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

賀禮

太后故意板著臉與兒子說道:「晉兒是你親外甥,寶兒也是你侄女,你還跟他們爭寵吃醋,羞不羞?」

她說著自己笑了起來,皇帝也跟著大笑,旁邊的宮女內監無不隨著發出笑聲。一時之間,福壽宮裡充滿了歡樂。

陸晉勾了勾唇,將視線轉向了明月郡主。她安安靜靜坐著,脊背挺得直直的。

幾人說笑一陣,太后又提起了陸晉的生辰:「轉眼都這麼大了,你娘若是還在,該有多好。可惜她看不到你現在的模樣。」

陸晉胸口一窒,默然不語。他對自己的母親毫無印象,但是每每聽人提起,還是不由地胸口酸澀。

太後上了年歲,坐得久了,精神就有些不濟。陸晉不好久留,略坐一會兒,就提出了告辭。臨走之際,太后叮囑他得了空常來走動。陸晉自然應下。

他與皇帝離開福壽宮時,明月郡主親自相送。

皇帝甚是客氣:「太后的事情,還需郡主多多費心。」

明月郡主神色平靜:「皇上請放心。」

皇帝一臉讚許:「明月郡主做事,朕當然是放心的。」他回頭瞥了陸晉一眼,輕咳一聲,溫聲道:「起風了,郡主早些回去,莫站在風口。」

「是,多謝皇上關懷。」明月郡主福了一禮,轉身離去。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皇帝輕輕嘆一口氣,又說一聲:「可惜。」

至於這次是可惜什麼,他不說,陸晉當然也不會問。

離開皇宮后,陸晉直接去了長寧侯府的練功房。

韓嘉宜跟著陸顯來找他時,看到的就是大哥陸晉正在練武的場景。只見他一身深藍色的練武服,手持短棍,縱橫騰挪,一招一式,靈活無比。

之前在進京途中,韓嘉宜曾見過同行的鄭三哥習武,但是見到練功房,還是頭一遭。她悄悄打量,見著練功房大而寬闊,採光極好,牆壁上掛著各種兵器,刀槍棍棒,應有盡有。

陸晉停下手上的動作,轉身看著他二人:「你們兩個有事?」他皺眉,將短棍掛於牆上,直視二弟:「陸顯今日不用去書院?」

「不用,不用。」陸顯連忙回答,「今日書院休息。」他看見大哥額頭的汗珠,伸手去懷裡取帕子,卻摸了個空。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韓嘉宜。

韓嘉宜會意,自袖袋裡取出一塊疊的四四方方的手帕。

陸顯直接從她手裡拿過來,快速遞給大哥:「哥,給,擦擦汗。」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陸晉黑眸沉了沉,視線自二人臉上掠過,他微微勾一勾唇角,沒有去接,而是繞過他們,走到木製的面盆架前,取下巾子,浸了水后擦了把臉。隨後重新清洗巾子,大力擰乾。

韓嘉宜瞧了二哥一眼,默默地拿回了自己的帕子。

陸顯輕咳一聲,說道:「哥,後日不是你的生辰么?我和嘉宜妹妹,還有表妹,給你準備了一點小玩意兒,你可別嫌棄。」

其實陸晉的生辰是在十月初四,只是成安公主生他時難產而亡,所以很少特意提及生辰。而且陸顯常在書院,未必能在兄長生辰當日回家,所以就決定提前將賀禮送出去。陸顯自覺挺講義氣,就叫繼妹嘉宜和表妹靜雲一起。

不過陳靜雲天生膽小,又一向畏懼陸晉。在她看來,與大表哥打交道的機會越少越好,是以她只說自己要照顧身體不適的梅姨媽,托嘉宜轉贈。

因此,聽說大哥陸晉回府,陸顯就和嘉宜一塊兒過來了。

「嗯?」陸晉長眉一挑,眼角的餘光掃過兩人手上的木匣子。他神色淡淡:「你上回不是給了兩本書么?」

「那不作數。」陸顯說著打開木匣,一塊黑色的綢緞上,靜靜地躺了一顆小兒拳頭大小的珠子,光芒柔和,他頗有些興奮,「哥,你瞧,這是不是夜明珠?這兒光太亮了,看不出什麼。到夜裡,光華滿室。你把它綴在刀上,既威風又好看。」

