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二章[09.09]
宋秋淇撓了撓頭,小聲嘀咕,「王妃殿下這麼能睡的嗎?」
「不、不是王妃殿下能睡。」陶音垂下紅臉,心道或許該說是昭王殿下太能「睡」。
作為唯一一個被從京中昭王府帶到臨川來的侍女,陶音這幾個月過得很「苦」。
其實雲烈自來不愛用人近身服侍,羅翠微也不是個為難人的主母,因此雖只陶音一人在此照應,卻也並不會過於勞累。
唯獨有一件叫她面紅耳赤又不能對誰說的苦處——
床單洗太勤。
有了羅翠微提供的團山本寨營造圖做樣,高展很快根據本地的地形做出了最精準有效的城防布局。
隨著新城營造草圖的一天天完善,開府建制、任用官員、修訂律法等事宜也就迫在眉睫了。
「咱們的招賢令出了大半年,京中那頭始終也過不來人,」宋玖元愁眉不展地嘆道,「總覺得……或許有人作梗。」
雲烈淡淡一哂,「或什麼許?你知道當初高展是怎麼來的嗎?」
「不是應王妃殿下之邀么?」宋玖元一臉茫然。
「是應王妃殿下之邀沒錯,卻也是因為招賢令才決定長居謀事,」雲烈雙臂環胸,笑得輕蔑,「可他卻是從羅風鳴口中得知的招賢令。」
連素來靈通的賀國公府,都沒能從正常的渠道得知臨川發出招賢令的消息,鬼才信只是巧合。
宋玖元懵了,「京中有人在刻意封鎖臨川方面的消息?這沒道理啊!」
既雲烈已領聖諭就藩,等同主動退出了尚未徹底拉開帷幕的儲位之爭,京中那幾位完全沒必要再將雲烈視為潛在對手。
畢竟眼下只剩那幾位相互制衡,待將來圖窮匕見時,雲烈就該是他們拉攏的對象,站誰誰贏。
無論是那幾位中的誰幹的,在這時候打壓臨川,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是夜臨睡前,雲烈擁著羅翠微隨口說了此事後,羅翠微也倍覺詫異。
「不奇怪,大概姓雲的人骨子裡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魔怔,」雲烈自嘲地笑了笑,低頭親了親嬌妻的發頂,「眼下還沒必要正面衝突,就先由得他們蹦躂,咱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有人刻意阻攔京中的人才為他所用,這手法本質上與從前刻意扣押延遲臨川軍糧餉沒有區別,無非就是想挑起與他的爭端,讓他忙中出錯,然後就好趁機對他一擊致命。
對方或許以為他既領了藩地,必定有所膨脹,斷不會再如以前那般忍辱負重;可他偏不接這茬,偏就還如以前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
他很清醒,如今的臨川還經不起波折,不宜節外生枝。
近兩百年來,京西羅家從未出過一例同室操戈之事,是以殿下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對羅翠微來說實在莫名其妙。
聽雲烈的語氣從容鎮定,她便放下心來,嘀咕道,「你們這些事,嘖嘖,我聽聽就算了,腦子不夠使。」
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貓兒似的蜷進他的懷中,軟嫩面頰蹭了蹭他的肩窩。
「有我在,這些事你不必管,」雲烈心疼地以掌心覆住她漸漸發沉的雙眼,「睡吧。」
「嗯,對了,你方才說,『姓雲的人骨子裡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魔怔』?」
溫熱的大掌熨帖著羅翠微的眼皮,睡意很快襲來,使她再說話時,口齒就糯糯黏黏似學語小童,「那你……也是嗎?你的魔怔是什麼?」
「羅翠微。」
「嗯?」
雲烈悶聲笑了笑,垂眸看著懷中昏昏欲睡的嬌妻,「我是說,我的魔怔。」
大約,就是你了。
早前雲烈親自拜訪過的桐山傅氏沒有失約,傅氏七姑娘傅穎於九月十五這日帶領傅氏宗親族老十餘人前來選址。
傅氏顯然有心在昭王府的治下謀求自家宗族的躍升,傅穎力排眾議,壓下宗親族老們微弱的異議,果斷將傅氏主家大宅的選址定在了昭王府一牆之隔,併當場擇定九月廿三這日動土建宅。
趁人不注意時,宋玖元湊到雲烈身旁,低聲笑道:「這位傅七姑娘不簡單啊。」
瞧著也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那眉目之間決斷果敢的颯颯凜色,竟壓得傅氏族老們瞬間再無雜音,顯然平日在族中就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
雲烈若有所思地漫應了一聲,「你多留心些。」
如今開府建制正缺得用之人,若這位傅七姑娘有意出仕,正好量才取之。
傅家擇定的是九月廿三日動土,巧的是羅翠微這頭擇的也是九月廿三日動土。
同一時間要起五六座規模不小的宅子,再加上新城城防更需耗費人工,周邊許多無田無產無業的遊民自然聞風而來,謀工以求溫飽。
有了桐山傅氏打樣,之後接連有數家本地大姓都鬆了口風,從各種渠道打探昭王府為率先入駐新城的各家開出哪些優厚條件。
而大量人口突然聚集到尚未落成的新城周圍,自然也引得一些敏銳的商戶趨利而來,以民生所需的各類小本買賣作為試水,意圖搶佔先機。
原本無序的臨川六城就這樣逐漸被攏到了一條看不見的正軌上。
九月廿七這日,羅翠微抽空過來看建宅的進度,還沒走到地方,就見宋秋淇著急忙慌地跑過來。
「王妃殿下安好。」宋秋淇急急停下腳步,匆忙行了個禮。
羅翠微詫異地看著她火急火燎的模樣,「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她事忙,託付宋秋淇閑時就過來轉轉,若高展有什麼需要調度的,就讓這小姑娘幫忙跑腿。
「我正要去找您哪,」宋秋淇摸了一把額角急出的熱汗,「高展公子可能要被隔壁的傅七姑娘打死啦!」
「啊?!」羅翠微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高展脾氣算不錯,來這麼久也沒見與誰有過爭執或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