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ond
在便利店買煙的時候,遇見她。眼神迷離的女孩從冰櫥中取出一包乳酪,用手撣落上面存留的冰片,然後拍了下他的肩膀說,我忘了帶錢。他替她付了錢,她肆無忌憚地望著他,讓他感覺某種新鮮,就如在很多人面前攜帶著身體惟一的溫度做著接近消逝的動作——蹦極,他愛上這種在驚險中死亡的幻覺。那個女孩告訴他,她叫WING,十九歲,除了身體,還有一隻黑色寬大的旅行包。包中放著幾張老的影片和CD,《WaterlooBridge》,《RomanHoliday》,《LonesomeLife》,《PerplexityEvening》。她說,她愛隨時走進一家音響店,看那些DVD、CD色彩斑斕的封面,再挑一張其中最蒼白的作為旅途消遣的對象。她不知道歌手,只知道歌,還有美麗的詞。她常會昂頭對他說,Iknownobodycangivemearosegarden,butIwantyou。他突兀覺察到她眼中閃過的佔有,這令他出現了瞬間的恐慌,隨後便即刻恢復平靜。他說,明天我去酒店,那裡的氣味讓我在24小時內遺忘我們所經過的某一部分,我會快樂。她從冰箱里取出一杯水,澆在頭上,用舌頭舔拭那些類似於血液溫度的液體,刺骨。他時常住酒店,24小時,48小時,或者更長。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一整天,用剃鬚刀在眼前比畫,感覺粘稠芳香的液體。打開音樂頻道,讓音符圍繞**冰涼的身體,那些散漫或者柔和的音符刺激他緊繃的神經,隨後,他開始流淚。他很奇怪,為什麼那個女孩用她剩餘的生命追求他身上單薄斑駁的幸福,他討厭這種背負的生沉鈍重感,吃力而不能前進,她把愛給他,一種磨難,她想深入他已經沉迷的生活,責任在不知覺中衍生。春天生冷的午夜,他看見她坐在門前,呼吸輕柔像個嬰兒,輕鬆的姿勢。她的眼裡沒有疼痛,因而不會觸及他已經開始癒合的傷疤。他需要某種安全,本質是沒有責任的單身,惟有如此,才能自由。他以為只是撿了她回來,萬沒料到,連同她心底最後的愛情一起撿回來。而他,並不需要愛情,要的僅是片刻的溫暖,還有可以隨時分開的伴侶——幾天,或者幾年,再見時,依然能體會對方身體的溫存,沒有諾言,及一切的永恆。他沒有固定的工作,缺錢的時候做Temporarytranslation,一小時2000元的資費標準,他直覺一輩子都會這樣下去。拿了錢去便利店買煙、酒,還有袋裝麵包,一片片,乾淨利落。所有時間,若他感覺到餓,他便能拿起它們狼吞虎咽地吃,這是在沒有遇見她以前的生活,乏味,自由,平靜。她在固定的時間為他做飯,細心挑選菜譜,替他洗堆積的衣褲,擦那些房間、傢具。用身體撫慰他的寂寞,所有不羈在他眼中逐漸緩和,夜晚突然驚醒時她感覺自己正在被磨平,一寸一寸,沒有難過,充斥著空白的幸福,只要他的唇還能在**時細細親吻她柔軟的肌膚。生日那天,她摘下他右手上佩帶的指環,用一條紅線穿起來,套在自己脖子上,塌實,安全。因為,她似乎想著,他已經把指間的純凈一併交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