這可是他從郭大那裡得來的。

陸晉眼皮抬了抬:「嗯,不錯,夜裡去捉人的時候,火把都省了。人還沒到,賊倒先跑了。」

韓嘉宜聞言,忍不住輕笑。她悄悄掩了唇,不讓自己笑出聲。

「哥——」陸顯語塞。

「拿回去吧,上回那兩本書就挺好的。」陸晉輕聲道,「你還在書院讀書,能有幾個錢?你有這個心就夠了。」

「我……」陸顯不敢說出自己名下的產業,「哥,這不花錢。」

韓嘉宜咳嗽了一聲,收斂了笑意,也跟著打開手上的木匣。紫紅色的刀穗子擺成的「壽」字。

陸晉挑了挑眉:「這是什麼?你做的?」

「不不不,這是靜雲做的。」韓嘉宜不敢攬功,學著二哥的說辭,「是刀穗。大哥把它墜在刀鞘上,保准既威風又好看。」

她說著將刀穗子拿出來,輕輕一抖,一尺長的紫紅色絲絛微微晃動。她偏了頭,笑盈盈地看著他,眼中居然還有些期待。

陸晉輕嗤一聲,眼中卻漾起了淺淺的笑意:「你們都當那刀是什麼?」今天從皇宮出來,他心裡不大暢快,習了會兒武,鬱氣稍減。二弟與繼妹又在這兒說了幾句話,他的心情竟好轉了許多。

韓嘉宜自認識他以來,很少見他笑,僅有的幾次也是輕哂,似笑非笑。此時見他眸染笑意,燦若星子,她不覺微微一怔,下意識回答:「就當刀啊……」她小聲道:「我的跟他們的不一樣。」

她把紫紅色刀穗連同木匣子往二哥懷裡一塞,自己自袖袋裡取出一尊精緻的玉貔貅並一個平安符。她清了清嗓子:「我娘說玉養人,這玉貔貅給大哥戴著。還有這平安符是我從寺廟裡請的,能保佑大哥逢凶化吉。」

「平安符留下,其他的都拿回去吧。」陸晉不得不承認,在看到平安符時,他心裡莫名鬆了一口氣:終於不是和刀有關了。

韓嘉宜小聲道:「大哥就算不喜歡,也別拒絕啊,二哥心裡怪難受的。」

陸晉抬眸掃了她一眼,她似乎膽子比以前大了一些?他又看向眼巴巴看著他的二弟,輕「嗯」了一聲:「那就放下吧。」

他話音剛落,那兩人臉上立時就浮現出了笑容,分明是因為他的接受而歡喜。就這麼開心?他輕唇角輕揚,心裡忽然浮上一個念頭:二弟和嘉宜,何時這般熟稔?

「哥,那你忙,我們先回去啦。」陸顯輕輕扯了扯嘉宜。

韓嘉宜其實有心想問一問,大哥上次說《宋師案》不少細節與事實不符,那麼事實應該是什麼樣的?但這會兒明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她只好「哦」了一聲,帶著不舍的情緒隨二哥離去。

他們轉身欲走,卻聽大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後天你們有沒有空?」

「什麼?」韓嘉宜與陸顯一起回頭。

兩人動作神情出奇地一致。

陸晉怔了一瞬,慢悠悠道:「我在梨花巷有個宅子,花開的不錯。你們後天若是有空,可以一塊兒去看看。」

「好啊。」陸顯忙不迭答應下來,興奮極了。他當然知道大哥在外面有宅子,不過他還從沒去過。

然而韓嘉宜聽后,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梨花巷,她去過。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個叫高亮的錦衣衛問她:「你知道錦衣衛的十八種刑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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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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