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那些皇城司的人一擁而上,將人一個個拉到面前,仔細比對手中的畫像。

一名親從官大聲說道:「昨夜有一重犯越獄逃脫,據消息稱,他在附近失去了蹤跡。請諸位配合搜查。」

宋員外郎敢怒不敢言,扶著書童退到旁邊,叮囑道:「你們慢些!別傷了我的書和客人們。」

可這些人哪裡肯聽?平日里橫行霸道慣了,連方桌都撞倒了好幾個。

顧居敬被皇城司的人一推,再被四下逃開的人群衝到了旁邊,離夏初嵐和夏衍姐弟倆遠了點。夏初嵐正要拉著夏衍到旁邊避一避,沒想到肩膀被人用力按住,一下子將她轉了過去。

皇城司的人各個身高都在五尺九寸以上,力大無窮。夏初嵐的肩膀被眼前的親從官掐疼,微微蹙眉。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姐姐!」夏衍去推那親從官粗壯的手臂,被他一把揮開,險些摔倒。

那親從官見夏初嵐神色姿態,知道是女子無疑,鬆了些手勁,一雙眼睛卻直盯著她看。芙蓉如面,楊柳為身,好一個絕色佳人!

「你跟我到旁邊去,我有話問。」親從官面無表情地說道。

夏初嵐一聽,立刻搖頭:「大人有何話就在這裡問。民女斷不可能是欽犯,也不可能見過。」

親從官面露兇相:「我說什麼便是什麼,由不得你反抗!」

顧居敬眼看不好,已經迅速地跑過來,拱手一禮道:「小民顧居敬,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甫來都城,不知她所犯何事?」

顧居敬?那親從官微揚著下巴,打量眼前之人。都城應該沒有人敢冒認顧居敬的姓名,但也不過是一個商人罷了,就算顧相是他的弟弟,皇城司的人做事,難道還要給他什麼交代不成?

「你閃開,否則連你一併抓起來!」親從官喝了一聲,轉身就要把夏初嵐拖走。誰知,他還未邁出步子,眼前便有一道陰影籠罩下來,緊接著掌風直逼他的面門。

「啪」的一聲脆響,他側頭捂住了臉,驚愕地說道:「大……大人……」

剛才那人冷冷地俾睨著他:「畫上之人,是男是女你分不出來?」

「……末將知錯,」他支吾著,「這就放人。」

那人掃了夏初嵐一眼,目光掠過顧居敬,然後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顧居敬連忙護著夏初嵐和夏衍退到垂柳底下,他的身量很高大,剛好能把姐弟倆都擋在後面。

「你們沒事吧?」剛才他嚇死了,這群衙內平日里就橫行不法,根本無人能夠牽制,實在招惹不起。若是起了衝突,不知該如何收場。他沒想到來參加個曝書會居然會遇到皇城司的人,真是流年不利。

夏初嵐也有些被嚇到,還是搖了搖頭:「二爺別擔心,我沒事。只是第一次遇到這些人,覺得有些可怕。」剛才那人凶神惡煞地要把她拖走,若沒有人攔著,後果不堪設想。

夏衍低聲問道:「顧二爺,那個人是誰?好大的架勢啊。」

顧居敬道:「提舉皇城司蕭昱,授武功大夫。你們別看武功大夫品階不高,但是蕭昱權柄極大。而且他還是崇義公蕭儉的兒子,崇義公知道嗎?」

「知道。」夏衍敬畏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蕭氏子孫,怪不得如此有氣勢。蕭氏是前朝的皇族,傳聞太祖留有三道遺命,其中之一就是蕭家後人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也只在獄中賜死,不得連坐。蕭家還握有太祖賜的丹書鐵券,能夠免死,而且皇族對其十分禮遇。

可謂名門中的名門,貴族中的貴族,難怪蕭昱能夠在天子腳下橫著走了。

皇城司的人搜查了一陣,沒有找到人,將院中弄得一片狼藉,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

等出了宋園的門,蕭昱將剛才的親從官叫到面前來:「明日你自請調出都城。」

那人驚道:「大人,末將家在臨安,末將不想……」

「蠢物。」蕭昱丟下兩個字,頭也不回地走了。那親從官愣在那兒,欲哭無淚。蕭昱的命令他不敢違背,可他打小在都城長大,沒有去過外地,還不知道怎麼跟家中的雙親交代。

另一名年長的親從官走過來,拍著他的肩膀嘆道:「你才來,不知剛才有多兇險。我們皇城司給皇上辦事,一般人的確不敢惹。可那顧居敬是什麼人?是宰相的親哥哥,這你也敢得罪?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個戶部侍郎吳志遠,以前是何等風光,下場又如何?你自請調走,省得以後有麻煩。大人也是為了你好。」

親從官說不出話來,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三省六部的衙署在內城的上四眼井附近,對面是惠民藥局。尚書省六部各有公廳,中書門下共用政事堂議政。百官在中書政事堂見宰相,位子皆設在宰相席位之南,升朝官可以坐,京官以下的官員必須站立。

前陣子莫懷琮暫領宰相之位,因前線戰事,累至病倒,中書一時群龍無首。這幾日,顧行簡重回宰相之位,很快又將政事處理得井井有條,只是都需忙到金烏西墜,方可從政事堂出來。今日難得早歸,問崇明道:「曝書會那邊怎麼樣了?」

崇明恭聲回答:「正想向您稟告此事。皇城司去宋園抓人,曝書會提前結束了。好在沒什麼大事,就是夏姑娘和夏公子受了點驚嚇,現在已經返回住處了。」

顧行簡蹙眉,正要扶崇明上馬車,忽然看到一輛華頂墜香囊的馬車停在面前。馬車後有一隊禁軍護衛,馬車旁邊站著一個嬌俏的侍女,對顧行簡行禮道:「好巧啊相爺。」

顧行簡上前,對著馬車拜道:「臣顧行簡,見過貴妃娘娘。」

馬車裡安靜了一會兒,才有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來:「還未恭賀相爺官復原職。」

顧行簡道謝,原以為她要走了,正欲躬身退開,又聽她說道:「今日我和秀庭去曝書會,似乎看到顧二爺了,他跟皇城司的人起了點衝突。與他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從前好像沒有見過。」

顧行簡沒想到她們也去了曝書會,心下一沉,面上如常地說道:「多謝娘娘關心。那是家兄故友的女兒,剛來臨安。」

馬車裡的人沒說話,也沒吩咐走。

顧行簡只能維持著躬身的姿勢,一直行禮。良久,馬車裡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終於下令前行了。

等馬車走遠了,顧行簡立刻對崇明說道:「回去。」

……

顧居敬送了夏初嵐和夏衍回家,叮囑他們好好休息,又匆匆走了。皇城司大肆抓人,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夏衍拿著書回房,夏初嵐正想叫思安準備沐浴用的東西,門忽然被「砰砰」地敲響。

院中幾人都嚇了一跳,互相看了看,也許是顧五來了?六平走到門邊低聲問道:「什麼人?」

「夏姑娘在嗎?我是英國公府的人,我家夫人求見。」門外一個響亮的女聲說道。

六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剛到臨安落腳,英國公府的人怎麼會找上門來?他剛想回答對方找錯門了,外頭那人又說:「夫人說剛才在曝書會上看見夏姑娘了,原以為是認錯了,好奇之下,一路跟著來。她只是想找夏姑娘敘敘舊,並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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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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