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風雪如霜迎來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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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遠來,鐘聲三響,不過是這些頂尖宗門之間,彰顯自己的禮節,換若尋常時日,全宗上下不會有任何異動,或許只有尋常長老前來接待來客。
但是有著一月之前的消息流傳,所有的外門弟子,都知曉這三聲鐘響,表示著來者的身份——鎮獄魔宮!
兩宗宿怨乃是不共戴天的因果,若是有可能,宗門甚至想要鳴鐘十二響,九天十地所有懸月魔宗弟子匯聚,齊滅魔宮一脈傳承,徹底葬送在歲月長河,不再傳承世間。
這不過是心中所想而已,卻極難實現,最後不得不將恩怨落到外門弟子的鬥法之中。
果不其然,十多息之後,宗門的道鍾再次響起,召集所有外門弟子前來宗門廣場。
蘇幕遮隱沒在灰色洪流之中,遠遠的便看到廣場之上,一群白袍弟子,雙眸不善的望向自己眾人。
恩怨皆是相互,懸月魔宗的弟子心中如何所想,換做鎮獄魔宮的弟子,也是這般。
眾人按照九峰十八脈的傳承依次站開,蘇幕遮兜帽下的臉色不禁露出些許苦笑。
煉魂峰太過於特例獨行,整整一脈的傳承,外門弟子卻只有蘇幕遮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遠遠看去,異常突兀,也吸引了鎮獄魔宮弟子的關注。
廣場遠處,架起了一處高台,鋪著暗紅色的綢緞,遠遠望去,恍若鮮血鑄成的高台!
一眾宗門長老全部在列,甚至蘇幕遮敏銳的看到了高台上鬼花婆婆的身影。
今日的鬼花婆婆,身上有著恐怖的威嚴顯化,不像第一見到時那樣的和善,也不像一月之前,彷彿跌落凡塵,心緒波動極大;以往的鬼花婆婆,恍若只是蘇幕遮心中的幻覺一般,此刻的鬼花婆婆只有一個身份,那便是懸月魔宗的頂尖強者!
還有部分,乃是來自鎮獄魔宮的長老,恍若是要和宗門長老們唱對台戲一般,一眾魔宮長老,身著白袍,臉色陰翳,恍若隨時可以暴起出手一般,卻又淵渟岳峙,整個高台上的氣氛異常的詭異。
蘇幕遮不著痕迹的掃過高台,便將目光收回,轉而環視著對面來自魔宮的外門弟子。
人群之中弟子三三兩兩的站立,讓蘇幕遮無法區分各脈傳承,自然心中挂念的百花一脈,也無法直接看到,來來回迴環視了幾眼,蘇幕遮便將目光收回,雙眸遊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日,乃四年一度,兩宗鬥法!門下外門弟子皆在此地,可從宗門執事那裡抽取對戰弟子名額,亦可自行選擇對戰弟子,若兩人修為相差三層以上,可以拒絕鬥法!若兩人修為相差不過三層,不得以任何緣由拒絕鬥法!」
「鬥法期間,禁止故意出重手傷人!禁止吞服任何丹藥!不得使用鍊氣期以上的符篆!但……鬼仆、妖寵之流,不受限制。諸位好自為之!」
依舊是一月之前的老者,此刻面對兩宗長老和弟子,卻顯得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的慵懶,甚至說完之後直接轉身回座,半躺著假寐起來,倒是引得蘇幕遮想要發笑,畢竟一月之前,便是這位長老在大殿前說出了「生死一戰」的言語,如今面對魔宮長老,卻顯得異常中庸,前後反應,倒是有趣的很。
隨著老者說完,廣場上空無一人的中央,一尊黃銅色擂台緩緩升起,顯然是某種機關運轉。
這般動靜,人群之中不少弟子都是人頭攢動,有著微微騷亂,雖然兩宗弟子明面上一團和氣,
但是對於這些弟子而言,他們都知道,很有可能,下一瞬間,走上擂台,就是生死之戰!
