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無憂洞、鬼丐
乞丐少年全身多處咬傷和抓傷,不過這些並不嚴重,當然如果那些野狗萬一患有狂犬病的話,那他肯定是必死無疑,不過現在李璋也只能賭一把了。除掉這些,最嚴重的就是被呂武砍的那一刀,這一刀不但傷口極深,而且可能傷到了血管,所以必須先處理一下。
不過當李璋撕開對方衣服,拿起毛巾用清水幫對方清洗傷口,結果一毛巾下去,半個毛巾都黑了,傷口上的血污與黑泥糊成一團,再擦一下,整個毛巾都黑了,不過在擦過之後,卻是露出一片極白的皮膚,這種白不是健康的那種白中透紅,也不是失血過多的慘白,而是更像常年不見陽光而造成的蒼白。
剛開始李璋還以為只是對方天生皮膚白,所以也沒在意,但是當他清洗對方的其它傷口時,卻發現這小子全身上下全都蒼白無比,甚至連手腳都很白,如果不是他剛才給對方清洗大腿的傷口,確定對方是個帶把的,恐怕他會以為這小子是個女人,不過就算是女人,白成這樣也有些不正常。
「難道這小子有白化病?」李璋這時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但隨即就推翻了這個可能,因為白化病人的毛髮顏色一般也是白色,或者是淡黃色,但對方卻是純正的黑色,而且之前他看過對方的瞳孔,顏色同樣十分正常,絕不可能是白化病。
「如果他不是白化病,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常年生活在一個不見陽光的地方,否則不可能白成這樣!」李璋這時再次自語道,可是他又有些想不通,什麼人能一直生活在不見陽光的地方?這根本不合常理!
「你小子嘀咕什麼呢?」正在這時,只見呂武端著個碗邊吃邊走過來道,為了抓賊,他一晚上沒休息,早飯也沒吃,所以回來后第一時間就讓丑娘給自己找了點吃的填飽肚子,這時看到李璋站在那裡自言自語,這才走了過來。
不過就在呂武的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了小乞丐傷口周圍那些白的不正常的皮膚,結果這讓他也是眼睛一縮,隨即把飯碗扔到一邊,拿起毛巾在對方臉上擦了幾下,露出一張蒼白無比的小臉,還真別說,這個小乞丐雖然又臟又瘦,但五官還挺清秀的。
「這個小子不能留了,他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呂武說著抽出刀就頂在對方的胸口,隨後就要用力刺下去。
「武叔手下留情,為什麼忽然要殺他?」李璋看到這裡也急忙高叫一聲制止道,院子里的狸兒看到呂武要殺人,當下也是嚇的尖叫一聲,捂著眼睛不敢看呂武這邊。
可能是因為李璋的制止,也可能是怕嚇到狸兒她們,呂武這一刀終於還是沒有刺下去,不過他也沒有收起刀,反而皺起眉頭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嗎,這小子是從地底爬出來的,無憂洞的傳說你應該知道吧!」
「無憂洞?」李璋聽到這個頗有幾分文玄幻氣質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後就從原來李璋的記憶中找到了關於無憂洞的介紹,這讓他也立刻張大嘴巴再次道,「武叔您說他是那些生活在下水道里的人?」
所謂無憂洞,其實是開封百姓對下水道的戲稱,後世很多人只知道古羅馬的下水道系統十分發達,但卻很少有人知道,古代中國城市的下水道同樣十分發達,比如以開封為例,因為開封位於黃河邊上,經常要面臨洪水的威脅,所以開封城下建造有十分複雜的下水道系統,而且這些下水道十分寬闊,足以讓普通人在裡面行走。
不過也正是因為開封城的下水道太發達了,於是就有一批走投無路的人鑽進下水道中生活,其中大部分都是乞丐,另外還有一些窮凶極惡的罪犯等等,這些人慢慢的形成了一個地下世界。
然而不幸的是,地下世界其實是依附於文明世界而生,但這個世界完全是文明世界的反面,沒有法律,沒有道德,沒有人性的底線,一切全都靠本能與利益驅使,比如許多生活在地下的乞丐和罪犯借著發達的下水道,四處搶掠財物、女子,甚至是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官府也曾經多次想要清剿地下世界的人,但開封府的下水道四通八達,線路十分的複雜,想要徹底的的清剿除非派出十萬大軍進去,否則光靠一府幾縣的衙役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所以最後連官府也放棄了,整個開封府的人只要提到無憂洞,就沒有人不恨的,而且他們還給地下世界生活的人起一個專門的名字:鬼丐。
