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鄉
和桃子剛出火車站就下雨了,我們都沒帶傘,不想淋著雨等公交車。於是我們就打車回學校了。
路上我給桃子講了在火車上騙一個美女的故事,桃子說:「你不會對人家有意思了吧?當年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騙我了。」我說:「我和當年人們忠於**一樣忠於桃子,要不要跳一段忠字舞給你看看啊?」桃子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說:「好啦,相信你~」
我嘟囔著:「就許你吃我豆腐不許我吃你豆腐啊?」
車到了校門口門衛居然把車攔住,指著門上掛著的「計程車不得入內」的牌子說不讓進去,這年頭的人,有一點點權力都要濫用,能刁難人的時候就盡量刁難人!——當然,刁難的話,也只能刁難我們學生,校領導坐計程車進去的時候,他們放行的同時還不忘點頭哈腰呢!
沒辦法,我只好和桃子下車淋著雨拎著行李心裡詛咒著門衛往裡走,桃子的箱子好重啊,上學期末送她去火車站的時候,是用箱子下面的輪子滾的。這會兒地上都是水坑,桃子不許我用輪子滾,只能拎。那箱子真重,感覺她帶了很多磚頭來學校。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就問桃子:「你是不是帶了很多書回去啊?」桃子說是。然後我又問:「你是不是一本都沒看,又原封不動地帶回來了?」桃子很驚訝地說是,還問:「你怎麼知道的?」我說:「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嘛。」
都怪學校,學校里這麼破的路都不修,弄得到處積水,害我拎這麼重的箱子走那麼長的路。我進了大學以後頭一次感覺那條路如此之長。我告訴桃子:「圖書館前面有個凹下去的地方,別人騎自行車過去,都是順著凹坑趟過去的。我們那一屆有個胖子,有一次騎著自行車過去,在那個坑那裡,會頓一下,然後往上彈一下,然後才過去。」桃子咯咯咯的笑了一會兒,湊在我耳邊說:「如果你再這樣胖下去的話,也會這樣的,到時候我不要你了啊!」我說:「咱都生米煮成熟飯了你還不要我啊?」
桃子繞到了我的背後,然後我的背後就傳來陣陣劇痛。
到了桃子寢室樓下,跟阿姨說了很多有違客觀事實的話——諸如好像在電視里見過阿姨,阿姨就跟表姐一樣年輕之後,阿姨居然同意我幫桃子把行李搬上去了——終於可以看看女生寢室長什麼樣了!
桃子用鑰匙開了門,和裡面的室友打了個招呼,說有男生要進來,然後才允許我進去。
我進了門,就看到了一個女生,好像見過。她用一隻黑乎乎的手指著我,聲嘶力竭地喊:——「是你!!!」居然是大包!
「你居然還敢把整我的事情寫了發到校友錄上?現在我們班同學看到我的黑手就取笑我!」——大包繼續譴責我。
天!大包居然是我們學校的,更離奇的是她居然和桃子一個寢室——最不應該的是我還狠狠地整了她,還把整她的事情寫下來放到他們校友錄上了。這下糗大了!
桃子很快就明白了一切,幫我說了幾句道歉的話就把我趕跑了,在門口說她來收拾殘局。
晚上桃子發短消息給我說已經幫我搞定了,不過是花了三罐美年達的代價。她又提醒我,說大包是個很記仇的人,不是那麼輕易能原諒我的。
在學校里逍遙了沒幾天,居然接到通知要去上海汽輪機廠實習兩個禮拜。最要命的是,還要帶上被子、鋪蓋、盆子、熱水瓶等等等等。這麼說,要有兩個禮拜看不到桃子了。而山賊和丸子,和我不是一個小專業的,所以不用去;呆在寢室里,兩台電腦連在一起玩遊戲。
就這樣,我們被一輛很小的麵包車抓到了遠離市區的閔行。
宿舍對著河,每天晚上都會被汽笛聲吵醒,然後又呼呼地睡去。本來寢室里每天晚上山賊都磨牙,丸子說夢話。現在沒有這種聲音了,反而睡不著了。
工廠里的日子很乏味,每天都是上午聽工程師講聽不懂的課,下午去看車間里的汽輪機生產過程。汽輪機的零件都很大。螺帽居然有我的腦袋那麼大。本來想偷個螺帽回去做紀念的,使勁搬了一下,沒搬動,只好作罷。
晚上不像在學校里,可以上網、打遊戲,工廠里除了打牌,就只能跑到外面的鎮上瞎逛了。
那裡的鎮上,有很多市區看不到的小攤,賣著各種新奇古怪廉價的小玩意兒。我從來不買,只是看,因為通常那些東西都是買回去以後就後悔的。
經過一個賣電池的攤位的時候,看見那個三十多歲的攤主手裡捧著一本書,嘴裡念念有詞。很好奇地靠近聽了一下,居然是很標準的英語!於是我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看。他看見了我,停了下來,沖我笑了笑,說,感到很奇怪是嗎?
我點點頭。
他說,呵呵,我是上海外國語學院畢業的。我那時候剛畢業,被分在這裡的一家紙漿廠做翻譯。那時候普通工人的月工資是六百塊,而我的是一千五,所以我感覺很滿足。於是就一直在那裡做下去,工作很輕鬆,幾乎沒什麼事情干,工資也沒漲。直到有一天,廠子倒閉了,我想再找工作的時候,才發現因為平時大學里學到的東西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就這樣我只好擺起了地攤,為了重拾以前的東西,我一邊擺地攤一邊看書。
說到這裡,他眼睛里都有淚水了。
我默默地聽完了擺地攤的上外本科生的故事,正好有人來買電池,就跟攤主打了個招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