趁著太初帝下旨將他召回京城的機會，把一部分願意離開山樑的百姓帶上。
張文賢沒什麼目標，也不知留在山樑還能做什麼，就稀里糊塗的跟著來了。
死人不能復生，他也沒有陪他們一起去死的勇氣，乾脆就拿著武宣王府救濟的銀錢，做起了麵館。
因為沒什麼所求，所以麵館開的地方偏僻，麵店規格也小，這暗門後面的光景，還是張文賢後來無聊，一點一點買下來開闢的。
沒想到現在竟派上了用場。
張文賢挑了些重點來說，說得也詳細，顧蘇落幾乎是被迫聽著的。
只不過聽著聽著，就當真仔細了起來：「那意思是說，在這之前你與蕭銘玉完全沒有聯繫？」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聯繫。」張文賢老眸眨得頻繁，兩手交疊在一起，肩膀往上是畏縮著的，典型的孤寡老人之態：「直到現在，王爺還是會時不時的給些救濟，否則……草民的家也不會這麼敞亮。」
話落，離白忍不住搭話：「此事年歲長久，救濟一事之前一直是周管家在打理，周管家不在後，屬下便接手了這筆帳。」
除了張文賢，還有其他被救濟的人。
只不過這筆帳對武宣王府來說是很小的一筆數，而蕭銘玉也從來沒有提過，所以即便是武宣王府，也沒多少人知道這個。
或許有人知道，但武宣王府每天那麼多事，除了對接的那幾個人外，其餘人並不會專門去記。
在古代，名字像樣點的基本都是識字的，張文賢就是，年輕的時候做過先生，但他雖然識字，卻沒有文人心腸，何況山樑那種苦寒之地，讀書認字是最『無用』的東西。
吃都吃不飽，哪還有心思學字？
所以張文賢教了連一年都不到就沒幹這行了。
在今日之前，張文賢也沒見過顧蘇落，只是離白說會帶王妃過來，張文賢只看第一眼便自覺聯想了去。
顧蘇落聽完，垂眸沒再說話。
再抬時，已經轉了話題：「現在不是走的時候，雖然現在看似四面楚歌，但還有迴旋的餘地。」
離白眉頭一緊，想說什麼，卻被顧蘇落先一步打斷：「你可能查到傳言的源頭所在？」
「……」那到了嘴邊的話，生生被顧蘇落堵了回去，離白心裡慌得一批，萬一顧蘇落出事，他要怎麼跟王爺交待？
想是這麼想，狠咽了咽喉中的慌張后，老老實實的回道：「城中輿論鋪天蓋地，大街小巷均有傳言的身影，娘娘想要查其源頭只怕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