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強弱懸殊
但好就好在出事當晚這位監寺沒有回府，受蕭銘祁監視的顧國公也已移交刑部大牢，所以蕭銘祁對大理寺自然就不怎麼上心，為此陳監寺就逃過了一劫。
蕭銘玉出現在大理寺時，陳監寺嚇了一跳，他一個小官面對蕭銘玉自然不敢造次。
只不過蕭銘玉沒多理會陳監寺，隻身一人去了大理寺大牢。
大理寺的大牢已經人滿為患，庄妃被關在最裡面。
這牢中關押的順序也是有講究的，越是外面的牢房就越是吵鬧，越靠近裡頭，便越清靜，同時也代表關押的人品級越高，犯的事也越大。
被關押的這些日子，庄妃是不甘心的，她從來沒想過在這種時候去害太初帝，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被蕭銘祁騙了后，她更覺得她罪不至死。
所以當蕭銘玉出現時，庄妃激動的跑到牢門前：「銘玉！銘玉！你是來救母妃的？皇上可是讓你來放了我？」
庄妃榮衣未換，身在牢獄，頭上的金釵玉飾顯得雜亂，衣服也沾了不少污垢。
眉宇間的憔悴已經看不出她往日的風采，甚至已經顯出一絲老態，她神情焦急的看著蕭銘玉，迫切的想要從他嘴裡聽到些於她有利的話。
與狼狽的庄妃相比，蕭銘玉的一身月白蟒袍顯得乾淨無瑕，在這昏暗又潮濕的牢中看得有些刺眼。
他站在牢門前看著眼前的庄妃，見她變得這般狼狽，心臟宛如扎了根刺，眸眼明明沉靜得很，心裡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前這個人，是他的母妃。
即便她作惡再多，也是生了他，養了他的人。
對於庄妃，他心中是懷了恨的，但那種恨又十分複雜，似乎是摻雜著許多不可割捨的情感一般。
「蕭銘玉！」見他怔怔的不說話，庄妃不知是迫切還是惱怒，從牢房中伸出手來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你給我說話啊！」
庄妃面目起了猙獰，手上的污垢連蕭銘玉那乾淨的蟒袍也染污了些。
蕭銘玉這才回魂，原本在來之前，他準備了很多話要跟庄妃說。
比如，在她一番折騰之後，他還是會選擇跟顧蘇落一起去山樑。
又比如，大寧的帝位，始終都是屬於太子的，他從未想過染指分毫。
但是，當他看到庄妃后，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即便他說了，庄妃也不會理解。
即便身在大牢，他的母妃也從來沒為今時今日所犯下的錯後悔過。
想通了，想透了，心頭的刺反而扎得他更疼了。
斂下臉上的神情，微微垂眸，抬手將庄妃緊抓著他手臂的手使勁拂了下去。
似感覺到他的表情不對，庄妃心慌的瞪了眼睛：「銘玉！我可是你的母妃啊……」
蕭銘玉抬眸：「兒臣會請求父皇，留母妃一命。」
沉淡的聲音含著一抹難掩的情緒，可庄妃卻聽不出其中的為難，驚慌的再次伸手：「不行！光留一命還不行！你要把母妃從這裡救出去！」
蕭銘玉緊了袖中的拳頭，轉身不欲再多逗留。
「銘玉！別走！算母妃求求你……你不能把母妃留在這啊！」庄妃更加驚慌的叫著，一邊隨著他的身影挪動，似恨不得要從牢縫裡鑽出來。
蕭銘玉頭也不回，像沒聽到她的話一般，眼見就要看不見他的背影，庄妃突然惱羞成怒的大吼：「蕭銘玉！」
蕭銘玉不得不停下腳步，就聽身後傳來的聲音更加刺耳：「你……你要是敢就這麼走了，明天我就死給你看！」
蕭銘玉心口微窒，雙唇抿緊間，還是頭也不回的出了牢房。
任憑庄妃再怎麼叫，他都只能當作聽不見。
救。
如何救？
通敵賣國，陷害一國之君，誅九族的大罪，若能保她不死，已是父皇最大的仁慈，還要他怎麼辦？
心裡的酸楚，像是無從發泄一般。
明明外面天色清亮，蕭銘玉的眸間卻像蒙了一層難言的陰影，微皺的眉頭像含了一層怨氣，不僅神情透著一份悲意，連背影也浸著凄涼。
眸眼微抬，連吹來的微風都覺得扎眼。
明明應該是世界上與他最親的親人，可那心為何卻偏偏離得那麼遠？
心底，像是有股窒息在蔓延，原以為事到如今，他總該得到庄妃的一點點理解，哪怕是一點點他也能心滿意足，可到頭來，她最在意的還是只有那個位子。
「蕭銘玉。」
突然，一個聲音將蕭銘玉那瀕臨臨界點的思緒猛然拉回，眸中瞳孔忍不住放大，不敢相信的回頭，顧蘇落那雙清靈的眸眼下一刻便映入眼帘。
微風拂過，她身上的素色霞衣搖曳，三千青絲盤在頭上，小巧又精緻，髻間別的花簪將她的笑臉映襯得格外生動。
似乎，比這五月的艷陽還要讓人挪不開眼。
朱唇輕啟間，那話語像是被風帶過來的一般：「看你的背影好像都快哭了。」
「你怎麼……」沒走？
蕭銘玉心臟在瞬間悸動，悸動過後，又起了一抹慌亂，仿如躲在角落裡哭泣的小孩被人撞見一般，慌忙的想要將情緒掩下。
然而越是如此，便越是叫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到頭來只怔怔的看著顧蘇落越走越近。
「本來是走了，後來想想，又回來了。」
蕭銘祁此前謀害太子，私自養兵，謀權奪位都沒有被太初帝定下死罪，這次的事件並非蕭銘玉策劃，太初帝沒理由懲罰的比蕭銘祁還重。
還有就是，她怎麼能讓蕭銘玉一個人面對太初帝的怒火。
看出蕭銘玉眼裡的慌措，她笑著理了理他的衣襟：「沒聽過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嗎？我們有殺手鐧，我有籌碼讓父皇放我們全身而退。」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就算不能全身而退，大不了也是削官降職，流放邊地，只要活著，哪裡都是天地，不是？」
死罪是不可能的，流放是最壞的打算。
看著顧蘇落臉上的雲淡風輕，蕭銘玉張著嘴，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良久，才像接受了事實般，哽咽著咽喉將顧蘇落抱進懷裡：「落兒，我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