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伏筆
襄陽城下戰事最焦灼的時候,侯玄演回頭示意自己的親兵頭子,秦禾點了點頭在瞭望車上打出一發信號彈。
絢爛的煙花過後,天空又被硝煙瀰漫,耿仲明望著這一幕突然有些心慌。
遠處的田見秀等人,一身甲胄上又黑又紅,黑的是煙紅的是血。因為剛剛投降不久的緣故,這些人打起仗來格外賣力,以求能被新的主子儘管接受。
在荊襄鏖戰之後,曾說過侯玄演安插潛象探子進忠貞營的事,那時候的忠貞營上下對侯玄演十分信服,只當他是補充兵力。而且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這些人和忠貞營的士卒一樣,打仗奮勇當先,田見秀的手下也有不少這樣的探子,甚至還有的累計軍功升了武將。
信號彈燃起的那一刻,田見秀的手下幾萬人馬中,許多人的眼底閃過一絲詭譎的神色。這些前一刻還毫無異樣的將士,如同約定好的一樣,慢慢地將刀口調轉了方向。
兩軍交戰正酣的時候,突然有個田見秀手下的小將,舉刀砍死了幾個孔有德的清兵。
「二娃,你瘋了嘛?!」
被叫做二娃的小將大叫道:「田帥有令,我們乃是詐降,就是要趁此機會殺盡清狗!殺啊..」
周圍的小兵楞了一下,隨機舉刀往清兵身上砍去,他們自從歸了忠貞營之後,待遇比以往好了百倍,誰都不想背叛侯玄演。聽了這些潛象探子的話,心中不驚反喜,再次反水他們是心甘情願的。
同樣的情形在戰場上不斷發生,當初補充兵員是按正常流程來的,忠貞營中到處都有暗探,就算反的不是田見秀,也是一樣的下場。田見秀手下的士兵茫然無措,但是清兵可不肯罷休。別人都已經砍殺自己了,哪裡還有等著被砍的道理。他們也分不清情況,只知道田見秀反了,是他的手下砍殺的自己的袍澤。
「殺啊,殺光了清狗,跟著田帥像國公爺請賞。」
「國公有令,詐降的兄弟們殺清狗一條,賞黃金十兩。」
「韃子殺人了,弟兄們反擊吧。」
被蠱惑的田見秀手下的兵馬,甚至有人高呼:「殺光遼狗,為闖王報仇。」
隱藏在人群中的暗探一邊高喊一邊放起火來,整個局勢更加混亂。探子們已經開始裝作清兵挑事:「殺啊,田見秀反叛了,王爺有令殺光叛軍!」
「殺光田氏叛賊。」
清兵瘋了似的對田見秀的手下動手,這邊的士兵不管如何想,也只能還擊保命。在這種夜色中的混戰,再好的指揮也很難及時制止,隨著這邊的騷動越來越大,戰場上的耿仲明和田見秀才慢慢發現端倪,彼此眼中都有著濃濃的不信任。
田見秀投降的時日不多,難免疑心孔有德想要將他斬草除根,畢竟雙方在遼東開始就是宿敵。但是他轉念一想,此時可能有詐,孔有德就算是想要動手,也不會在雙方戰至正酣的時機。但是局勢已經成了這樣,就算是敵人的計謀,戰後自己如何能解釋清楚。孔有德會不會趁機殺了自己,強取自己的手下人馬。
在耿仲明和孔有德心中,倒是已經將探子們的喊話信了三分,無緣無故的那些人為何要反戈一擊,在他們看來這一切肯定都是侯玄演的計謀。想到這裡,耿仲明恨恨地捶了下城樓,罵道:「侯玄演這個奸詐小人,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還有田見秀這個狗賊。」
雙方的不信任,拖延了處置這場風波的最佳時間,局勢慢慢地失去了控制。黑夜中田見秀的士兵身上穿的本來就是忠貞營的軍服,只是簡單的蒙了個頭巾作為區分,在清兵眼中根本無法分辨了。
雙方的廝殺,演變成了三方的混戰,感覺自己中計的耿仲明,匆匆召回孔有德,帶著大軍撤出了襄陽。他們撤的倒是很有章法,再加上人馬損失還不算多,慢慢地退出了襄陽城。
他們來的匆匆,去的也是匆匆,唯有田見秀成為了棄子,不知該如何自處。眼看對面自己的舊日兄弟殺了過來,眼神茫然的田見秀舉刀自刎,手下兵馬在有心人的挑動下,順理成章地選擇了歸附。都是忠貞營的舊日兄弟,侯玄演這邊的士卒也沒有選擇痛下殺手,甚至親切地將往日弟兄扶了起來。
田見秀的手下,越來越相信這是國公和田帥安排好的詐降計,臉上反而開心起來,跟著得勝者一起歡呼慶祝。甚至有很多人摸起武器跟著勝利者一起追擊。
侯玄演乘勢掩殺,重新奪回了襄陽重鎮,第一件事就是整頓兵馬,防備孔有德去而復返。田見秀已死,忠貞營中的幾員大將,在田見秀手下的兵馬中,有很高的威望。在舊闖軍時候,高一功等人就比田見秀的官位還大,輕鬆地將這支人馬收回之後,處決了當初選擇降清的幾個主犯。
一場突如其來的叛逃風波,因為兩年前埋下的伏筆,最終成全了侯玄演的這次勝利。
堵胤錫等人紛紛前來報喜,侯玄演淡然一笑,舒了口氣說道:「此間小勝不足喜,不知道烈火營和川兵那邊,戰況如何?」
堵胤錫和李好賢曾經並肩作戰,對烈火營的戰力深感信任,笑道:「國公放心,天下誰不知道烈火營所向無敵,苟延殘喘的滿人怎麼可能抵擋得住烈火營的攻勢。只要我們剿滅了盤踞中原的四大漢奸,天下大勢就此安定,漢統恢復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堵胤錫爽朗的笑聲,感染了旁邊所有人,恰如他所言,天下人人都看好烈火營,只因他們未嘗一敗。
李好賢一路高歌猛進,沿途的清兵紛紛請降,還有山東京畿各地的義軍,也是望風歸附。
烈火營只有十萬人,李好賢聽聞多爾袞搞了幾十萬的奴兵,擔心兵力懸殊太大,於是來者不拒,編入到自己的隊伍中。
到了河間的時候,烈火營已經擴張到二十多萬,兵馬之盛所到之處無人敢攖其鋒芒。