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死而生

唰！

原本幽暗的鬼窟之中，隨著一道破空聲音傳來，越發顯得冰冷，饒是此刻在半空之中漫無目的遊盪的幽魂，淡淡的薄霧身軀，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哪怕生前再怎樣愚昧，此刻的殘魂再怎麼混沌，終歸還有著一絲趨利避害的本能，下意識的，幽魂便想要逃離原地，只是這破空聲已經證明了來者的速度，又豈是幽魂能夠輕易躲避的？

陣陣黑霧瞬間將幽魂包裹，黑霧之中升騰起恐怖的光華來，分明有著詭異的光亮，卻似乎又將鬼窟之中僅存的一絲光明都消融進去一般，此處區域幾乎在瞬息之間，便失去了全部的光景，徹底陷入黑暗的死寂之中。

期間更是有著恐怖的鬼泣之音，彷彿目光所在之地，不再是鬼窟，而是幽冥地府一般。

只是片刻的時間，微不可查的光亮再度出現在這片空間，只是原地不再有之前的幽魂，取而代之的是蘇幕遮的身影。

漫長的殺戮，已經讓蘇幕遮徹底的忘卻了時間的概念，他只知道從下定決心開始修鍊《化鬼訣》至今，自己已經殺戮了許久許久，久到曾經那個性格怯懦的玄陽宗弟子，此刻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蘊含著堪稱瘋狂的殺意！

更加重要的是，長久的屠戮幽魂，蘇幕遮也在用《化鬼訣》彌補著曾經自己損失的本源，尋常的幽魂哪怕能夠維持人形，也終歸不過是一團暗淡的黑霧而已，但是蘇青這裡，不僅僅神魂看起來異常的凝實，鬼氣的黝黑，尋常目光根本無法穿透。

縱然沒有重新得到屬於築基真人的神魂力量，但是此刻的蘇幕遮，配合著《化鬼訣》，至少已經在鬼窟之中擁有了生存的能力，只要不遇到已經化作了厲鬼的存在，蘇幕遮自信可以縱橫此地！

甚至前幾日，蘇幕遮在鬼窟之內遊盪的時候，無意之間遇到了一尊厲鬼，一番纏鬥之下，縱然蘇幕遮異常的狼狽，甚至魂魄受到了輕微的傷勢，卻依舊全身而退。

固然蘇幕遮已經能夠安然存在於鬼窟之中，但是這些時日，蘇幕遮卻有著自己的憂慮。

當日兵解之時的所見所聞，始終在蘇幕遮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那一道煌煌神音，包裹著自己殘魂的金光，九天之上的那條鬼魂之河，還有那位站在山巔的金丹強者！

懸月魔宗！

蘇幕遮「生前」終歸是玄陽宗的弟子，並非是沒有見識的愚昧之人，自然清楚所謂的「萬鬼洞窟」在懸月魔宗存在的意義，即便是正道宗門開闢靈田，種植靈藥，也不是為了什麼好生之德，而是靜待靈藥成熟，然後煉製丹藥罷了。

那麼萬鬼洞窟對於懸月魔宗來說，就相當於一處「靈田」而已，區別只是其中的靈藥乃是一尊尊鬼魂。

萬鬼洞窟果然廣闊，除了最開始之外，蘇幕遮甚至不曾見到鬼窟的邊界，其中的孤魂野鬼更是不計其數，這些時日，蘇幕遮更是經歷過鬼窟的三次震動，顯然是懸月魔宗再度運轉了聚魂幡，又從其餘地方，送來了三千里的怨魂！

哪怕是鬼窟廣闊，蘇幕遮都覺得有些擁擠了，往往每走幾步，便會遇到鬼魂。

這樣廣闊的面積，這樣恐怖的鬼魂基數，偏偏在蘇幕遮的感應之下，厲鬼級別的存在，屈指可數。

是環境不好嗎？陰煞之地，乃是鬼魂樂土；是鬼魂性情溫和嗎？蘇幕遮已經感受過飢餓狀態的鬼魂能夠多麼的喪失理智。

那麼擺在蘇幕遮面前的只有一個可能了——任何晉陞到厲鬼級別的鬼魂，

都會被懸月魔宗的弟子，當做成熟的靈藥採摘。

儘管只是猜測，但是蘇幕遮覺得已經無限接近於真實答案，甚至整個萬鬼洞窟，在某些時候，也可以化作試煉戰場一般的存在，用來磨鍊那些尚未築基的弟子。

一念至此，蘇幕遮施展《化鬼訣》的頻率便降低了許多，甚至到最後，只有在自己的神魂本源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才會選擇屠戮鬼魂，來彌補自身缺失的本源。

只是這樣終歸只是飲鴆止渴，終歸是在苟延殘喘，出不去萬鬼洞窟，蘇幕遮便隨時有著隕落的可能。

萬一哪一天，有懸月魔宗的弟子看上蘇幕遮的神魂了呢？覺得這尊神魂雖然並非厲鬼，卻異常靈智，拘禁了去煉化成鬼仆怎麼辦？到時候受制於人，即便是蘇幕遮想要魂飛魄散都做不到，那個時候只怕蘇幕遮面臨的便是生不如死的局面。

蘇幕遮尚且在焦慮著這些事情，這一日，寂靜了許久的鬼窟，忽然傳出了一聲震動。

對於這般變故，蘇幕遮已經習以為常，這是鬼窟從外部打開的聲響，早在之前，鬼窟就曾經被人打開過三次，接連送進了三批鬼魂。

這是第四批么？鬼窟只怕是要變得更加擁擠了。

蘇幕遮這般想著，但是十息的時間過去了，蘇幕遮卻並不曾察覺到周圍陰氣的絲毫變化。

陰煞之地，對於鬼魂的多寡異常的敏感，比如現在鬼窟的陰煞之氣，就比蘇幕遮剛剛進來的時候濃郁了許多。

皺著眉頭，對於這種反常的變化，蘇幕遮隱隱覺得要有什麼變故出現了。

轟！

更劇烈的震動聲音傳來，這般震動，甚至讓蘇幕遮不得不接觸自己的人形，重新化作一團黑霧存在。

與此同時，曾經那一道煌煌神音再度響徹在萬鬼洞窟之中。

「奉懸月魔宗法旨，十年一度，渡塵世仙根，此之謂，扣仙緣！」

「萬鬼洞窟，入山門中，第九劫！鬼窟之中，或者被入山弟子煉化，成此生第一道護身鬼魂！或者奪舍入山弟子，此後他人造化，為爾等造化！重見天日，入我魔宗序列！」

此言一出，鬼窟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