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西山女屍
離開村口,我並不打算回去。
未走幾步,便停下,「空聞。」
喊了他一聲,我下意識的摩挲著手裡的血玉。
「師父?」他疑惑的看來。
「你先回去吧,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一下。」
「嗯?那你自己小心點。」
簡單的吩咐,朝他點點頭,才轉身朝著旁邊的林子走去。
走到林子的邊緣,卻又停下,回頭看去,直到空聞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蜿蜒的村路,我才繼續向著林子深處而行。
這方是白骨村西面,按照風水學來說,西面大多屬陰。
西山樹枝掩映,樹木茂盛。
起先,並不能看出什麼來,白樺青松,頂多算樹木過度茂盛,讓林子有些陰涼。
可莫約七八分鐘之後,那股普通的陰涼就變成了陰寒,眼前也是突然一邊,普通的白樺青松一瞬間映入成片的槐樹,偶爾定神還可以看到榆樹和檜樹。
按理說,松樹、柏樹、槐樹、榆樹、檜樹都屬於五陰木,而它們之所以被人們稱為五陰木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都是性喜陰,壽命又長,極其能匯聚陰氣,營造陰地,而且喜陰的蟲蛇往往會附居,所以松柏一般是種在墳地守護陰宅用的,榆樹、檜樹多種在廟宇、祠堂附近,陽宅前後很忌諱種。
但是,到了二十一世紀,忌諱也就沒了以前那麼多,土地回收種樹,基本都是柏樹和松樹,且柏樹松樹雖然聚陰,但還不至於到養陰地的地步。
可——種一片槐樹那就有問題了,槐樹鎖陰,老一輩的人基本都知道,不說老一輩,除了地理位置特殊的槐樹園,誰會種一片槐樹林?瘋了吧?即便不懂風水也不會這樣做。
何況即便是槐樹園,也不會種的如此密集。
因為槐樹,雖然不大,但枝椏很盛,成材之後,更是遮天蔽日,阻擋陽氣內進,一個地方往往有一棵這樣的樹都會很陰涼,更不用說全種上了,槐樹還會互相影響日照情況。
看著眼前一片望不到盡頭,鬼影森森的槐樹林,我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站在距離槐樹林十幾米遠的位置觀望。
十幾米前,槐樹林中昏昏暗暗,再向裡面好似夜晚。
咬了咬牙,握緊手中那塊血玉,定神細看,在槐樹之下,一個個並不算明顯的土包,對我來說非常刺目。
那是墳!
白骨村世世代代,死去的村民應該就葬在這裡。葬在一片槐樹林下。
吞了吞口水,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無法想象這片子槐樹林到底埋過多少人。也不知道白骨村的村民是故意將人埋在槐樹林,還是無知。
反正,我不相信是後者。
做了許久思想掙扎,最後我還是決定上前瞧一瞧,但肯定是沒有膽子深入這片鬼地。
輕手輕腳的向前,這麼陰森鬼氣濃重的地方,我並不好確定白天有沒有鬼。
踏進槐樹林那一刻,渾身的汗毛立馬炸開,冷汗直冒,腳下踩的土地不斷有寒氣鑽進腳掌漫延全身。若是是寒氣,不如說是陰氣。
實在是沒有膽子繼續前進,故意不去看遠處那一座座彷彿翻著死不瞑目的白眼,注視著我的墳墓,尋了離我最近的土包,故意忽略五感帶來的恐懼,我一手緊緊握著血玉,一手掏出別在腰間的匕首,開始——
挖墳!