魔道修士,心中多有戾氣,即便是同門弟子,平日里也多是陰謀算計,甚至隨意痛下死手,更不要說是這樣擁有宿怨的敵對宗門。
甚至很有可能……生不如死!
「再十息未有上台者,宗門執事直接抽取鬥法弟子!」
老者依舊半躺在座位上假寐,聲音卻直接傳出,原本慵懶的聲音之中,少見的帶了幾分嚴厲,顯然門下弟子這般畏懼,讓老者心中已有了些許怒意。
「弟子出戰!請戰魔宮許浩陽!以報四年斷指之仇!」
老者雙眸睜開,直視著走出來的陰冥一脈弟子,這位弟子一副青年模樣,顯然已在宗門至少十年修行,渾身陰冥之氣繚繞,恍若要溢出了一般,顯然已經一隻腳跨入了築基境界,只是任誰注意到此人的第一眼,看見的都不是此人的修為,而是他的手指。
九指。
並非天生,左手有一道疤痕,貫穿整個手背。
換做其餘一脈,這樣的傷勢,都可以接受,但是蘇幕遮明白,此人晉陞築基的道途,將會異常艱難。
陰冥一脈煉九幽陰風,玄冥重水,以自身成就風水格局,若是肉身有缺,則意味著風水格局有缺!有缺,便是永恆的弱點,甚至格局將會破散,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缺陷,這正是應了「百里之地潰於蟻穴」的境界。
「好!」
眾人還未有所反應,高台上便傳出一聲暢笑,正是陰冥一脈的句冥道人,「江子行,有仇必報,當為我陰冥一脈弟子!此戰若勝,本尊親自以天材地寶為你重生斷指!」
江子行聞言,雙眸更是閃爍著灼灼戰意,恭敬的朝著高台一拜,轉身之後,雙眸便死死的盯著對面人群之中的許浩陽。
一息……兩息……三息……
許浩陽都沒有站出來。
一時間,魔宗眾人,不禁玩味起來,連帶著不少弟子看向魔宮眾人的時候,都帶著些許輕蔑的眼神。
不少長老更是故意的嗤笑出聲音來,以高台上端坐著的眾人身份,自然達到了入微境界,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足夠收入耳中,此刻感覺羞怒的,已經換成了魔宮長老。
「許浩陽何在?」
一位魔宮長老開口,聲音之中蘊含著怒氣,甚至微微釋放了屬於自己境界的威壓,朝著人群橫壓而來。
這一舉動,不僅僅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更是強行中斷了不少弟子眼神的輕蔑。
魔宮弟子之中,一個清瘦的身影終於站了出來,蘇幕遮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為何長久不肯出現了。
鍊氣期九層。
四年之前,或許許浩陽和江子行的修為高低正好相反,那一戰或許也異常慘烈,最後江子行付出了一根手指的代價,獲得了繼續苟延殘喘的機會,但是如今一切重頭,卻是江子行的修為壓制了許浩陽。
這一次,再也不會有誰斷手指了,唯一的結果只是生死而已。
迎著江子行灼灼目光,許浩陽步履艱難的走上了黃銅擂台,其上有著禁制顯現,將兩人圈在擂台之上,眾人也收斂心思,將目光落在上面。
若是說之前的江子行,只是目光猙獰,顯露殺機的話,那麼到如今,江子行的神態,已經狀若瘋魔了,但越是這般,卻越沒有人覺得不妥,反而不少弟子目光之中閃爍著敬佩,不少長老也是含笑點頭。
四年的時間之內,江子行做到了修為反超,沒有人知道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但是下一瞬間,即便是蘇幕遮曾經築基,更傳承了《百鬼經綸》的見識,都不禁心中發寒。
江子行一身的靈氣,竟然不是陰冥一脈尋常的九幽陰風!
九幽血煞!
若是尋常的九幽陰風,靈氣乃是黑色,若是探尋細節,則略微偏黃,就像蘇幕遮的一身靈氣,顏色偏灰一般。
但是江子行的九幽血煞,則是赤紅色的,恍若江子行體內的法力,並非是靈氣,而是鮮血一般!