鬼者,人上頂著一個可怕的大腦袋,似人非人,民間傳說鬼有穿牆入室之能,地下世界的那些人同樣可以藉助下水道登堂入室,甚至連貴族官員家中都難以倖免;丐者,衣衫襤褸乞討為生之人,他們也是地下世界最主要的群體,所以地下世界的人才會有鬼丐之稱。
「難怪他皮膚如此蒼白,也只有長年生活在地下的人才會這樣。」李璋想到無憂洞的傳說,當下也露出恍然的表情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鬼丐,只有那些從一出生就在地下生活的鬼丐,才會這麼白,說起來他們一般都是那些被鬼丐搶走的女子被強暴後生下的孩子,雖然身世可憐,但他們從一出生就生活在一個黑暗的世界,周圍全都是一幫窮凶極惡之徒,所以他們長大后只會變得更加兇殘、更沒有人性,以前我曾經殺過幾個這樣的鬼丐,每一個都是死有餘辜之徒!」呂武說到最後時,手中的刀也不禁再次往前了幾分,似乎恨不得立刻刺死眼前這個小鬼丐。
「武叔,還是那句話,如果他真的是鬼丐,為什麼他之前只偷東西而沒有傷害我們,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而且鬼丐不都是沒有任何人性的嗎,甚至連人都敢吃?」李璋這時卻再次維護這個乞丐少年道,據上一個李璋的記憶,鬼丐是個滅絕人性的群體,民間傳說他們甚至以人為食,至於是否屬實就不知道了。
「你……僅憑他沒有傷害你們就斷定對方是好人嗎,以前我還見過一個小鬼丐被一對夫婦收養,結果幾年後這對夫婦全都被這個鬼丐殺死的事,這幫鬼丐可以說沒有任何的人性,留下他實在太危險了!」呂武看到李璋這麼固執,當下也有些惱火的道。
「武叔,您看這樣好不好,咱們先把他留下觀察幾天,他受了傷,也沒辦法再傷人,實在不行我把他給捆上,如果他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兇殘無人性,咱們再把他送到牢里也不遲。」李璋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和呂武爭吵,於是提出一個緩兵之計道。
呂武看到李璋的態度如此堅決,當下也不由得嘆了口氣,考慮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這小子的力氣極大,一般的繩索可捆不住他,我去衙門拿副腳鐐來給他戴上,否則我不放心!」
「多謝武叔!」看到呂武同意,李璋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隨後呂武幾口把飯扒完,立刻就跑去衙門拿腳鐐,而李璋則繼續為這個乞丐少年清洗傷口,那些小咬傷了抓傷倒是好辦,清洗乾淨后包紮一下就行了,但呂武砍的那一刀卻很深,無奈之下李璋只能讓丑娘找來針和絲線在鍋里煮了一下,準備把傷口縫合,至於會不會發炎那就要聽天由命了。
不一會的功夫,針線都經過高溫消毒,李璋也用熱水洗乾淨了手,條件有限,也只能這麼將就了,當下他拿起針線準備縫合,丑娘和狸兒等幾個女孩全都嚇的捂住了眼睛。
不過李璋的剛縫了第一針,就只見昏迷的乞丐少年竟然猛然睜開了眼睛,殺氣騰騰的眼神逼視著李璋,全身的肌肉緊繃,似乎隨時都可能跳起來扭斷李璋的脖子。
李璋也被對方的眼神嚇了一跳,之前他見過對方扭斷野狗的脖子,粗壯的狗脖子在他手中就像根稻草似的的一扭而斷,自己的脖子絕對沒有狗脖子結實,不過他還是強裝鎮定的道:「不要動,我在幫你處理傷口,否則你必死無疑!」
也許是李璋的話起到了作用,也許是感受到他的確沒有惡意,乞丐少年雖然眼神不善,但卻沒有動手,身上的肌肉也慢慢的放鬆下來,而李璋也繼續縫合傷口,而且他發現自己每一針下去,對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自己的針不是扎在他身上似的,要知道這可沒使用任何麻藥,難道說對方沒有痛覺?
不一會的功夫,李璋就將對方的傷口縫合好了,尾部留下一個小口用於排血,這才剪斷了絲線道:「好了,你腿上有傷,最近這段時間最好不要用力,否則不利於傷口癒合。」
不過李璋的話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只見這個少年竟然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看樣子是想離開這裡,對李璋也沒有說半個謝字,不過他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掙扎了幾下卻還是只能重重的倒在柴堆里。
「你不必急著離開,就留在這裡養傷吧。」李璋看著對方倔強的樣子,當下禁不住再次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