心中有一個猜測想要證明,如果我所想的是正確的,即便不去槐樹林腹地又有什麼關係?來這裡也不過是為了弄清楚白骨村的情況,搞清楚大家的處境,而不是送死。
我,又不是那個人,又不會抓鬼,自保還是一個值得評估的問題。
林子陰濕,泥土鬆軟,因而小墳包並不難挖,最重要的是墳包的土蓋的稀薄,三分鐘不到,我便挖開了墳包。
看著被漆黑髮霉的席子裹著的東西,握著匕首的手發抖,卻還是鼓起勇氣,將血玉放在拿匕首的手中,顫抖的揭開席子。
席子卻沒有那麼好揭,有東西黏住了。咬了咬牙,一用力,只覺得撕下了什麼東西,入目的是血肉模糊人形,和獃滯之時濺我的那一身鮮血。
眨了眨眼睛,慢慢回神。
眼前是一具被我揭開皮的女性屍體,而她的皮正黏在那具裹著她的席子上。我連忙丟開席子後退一步,剛退開又連忙跨回來。
而這時,身邊的空氣更加陰寒,從林子深處吹來陰風,槐樹搖曳,像身姿扭曲的妖魔鬼怪,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我撕得粉碎。
我所在的位置,一股窒息的恐懼在漫延。
低頭看著腳邊血肉模糊的女屍,不敢再猶豫,也不敢去想後果,抄起匕首刺進她的心臟!
心臟,用生物學解釋,是身體機能的發動機,用陰陽道家的話是活人陽氣匯聚的地方,是死人陰氣匯聚的地方。
當然,一般的利器殺不死那些妖魔鬼怪,但我手裡是古墓帶出來的冥器。
一刀下去,空氣凝固了幾秒,而後便是狂風大作!
尤其是身邊的這棵槐樹,嘩啦啦的搖晃枝幹,彷彿下一秒就會用樹枝把我抽出去。
又在女屍胸口狠狠的轉了一圈,確定她不可能屍變,無法聚集陰氣,我才抽離匕首,起身轉身離開。
可我剛剛抬腳跨出一步,一個冰塊般的東西貼了上來,抱住我的大腿,甚至在腳彎膝蓋之間狠狠地咬了一口,估計肉都咬掉了,疼得我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喘著氣餘光一掃,剛才那具女屍已經不見,在低頭一看,這不,正抱著自個兒的大腿。
血肉模糊的女屍睜著死魚眼瞪著我,嘴裡還有我褲子被撕下的布料和鮮血。
這畫面竟然有一股詭異的喜感,驅散了一點點恐懼。
女屍已經僵硬,徹底失去生機。
槐樹林動靜越來越大,滿是對闖入者的恐嚇。我用匕首砍下女屍摟得死緊的手指,又將被手指抓住的布料撕下,才慌慌張張不敢停留的逃離這裡。
踉踉蹌蹌的狂奔,不敢回頭。
從西山上逃下來,我整個人都是懵的,不分方向,遇到障礙也是直愣愣的衝過去,下了山依舊機械的奔跑,不顧村民向我投來打量避諱的目光——
「啊!!!」
直到一聲尖叫喚回我的思維。
這一聲尖叫嚇得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轉了轉眼珠,後知後覺的看向發出慘叫的人。
入目的並不是一個陌生人。
對上我的視線,雪娜吞了吞口水,警惕的瞪著我,小心翼翼的開口:「你……你怎麼渾身都是血?」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默默的看了她許久,想從她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奈何不過是徒勞。
失望的收回目光,並不想與她糾纏,起身便離開。
誰知,我的反應似乎助長了她的勇氣,她竟然一改之前的防備上來扶我,「你是被划傷的嗎?那這些是你的血?流了這麼多啊,我先幫你止血吧。」
聽著她的話,我手指微動,並沒有推開她,順著她的力道前進,注意力卻在她說的話上。
她的話雖然看起來沒毛病,但是一定不是隨隨便便說的。
腳上被女屍咬那一口留下的傷口恐怖猙獰,看起來流下這麼多血並不奇怪,而且……似乎咬到血管了,之前我並沒有注意。
那麼雪娜卻問我是自己的血嗎?她的反應有待商榷。
沒有聽到我的回答,她轉頭露出一副好奇天真的模樣打量我,「嗯?你是去山上遇到野獸了嗎?」
「散步時,一條大狗咬的。」下意識的,我不想她知道我去過西山。
「哦,真是對不起哦。」她吐吐舌頭,「村子里人喜歡養狗,下次我叫人把狗都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