更加重要的是,蘇幕遮對於此法有所了解。
修行九幽血煞,乃是在陰冥一脈根本功法之外,劃分出來的分支,但是因為此法的特性,反而少有陰冥一脈的弟子修行這門旁支功法。
蓋因為,修行《九幽血煞》,在鍊氣期,消耗的是修行者的生機!
是的,這一身血煞的來源,只有一部分是天地之間的靈氣,還有一部分,則是江子行的鮮血!
修行《九幽血煞》,修士將會用自身的壽元,換取堪稱妖孽一般的修行速度,這或許便是江子行能夠短短四年,修為反超,甚至達到半步築基境界的緣故,但是或許還有一天,或許還有一個月,便是江子行壽元到頭,生機終結的時候。
這是個狠人!
對自己,都可以做到這樣狠!
蘇幕遮一眼能看出來的東西,在場大部分弟子都能夠看到,此刻望向江子行的眼神已經徹底變化。
更不要說許浩陽了。
以生機和壽元換取的一身法力,《九幽血煞》的存在,不僅僅是修為提升極快,而且血煞的威力,更要超越尋常,即便是同階對戰,都能夠佔到便宜,更不要說是此刻修為壓制。
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我……」
許浩陽想要開口認輸,江子行雙眸閃爍著血色,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若是開口認輸,那麼自己將再也沒有報仇的機會,即便只要開口,自己便可以重生斷指,就可以完整的衝擊築基境界!
不甘!
戾氣叢生!
江子行直接將血煞一掌灌注到了許浩陽的口中!
唰!
一口血煞沖的許浩陽頭暈目眩,還未緩過神來,江子行已經站在了許浩陽的身後。
「奪元!」
這似乎是一種秘法,蘇幕遮不曾見過,但是顯然為此江子行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聲音嘶啞,雙眸之中更是流出了血淚,但是隨著江子行的手一抓,卻直接刺入了許浩陽的腰間!
雙腎之間,乃是修士命竅所在,乃是生機來源,換做人體正面的話,則是丹田所在,此兩者相輔相成,才是修行之道。
故而修士晉陞一個大境界,最為顯著的則是壽元的增長,實際上便是命竅在伴隨著丹田成長的體現。
隨著江子行一手抓進許浩陽的命竅,不曾見過的詭異秘術直接運轉,許浩陽整個人卻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度衰老著。
只是幾息的時間,許浩陽便直接白髮稀疏,全身上下只剩了皮包骨頭。
江子行直接將手拿了出來,雙手卻似乎握著一團靈動的血球。
蘇幕遮這才恍然,此法類似於當初自己奪舍盧鴻清。
斷指這般的殘缺,乃是肉身的永恆失去,故而是有缺,不是凝聚多少鮮血就足夠逆轉的,但是江子行手中的血球,不僅僅是許浩陽的鮮血精華,更是此人的生機凝聚。
有著這樣的秘術存在,難怪江子行敢修行《九幽血煞》!
血球逐漸融化在江子行的手掌之中,江子行整個人恍若受到了某種刺激一般,整個人都在渾身顫抖著。
良久的時間,江子行才逐漸停止了顫抖,手上的疤痕已經不復存在,斷指之處……已然重生!
當年許浩陽斬斷江子行一指,今日江子行以許浩陽一身生機,重生斷指!
一旁的許浩陽早已經恍若枯朽老人,隨時隨地都會隕落一般,顫顫巍巍的站在那裡,半天的時間,都沒有什麼動作。
江子行直接拍在此人眉心,甚至許浩陽的頭顱已經無法溢出鮮血,頭顱直接崩碎,恍若枯木一般散落在地上,一團黑霧在江子行的手中凝結,正是許浩陽的神魂。
「句冥長老,弟子今日,不需斷指重生,只求賜給青燈煉魂秘法!」
一盞青銅燈,抽魂做油芯。
這已然是世間極其殘酷的做法,卻被江子行恍若吃飯喝水一般說了出來。
「哈哈,善!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